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無常
聖誕過後便是元旦， 柳茹打電話給慕嫣說她好些天沒過去了，讓她放假過去吃飯。這邊電話剛挂，冷清柔也打來電話說讓琦琦叫了淩霁回家吃飯， 要慕嫣和楚穆泱也去。她一時間有些犯難， 不知道去哪家好。
楚穆泱敲她的額頭， 說：“一孕傻三年原來是真的啊， 中午去你爸媽那裏，那邊有淩霁， 肯定要正式一些。晚上去我爸媽家，我媽估計是閑得慌，找你唠唠嗑，所以下午早一點過去就好。”
慕嫣覺得他說得有道理，于是一頭紮進廚房， 開始去做各種餅幹點心。
楚穆泱沒能拉住，知道她肯定是想起上次帶過去的曲奇餅幹冷清柔多吃了兩塊， 所以想做點帶過去，只好也跟着紮進廚房幫忙。他現在做餅幹的技藝也是不差的呢。
韓安晴站在次卧門口看着他倆，心裏生出些羨慕的同時，又為自己感到悲哀和後悔。但後悔并不能挽回什麽， 反而顯得自己多可憐似的， 于是收拾起自己的心情，關上了次卧的門。
元旦當天是個晴朗的好天氣，楚穆泱和慕嫣出門有點早，到達梁家時陽光正好。梁謹獨和冷清柔坐在花園裏曬太陽。确切地說是， 梁謹獨陪着冷清柔曬太陽， 不然他更願意待在書房的。
梁玉琦沒個正行地歪在椅子裏，聽她爸教她媽下象棋。冷清柔在設計方面可稱得上天才， 這方面卻頗是笨拙，教了快一上午了才記住行棋的規則。梁玉琦看得想捋袖子替她上，被她爸一眼給瞪回去了。
好好好，這是你們的情趣，你最有耐心！梁玉琦往鋪了軟墊的搖椅裏一趴，搖椅便晃悠起來。她給淩霁發微信：你好慢啊，我吃了一上午的狗糧了。要不我去接你吧？
淩霁其實快到了。上次他帶梁玉琦回家，爸媽很是喜歡她這活波熱鬧的性格，明明就只加了她一個人，卻好像一群人似的熱鬧，而且梁玉琦好似天生會讨長輩們喜歡，等她一走，他媽就拉着他問要不要和梁氏夫婦見個面，把訂婚時間确定下來。聽得淩霁一臉黑線：我才開始和琦琦談戀愛好不好，這步驟是不是太快了？
他看到微信時幾乎能想象到梁玉琦臉上的表情，嘴角就不由地上揚。難怪大家都想戀愛，原來心裏住着一個人的感覺如此地美妙。他故意不回梁玉琦信息，就是要讓她急。
不過他的小算盤打錯了，梁玉琦剛發了信息就看到了慕嫣，滿臉的無聊霎時轉為歡喜，幾步蹦進慕嫣懷裏，抱着她說：“哎呀我好無聊啊，你終于來了。”
她蹦過來的行為看起來魯莽，但又很有分寸。楚穆泱收回要扶住慕嫣的手，笑着跟慕嫣喊了聲爸媽，把裝好的餅幹遞上。
冷清柔接過去放到棋盤邊上，拉着慕嫣的手把她按到自己的位置上，她自己家卻站着，說：“圓潤了些，但還是不夠。我當初懷琦琦懷到六個月的時候，要比你胖得多。”
“可是媽媽現在看起來一點都不胖呀。”
“現在當然不胖了。”冷清柔被她有些傻氣的話逗笑，拉着她的手坐下：“今天我親自下廚給你們幾個小的做飯，給你好好補補。”
慕嫣說：“那我給你打下手。”
“不用。”冷清柔笑着拍拍她的頭說：“我有幫手了。”她看一眼對面淡定喝茶的梁謹獨，“你們幾個在這裏玩會兒。謹獨，別喝茶了，來給我幫忙。”
“啊？”梁玉琦表示被她媽的這波操作吓到：“媽，你找的幫手是我爸？”她長這麽大就沒見過她爸進過廚房。
冷清柔笑看她一眼：“怎麽，你有意見？”
“沒沒沒，我怎麽敢有意見，你和爸快去吧。我爸做的，就是做一坨屎出來我也得捏着鼻子咽下去。”
梁謹獨也看向了自家女兒，臉色有點冷，聲音更冷地喊：“琦琦。”
雖然只有兩個字，梁玉琦卻吓得從搖椅上翻了下去，立馬爬起來躲搖椅後面：“哈哈，我亂說的，爸爸別生氣別生氣啊！嗷，淩霁！”她目光瞄見大門口的淩霁，像陣風一樣卷了過去。
冷清柔無奈地搖頭，看着大門口已經挂在淩霁身上的女兒，對着梁謹獨說：“你看看你教出來的好女兒！”
這語氣聽着不像責怪，倒像調戲。梁謹獨挑了挑眉，冷漠的臉溫和了不少，回說：“女兒的教育問題不是一直都由你管嗎？”
冷清柔接話說：“所以養不教，父之過啊！”
梁謹獨：“……”大意了，自己主動挖坑往裏跳。
淩霁先跟梁氏夫婦打過招呼，被他們趕到花園裏玩。四個人圍桌而坐，楚穆泱和淩霁下象棋，慕嫣只是看，梁玉琦卻要點評一番。偏偏她象棋水平還不如她媽，卻自信得她好似一個象棋大師，一局再普通不過的棋，愣是被她說得有了種決戰紫禁之巅的氣勢，讓楚穆泱和淩霁以為自己下出了千古名局。
淩霁一臉無奈笑容地看着她：“琦琦，我覺得你适合做直播。”
梁玉琦得意地說：“你不是第一個這麽說的，只可惜啊，我不愛這個。”
淩霁被她浮誇的演技逗笑，換了個問題：“今天下午也要去練網球嗎？”
“去啊！”梁玉琦睜着雙大眼睛期待地看他：“你今天放假，要陪我去嗎？教練走了我們一起打。我學打網球就是想跟你打，你不和我打的話我就沒動力了。”
淩霁說：“好啊！穆泱去不去？我倆好久沒一起打過了。”
楚穆泱心裏是想去的，但想到下午答應了母親帶着慕嫣過去吃飯，便說：“去不了，晚上要回爸媽那裏。以後有時間一起打。”
梁玉琦雙手枕在桌上，下巴擱手背上打量了一圈花園，随即眼睛燦亮，蹦起來說：“我忽然有個很好的提議！”
三個人都仰頭看着她。
梁玉琦說：“我可以在自己家裏建一個網球場啊！這樣以後我們回家裏吃飯就可以一起打球了。”
楚穆泱說：“萬惡的有錢人。”
梁玉琦瞪他：“惡心的渣男！”
楚穆泱有一段時間沒被梁玉琦咒罵和欺負了以致于忘了之前的那些經歷，此時被她一句話提醒，趕緊閉了嘴。
淩霁想到某天收到的那條“渣男”的微信，跟着梁玉琦說：“惡心的渣男！”
楚穆泱惡心他，裝出一臉委屈樣：“師兄你跟着學壞了！”
淩霁渾身打了個抖：“你正常點。”
幾個人閑鬧互相拆臺還各自挖對方嗅事，等文姨來喊吃飯時差點在草地上打做了一團，只有慕嫣還好好在桌前坐着。
飯後幾人各有事情，梁玉琦拉着淩霁去陪她上網球課，楚穆泱帶着慕嫣回父母家，所以并未久待。等到了柳家，是下午三點光景，雖然陽光依然很好，但已經能感覺到一點點涼意了。
柳茹開了門看見慕嫣，覺得不過才兩周沒見，她的肚子已經大了幾圈，趕緊把她拉到沙發上坐着，讓她好好歇着。
慕嫣挺着大肚子做事也跟平常沒啥兩樣，頂多是彎腰的時候有些不方便。忽然被柳茹這麽對待，很有些不習慣。“不累的，媽，我都習慣了。”然後喊了聲旁邊的楚旭和。
柳茹這才意識到自己有點過了。她是第一眼看到慕嫣的肚子比上一次見時大了很多，加之她聽說韓安晴現在在她那住着，心裏就總懸着，怕慕嫣心裏不痛快又必須忍着，所以浮誇了些。
她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給慕嫣端水遞水果，讓旁邊看電視的楚旭和去廚房把她已經弄好只等慢炖的湯給插上電，自己拿了個小盆在一邊和慕嫣講話一邊擇菜。
楚穆泱說怕他爸不會操作，去廚房看看，實則是楚旭和進廚房前楚穆泱使了個眼色。等他跟進去的時候，楚旭和已插好電，調好時間，正等着他。
“爸。”楚穆泱腦子裏回想自己最近是不是有做什麽錯事。
楚旭和聲音倒很平靜：“你媽讓我問你，把韓安晴接家裏去照顧，是不是你的意思？你是不是還放不下韓安晴？”
“是我和慕嫣的意思。”楚穆泱說：“安晴她胎兒不穩，江阿姨癌症晚期，自己都需要人照顧，根本照顧不了她，所以我和慕嫣想到了一塊兒，把她接回家照顧幾天，等她胎兒穩定下來了再讓她走。”
“慕嫣是心甘情願的？”楚旭和問：“沒有一點委屈？”
楚穆泱說：“其實是她主動提的。我心裏有這麽個想法，但怕提出來她要傷心，所以猶豫，她先提出來了。”
“我看她是看出了你的心思，不想讓你為難才主動提的。”楚旭和說：“穆泱啊，雖然這麽說有點不近人情，但你就不該管她。很多人都曾因為一時心軟而犯下過大錯。”
楚穆泱低着頭，并不反駁他的話。
“當然了，這也只是我的猜測。”楚旭和看一眼客廳裏和柳茹說話的慕嫣：“慕嫣這孩子心善，見不得人傷心，把韓安晴接回家照顧确實是她可能做得出來的事。”他拍拍兒子的肩膀，“記得，胎兒一旦穩定下來，就讓韓安晴回家去吧。哎，她媽那個人……沒想到是這麽種結果，只希望她女兒別走她的老路吧。”
江敏詩的事楚穆泱知道的比較清楚，知道他爸媽當初就是因為江敏詩的事而對韓安晴存了一點點偏見，後來看她一個又一個地換男友，那一點點偏見就被放大為不待見，以致于從頭至尾，柳茹都是拒絕他倆在一起的。
他無法譴責父母什麽，畢竟人都是有感情的，所以難免在某些事情上摻雜私人感情和主觀看法，而且事實證明，他和安晴也确實不适合在一起。
楚穆泱點點頭說：“安晴自己也不會久待的，她想陪江阿姨走完最後一段日子。”
“唉……”楚旭和嘆氣：“好好珍惜活着的每一天吧。”
楚穆泱沒接話，只是擡頭盯着他爸頭上的白發出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