第6章
“扶音,楚貍有沒有可能是被奪舍了?”
當頭一棒,楚貍的魂兒都要出來了。他進門後因為想看屋裏桌上的東西,從開始就是背對二人的,雖然站的比較遠,聽的卻清清楚楚,現在也只能努力不讓自己發抖。說到底,他楚貍是有系統沒錯,但最厲害的保命技能也不過就是鎮山河,八秒一過,天地無門。
如果是普通人,楚貍未必會如此,但現在對象是齊子佩,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齊子佩,半招他都未必能接下,更何況還有個不知深淺的扶音在側。
當下,楚貍除了裝作木頭人不聞不問,其他什麽也做不了。齊子佩和扶音的任何一句話,都将決定他的命運。
扶音溫溫柔柔的嗓音在他背後響起,“子佩說什麽呢,當時我就檢查過了,只是傷了皮肉和神識,不是奪舍。”
楚貍緊握的手微微松開,心中暗自為扶音叫好,偷偷緩了一口氣。
齊子佩朝着楚貍喚了一聲,“楚貍,過來。”
鬼才想過去!楚貍繼續裝成木頭人,自動忽略齊子佩的召喚,還頗為裝模作樣的拿起桌上的藥方看了看。
“楚貍,你過來。”齊子佩提高了聲音再次喊道,其中隐隐含着不悅。
催命鬼啊!真是催命鬼啊!
這下不能裝作沒聽見了,他不情不願的轉過身,回了句“來了師父”,踏着小碎步漂移到齊子佩和扶音面前。
一旁的扶音是他的師叔,現在看來更有可能是自己的救命稻草,遂楚貍此時恭恭敬敬的朝他作揖道:“師叔日安,楚貍還未來得及同師叔道謝,謝師叔救命之恩。”
扶音不比齊子佩矮,也是個軒昂豐朗的人,他笑道:“子佩徒弟,我自然應該盡力。師侄言重了。”
師叔啊,你可真不該盡力啊!楚貍心中哀嚎着,再次聽到扶音嗓音,他也終于想起在哪兒聽過了。楚貍心想,怪不得你聲音熟悉,原來當時夢裏說我命保住了的就是你!
楚貍心中os,面上還是一臉感激,“哪裏!若不是師叔,楚貍現在還不知道什麽模樣呢。師叔醫術了得,可謂神醫!楚貍定當銘記恩情,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呵呵,師侄真會說話。子佩,有此徒弟你可有福了。”扶音一臉豔羨,仿佛楚貍是什麽寶貝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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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子佩看着楚貍這番模樣,沒來由的心煩,他冷聲譏道:“是不是我徒弟還不知道呢,扶音,你的分神丹還有沒有?”
“分神丹?你要用那個?”本是在笑的扶音似是被他的話扼住了喉嚨,皺眉将手中藥臼随手一放,“那可是專門對付邪門法術的,你就篤定楚貍被奪舍了?這丹藥吃了,可是要損傷心神的!”
楚貍一聽,這分神丹聽起來就很像邪物啊!他心中不禁擔憂,這系統将他魂魄換來,會不會被這丹藥察覺出來,不會出師未捷身先死吧。
“恩,分神丹,還有麽?”齊子佩一臉淡然,仿佛讨要的人不是他。
楚貍想着最好不吃,卻又找不到什麽理由,只能一臉可憐模樣看着齊子佩,“師父竟然如此厭棄我?非要我吃分神。”
扶音也在一旁勸道:“是啊,之前檢查都不礙事,沒必要啊子佩。這藥傷人的很,楚貍身體不一定——”
齊子佩油鹽不進:“若不是被奪舍,食用之後出現的差池,我會負責。”
扶音聽到齊子佩之言,只得噤聲,怎麽說楚貍都是齊子佩徒弟,他也無權幹預。楚貍見到這幅情景,心知道今日是非吃不可了,反正橫豎都逃不掉,他狠心一揮将心中糾結亂麻一刀斬斷。
“好,我吃。”
分神丹,是扶音獨創的丹藥之一。專門用來整治奪舍之人,一顆丹藥下去,奪舍的魂魄會因丹藥之力不得不與*分開,這丹藥本是用來對付弱柳扶風的邪法的。誰知今日,用在了楚貍身上。
扶音從乾坤袖中摸出一個精致玉瓶,只有食指長短,卻是寶光四溢。他靈印一揮,玉瓶兀自開了封口,一枚幽綠丹藥從中射出,浮在空中轉動的飛快,隐隐約約透着孔雀羽色。
齊子佩伸手一接,丹藥似是有靈一般飄入他手,他又遞給了身邊的楚貍。
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楚貍一咬牙,接過丹藥眼睛一閉就給吞了下去。一點反應沒有,真的是一點反應沒有,楚貍甚至只感覺到丹藥在喉中化為一股靈氣,之後就再沒有反應了。
“師父,我并非奪舍。”楚貍一字一句的對着齊子佩說道,眼神執着的盯着他。
齊子佩冷哼一聲:“現在說為時尚早。藥效還未發作,一炷香之後再說不遲。”
這絕對是楚貍一生中最難捱的十五分鐘,心裏已是熱鍋螞蟻橫沖直撞了,臉上卻得顯得正氣凜然又似受了委屈。齊子佩一直都是冷冷看着他的,扶音心善,看氣氛尴尬一直跟楚貍搭話,這才沒讓他在此間憋死。
之前扶音就看到楚貍看藥方,随口問道:“師侄對煉丹頗感興趣?”
當然感興趣,楚貍在劍三中的生活技能別的不說,醫術是專精級別的。大概是受兒時經歷的影響,楚貍很喜歡醫生這個行業,可惜的是他高考失利,沒能就讀醫學專業。現在穿越了,還帶着系統,想到自己以後可以自己做藥,他還是很興奮的。
楚貍露出腼腆神色:“是啊,師叔!我對煉丹頗有興趣,只是不怎麽會。”
“呵呵,那此後的煉藥課程可得好好聽了。我聽楚瑜說,你醒來以後失憶了,你要是不記得之前的課程,可以來問我。”
楚貍連忙稱謝,心想這扶音師叔人美又溫柔,和一旁的冰塊當真形成鮮明對比。再仔細想想扶音的話,自己可算是得了一張開小竈通行證了。
二人閑談甚歡,一炷香的人生哲學到詩詞歌賦,齊子佩只字未說,只等楚貍藥效發作。
秋風吹得爐中香火燃盡最後一寸,分神丹藥效該發作了。楚貍當時正和扶音談論增強藥品的問題,突感胸中靈氣暴動,有種沖破經脈的趨勢。他這身體本身資質奇差,經脈也不是十分通暢,大量靈氣暴動時根本無法自行疏通。
“額啊——”楚貍痛苦出聲,“好疼——啊——。”
他從座椅上側倒出去,在地上翻來覆去幾個回合,也沒能緩解身上靈氣亂沖的痛苦。他整張臉都皺起來了,眉頭獰成川字,鳳眼緊閉沒了形狀。
扶音見狀驚叫道:“不好,是分神的副作用!子佩,快救人!”
楚貍吃力的看向齊子佩,發現他毫無動身意圖,扶音伸手想來拉楚貍,又被他攔了下來,“再看看。”
什麽叫無情,這就是無情!
楚貍的額上已經開始冒汗了,他感覺自己快爆炸了,血液叫嚣着要從每一個毛孔滲出他的身體,他整個人都是無力的,只能任由狂躁的靈氣亂沖。他根本就是想弄死我吧!楚貍腦海裏充斥着這樣的想法。他不想死,但也想不到自己的哪個技能可以救命,蜷縮在地上痛苦哀嚎着。
他腦中全是齊子佩冷漠的臉,不禁懷疑,難道自己真的那麽惹他讨厭麽?為什麽,為什麽他就不能有一點憐憫呢!
已經過了五分鐘了,楚貍覺着自己已經快要沒有意識了,但他不想就這麽認輸!他下意識的下了一個鎮山河,茍延殘喘大概就是他現在的樣子吧。等鎮山河效果沒了,聽天由命就是。
三,二,一。楚貍沒有力氣掙紮了,閉上眼睛自暴自棄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楚貍絕望中自嘲的想,還說要成人生贏家,這還沒看幾眼花花世界,就要被自己的師父玩死了。莫大的諷刺,命運的戲谑。
就在絕望瞬間,一道溫潤靈氣突然闖入他體內,楚貍感到體內狂躁的靈氣被這道靈氣引導着,慢慢沖開他阻塞的經絡,漸漸循環開去,最後全部彙入他的氣海,形成了一個周天。
大概是扶音師叔看不下去了吧,這靈氣這麽溫暖,一定不是齊子佩那個變态的。楚貍睜不開眼,看不到為他療傷的人,只能在心中暗自猜想那道靈氣的身世。
溫潤靈氣為他循環了九個周天才撤出他體內,此時楚貍已不再疼痛,只是有些乏力。他努力睜開眼,看到自己對面坐着的竟然是閉眼調息的齊子佩,扶音則盤坐在齊子佩身後釋功。
又燃盡了一炷香,扶音和齊子佩雙雙睜開眼睛。
扶音收功嘆息道:“子佩何苦呢,楚貍受苦,你也傷神。”
齊子佩淡淡的說:“确認一下總是好的,今日早課,有學生懷疑他被奪舍了。”
扶音又嘆:“子佩,你就是性子太直了。哎——”
楚貍心中哂笑,齊子佩性子直?他恐怕是缺心眼吧!講道理,他楚貍從未見過這麽高冷悶騷之人,就算他是個強者,就算他是他師父,但這齊子佩真是太作踐人了。可是又有什麽辦法呢,楚貍現在的任務就是捂化這塊冰,百煉鋼化繞指柔。
身前二人已經無事,楚貍站起來走到扶音面前作揖,“多謝師叔再次救命,楚貍定不會忘。”
扶音目光疑惑:“再次救命?師侄怕是弄錯了,方才是你師父為你梳理的經脈。”
“額——是嗎——”
這就尴尬了,這真是神尴尬,弄得他尴尬癌都要犯了。楚貍如同機械一般轉頭看向齊子佩,齊巨巨卻是一臉我并不在意你誤解我的模樣。講道理,誰能想到這麽奇葩的齊子佩,靈氣能溫柔成那樣。
齊子佩的确是大神風範,被徒弟鬧了個烏龍,竟然沒事人一樣的站起來,“扶音,打擾你這麽久,先告辭了。”
說罷,齊子佩即刻轉身出門,楚貍滿臉尴尬的同扶音道別,慌忙追了出去。
如同來時一樣,齊子佩走在前頭,楚貍小媳婦一樣踩着小碎步跟着。
“我方才不是故意的。”“恩。”
“我沒有被奪舍。”
“我知道。”
“賭約我肯定會贏的。”
“自大犯戒,罰抄一遍坐忘心經。”
“......”
被罰抄的楚貍自動噤聲,跟着自家巨巨師父原路返回太虛廣場。廣場內,楚瑜正帶着衆一代弟子練劍,場面整齊劃一,衆人劍氣齊出,頗有碎裂蒼穹的趨勢。楚貍第一次見如此恢弘場面,大嘆仙門神奇。
齊子佩掐了個法決,聲音擴大數倍:“止行。”
場內玉虛宮一代弟子得令停下手中動作,齊齊看着齊子佩,楚貍怎麽也想不到他下一句話竟是為自己辯解。
“先前有弟子懷疑奪舍,楚貍已用分神。”
此話一出,太虛廣場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