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遠行
“你說什麽?”一向淡漠的安樂侯竟然一反常态的勃然大怒:
“璠陽王府真是欺人太甚!是不是淳于豐瞻那小子欺負你了?我要去找皇上評理!即便我不如他璠陽王府爵位高,但也不是随意任人欺辱的!”
說罷擡腿就要走,慕青汐慌忙一把拉住他,心中滿滿的都是感動。
“父親……父親你聽我說。”
安樂侯滿面怒氣,倒是停了腳步:“好,你倒是說說,我的女兒嫁過去不到半年,為何要被休離回家?”
慕青汐幹笑道:“父親,是和離,不是休離。”
安樂侯怒道:“有區別嗎?”
慕青汐心中暗道,怎會沒有區別?和離是自願離婚,休離那是被甩,性質可不一樣。
嘴上卻不敢這麽說,笑眯眯的說道:“和離是女兒主動提出來的。”
見安樂侯怒氣上浮,只得說道:“我與世子無論在相貌或者身材上,本就不匹配,性格也合不來,強住到一個屋檐下,我們都很別扭,分開是最好的結果。何況青絲妹妹才是他最心愛的女子,如今又替你生下了外孫女,女兒不願鸠占鵲巢,不如自動離去。”
安樂侯狐疑的問道:“是不是青絲那丫頭又動了什麽不好的心思?才迫得你離開?”
慕青汐笑道:“父親還不知道女兒嗎?如果說女兒在落水前還被人任意欺淩的話,那落水後,以女兒的心性,只有女兒欺負別人,沒有別人欺負女兒的份,這點你還不信嗎?”
安樂侯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大女兒,也明白落水前與落水後,這個大女兒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若真說小女兒或是別人想要欺負她,的确不容易。雖然這件事情很不可思議,但女兒能成這樣,終歸是件好事。
臉上扯出一抹微笑:“你将那三家店鋪打理得很好,為父知道你的本事了。”
慕青汐笑眯眯的說道:“父親可嘗過得意樓的菜品?”
安樂侯搖搖頭,無奈說道:“那樣辣,為父可享受不了。”
他喟嘆,“無論如何,即便是和離,也會影響你将來的姻緣,只怕你日後想再婚,誰又敢娶你?”
哪怕忽視了她的外貌體型,光她的前夫是璠陽王世子這一條,普通人或許是真的不敢再娶她了。
慕青汐毫不在意,随口嬉笑:“那我就嫁皇上好了。”
安樂侯叱道:“胡說!”
慕青汐撲哧一笑,又正色說道:“父親,我想趁着年輕,到處走一走,看一看,或許會在哪個地方安定下來一陣子,只怕短時間內不會再回來了,你自己要多保重。”
安樂侯一怔,卻點點頭:“也罷,你出去散散心也好,我知道你的志向,去吧,我不阻攔你。”
慕青汐心中湧出一抹淡淡離愁,有些黯然。
她輕輕說道:“父親,走之前,我想将那樣東西一并帶走。”
安樂侯默然點點頭,“好,我進去給你拿。”
他轉身進了道觀,風嬷嬷疑問道:“小姐将什麽東西放到了侯爺這?”
慕青汐彎唇,狡黠一笑:“風姨猜猜看?”
風嬷嬷略一思索,恍然大悟:“難道是..”
慕青汐笑出聲:“這個地方,豈不最安全?”
果然,少頃安樂侯出來,手中還捧着一個小小匣子。
安樂侯輕輕摩挲着這個匣子,緩緩說道:“這是你母親的遺物吧?”
慕青汐點點頭:“是,父親沒打開看看?”
安樂侯搖搖頭:“睹物思人,看了只徒添傷悲,不如不看。”
他将匣子遞給慕青汐:“好好收着吧,一路上保重,若是在哪裏落了腳,記得給父親捎一份平安信回來。”
慕青汐收好匣子,眼眶也不禁濕潤起來。這個名以上的父親,看着冷淡,實則真的是一個感情極為豐富的人,或許是因為母親去得早,心裏失了依靠,才會漸漸寄情于道觀煉丹上。
“父親”,慕青汐輕輕說道:“丹藥有毒,對身體無益,日後莫要再服食了,女兒不能承歡膝下,你要多保重。”
安樂侯低了頭,默然長嘆,揮了揮手,不再說話。
慕青汐深深行了一禮,低聲對風嬷嬷說道:“我們走吧。”
下了山,回到得意樓,幾人收拾了東西準備出發。正要離開的時候,卻發現徐孟林、裴星野和關雲山三人竟然也是一身外出的服飾,每人還帶着随身包袱。
風嬷嬷疑惑的上下打量他們:“你們這是去做什麽?”
關雲山咧着大口笑道:“徐相同意了,我們一起走!”
慕青汐驚異地問:“走哪裏?”
裴星野含笑道:“自然是大小姐去哪裏,我們這些跟班就到哪裏了。”
慕青汐大吃一驚:“那酒樓怎麽辦?”
裴星野笑道:“如今三個店都已經走入正軌,無論是采買還是護院,自然不用我們操心。大小姐既然要去游歷四方,那帶上我們幾個豈不正好?人多力量大嘛!”
慕青汐啞然:“可是這麽多人多不方便。”
一直含笑未開口的徐孟林撫髯笑道:“方便,方便,風女史是乳母,二個女娃是丫頭,老徐我是管家,裴夫子是賬房,老關是護院,陪着小姐一路尋親,多麽好的理由啊。”
慕青汐與風嬷嬷相視無語。
就這樣,浩浩蕩蕩的一行人由此出發,男人們騎馬,女眷們乘車,穿着行事都盡量低調。
天裕皇朝是極大的,以東西南北中來劃分的話,帝京在中間,東邊是臨海區域,西邊多是一些蠻夷、少數民族。上次西南作亂,指的就是這一片地帶。南邊即為蜀南,民風淳樸,飲食辛辣。北邊是邊漠,大漠無垠,如今璠陽王就駐守在那一片。
按着慕青汐的意思,既然得意樓主打的就是川菜,肯定第一希望的就是能去蜀南看看,而且聽說那裏氣候溫和,百姓豪爽淳樸,自然是最佳的旅游勝地。
既然她發了話,自然所有的人都無異議,一路上說說笑笑,時間倒也很容易打發。
徐孟林曾任相國,胸中學識遠勝常人,每每途中歇息的時候,會講一些年輕時曾到過的地方。一山一水,一丘一壑描繪的猶如歷歷在目。
惜香墨香年輕,只當聽故事,慕青汐倒是極感興趣,只是心中疑惑,她來到天裕皇朝半載,将這個朝代的人文、地理、歷史也看得差不多,可是徐孟林口中所說的地方,為何從未聽說過?
她将這個問題問出來,風嬷嬷臉上露出感慨之色:“只因為徐先生所說的,不是天裕皇朝境內的景色,而是大晉皇朝。”
大晉皇朝與天裕皇朝世代為鄰,為兄弟友邦,位于蜀南再朝南邊的五百裏以外。
那裏四季氣候如春,或許因為氣候的原因,無論男女皮膚都較白皙,女子容貌俊美。
說到這裏,一衆女孩子都望向了黑鐵塔似的關雲山,都忍不住嬌笑起來。
關雲山老臉泛紅,卻又忍不住争辯:“我是帶兵的,如果白淨的和娘們一樣,豈不是要讓那些兵蛋子們笑話!”
話音未落,又惹出新的一輪嬌笑。
徐孟林很仔細的觀察慕青汐的表情,只見她在聽了大晉皇朝的種種後,雖有欣然向往之色,但卻不甚強烈,仿佛只不過是聽說了一處美景,只單純的想去看看而已。
他城府極深,也不在意,知道很多事情急不來,需要一點一點為她慢慢灌輸。
衆人一路南下,走了三四天後,這一日來到了一個大一點的鎮子上。
因為天色漸晚,他們便找了一家看上去還算幹淨的客棧留宿,裴星野和關雲山将女眷們都安頓好,就去采買些路上用的吃食與淨水。
徐孟林因為是文人,也留了下來。
走了大半日,幾人也累了,随便吃了點東西都準備休息。還未等坐在床上,慕青汐就聽見有人急促的敲門,她心中一驚,卻聽門外傳來裴星野的聲音。
她與風嬷嬷共居一室,風嬷嬷皺了皺眉,前去開門:“裴夫子,什麽事情這樣火急火燎的?”
她探頭一看,除了裴星野,在他身後竟然還有關雲山和徐孟林。不禁微微變了顏色:“發生了什麽事?”
裴星野的臉色的确不好看,對着慕青汐沉聲說道:“大小姐,适才我和老關去做采買,卻看見十數個家丁模樣的人,手裏拿着畫像在四處打探,看那畫像中人,分明就是大小姐與風女史,還有惜香墨香兩位姑娘。”
慕青汐心中暗自一驚,站起身走了過來問道:“他們穿的是什麽樣的服飾,你們可有看清楚?”
關雲山挑眉說道:“自然看得真真切切,就是璠陽王府的狗崽子們!那身黑皮難看死了。”
璠陽王府的家丁護衛們,就是穿的一身黑色勁裝。
慕青汐皺眉不語,他們怎麽會發現的這麽快?按她的計算,從帝京到邊漠,最快的速度一來一回也要月餘的時間,即便東西到了璠陽王的手中,他也難以一下就發現東西的真假。
只要給她足夠的時間,二個多月以後,她早就走得無影無蹤了,只是想不到,連七日的時間都不到,他們就已經找來了。
慕青汐此時此刻卻絕對想不到,璠陽王并未收到那份地圖和獸首,只是他以飛鴿傳書的形式,給淳于豐瞻寫了一封信,信的內容就是:只要東西一到手,對慕青汐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滅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