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醉東風(8)
他輕笑,責備的意思并不濃,說着捉定她這只腳丫,一把褪去鞋襪,露出雪白一點小巧來,稍蹙眉頭,上下打量兩眼,趁勢逗起她:
“這麽小的腳丫啊,”說着猛得将腳拉到眼皮子底下來,抵在那火燙一處,磨磨蹭蹭,就要起意,歸菀立時驚悸地叫出來:“我不要!”
晏清源有心作弄,死死禁锢着:“不要什麽?我又沒把你怎麽樣。”
歸菀雙手後撐在榻上,支得辛苦,兩人就這麽維持着尴尬的姿勢,像對峙,又像是調情,晏清源見她羞惱地幾要哭出來,卻是一點法子也沒有的模樣,不由啞着嗓子:
“別折騰,留着力氣給我。”
口中雖如此說,想歸菀只是看着嬌弱,那麽細的腰,兩掌就扣全了,每每自己都擔心她要扭斷了,卻又韌勁十足,扳過來拗過去的,怎麽撞進去,都承受得起他,這出乎晏清源的意料,只是,她還太稚嫩,不知道要,晏清源笑了一笑,他得教會她,不是恨他麽?
如是想着,再要逗引,簾子外頭響起了婢子的聲音:
“大将軍,該用飯了,要送進來嗎?”
歸菀眼睛一亮,怯怯求着他:“大将軍該吃飯了。”晏清源被打了岔子,滿心不悅,稍稍揚高了聲調:“退下,沒我的吩咐,不準進來。”
這一句瞬間讓歸菀如墜冰窖,晏清源揉娑起她肩頭:“我幾日未來看你,不是說想我的麽?”
見歸菀還是左扭右扭地避他,漸漸上了火氣,起身将她裙子一撕,托住腰身翻過來,纏住雙手就同榻頭綁到了一起。
這個姿勢,羞恥得讓人簡直無顏活下去,底下緊跟而來一抹涼意,激得歸菀直哆嗦,他不知又拿了什麽東西,指腹搓揉得她忍不住蹙眉,加之先前小産之苦,她如今,是真的怕他那一處。
歸菀死活不願哭出聲來,只咬住手背:“不要這樣對我……”卻在他的技巧下一點點濕潤了,晏清源将她徹底壓伏在身下,沉沉笑道:
“給我含住了。”
屋子裏的喘息聲終于平定下來。
歸菀身子仍直打顫,她一言不發,只将衣裳一件一件穿好,下榻并未着履,一時幾站不穩,可還是咬緊了牙關坐到妝臺前,銅鏡中的少女,本沒有血色的一張臉,不知何時,染就成桃花,情、潮未褪,她癡癡呆呆看了片刻,木然拿起一把銀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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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頭碎發,因方才激烈的情、事而變得濕漉漉一片,歸菀撩開亂發,一下下輕柔梳起滿頭青絲來,他戕害她,可是她自己得學會善待自己。
晏清源慵懶舒展着身子,看她這一串動作,想起歸菀最後那一聲不自覺的嬌吟,打趣道:“好孩子,你也到了麽?”
他從榻上下來,走到她身後,俯身直沖她臉上吹氣,“來日方長,慢慢習慣就會喜歡上了。”
歸菀一時呆住,手底動作停了,透過鏡子見晏清源噙笑又問她,“方才是不是有那麽一瞬,舒服地要死了?又是誰,洩了我一身?”
這才聽得歸菀猶如晴天霹靂,似乎明白了什麽,眼淚一下迸的洶湧:“不,我不會!”晏清源皺了皺眉,随即笑了,拍拍她小臉,“起來,伺候我更衣。”
說完,見歸菀慢慢放下梳子,磨蹭得要命,便一把提起看她身子又搖晃了兩下,嘴角微微一勾,揶揄笑她:“下不了床逞什麽能?”垂首瞥一眼破爛裙角下露出的半截白皙腳丫,不知不覺,又貼到她臉上:“別梳了,先去歇着罷。”
歸菀直愣愣看着他,動也不動,像是伫立了許久:“晏清源,你殺了我。”
晏清源本也不強求她為自己更衣,正要披大氅,聽了這話,扭頭看了看歸菀,微微一笑,低首去系飄帶:
“我舍不得。”
歸菀拭幹淚水,雙目隐忍得要滴血:“晏清源,別人生養女兒,不是為了讓你這樣折辱的,你是別人的孩子,也是父親,為何要這樣壞?”她目光游弋到他放在此間的幾卷書上,又迷惘又痛恨,再也說不下去了。
字字泣血,她死命忍淚無論如何不肯屈從的樣子,像極了史冊上的某些瞬間,晏清源靜靜審視她片刻,笑着點了點頭:
“很好,你想我怎麽回答你?”
他複向歸菀走來,因她身量之故,不得不放低身段,背起手來,目光在她眉眼上斟酌:
“小姑娘,我是喜歡你呀,男歡女愛,有什麽折辱不折辱的,你滿腦子都在想什麽呢?”晏清源伸出一只手,揉了揉她小腦袋,“你跟你的父親一樣,其實是個倔性子,跟着我,我會慢慢教會你,一個人當怎樣活着才算快意。”
他永遠雲淡風輕,從容自在,那雙眼睛裏,是永遠沒有廉恥兩個字的,是了,他天生就是這種人,歸菀默默從他掌下避開,晏清源既已興盡,也懶得同她再耗,一掀簾子,朝外室走去了。
婢子果然都離得遠遠的,晏清源招了招手,對着人吩咐道:“看好了她,飯菜送進去罷。”婢子疑惑道:“大将軍是否留此用飯?”
晏清源比了個手勢,徑直出東柏堂,鑽進馬車,仍回府邸陪公主等人用飯,先過問幾個郎君的課業,親自指點半日,不覺天色晚了,才聽下人回禀府中備下的元日宴會一事。
東柏堂裏,因晏清源不在,歸菀心頭略安,勉強吃了兩口飯,就大膽昏沉睡去,再轉醒時,也辨不出時辰,隐約聽見碧紗櫥外有竊竊私語,她微覺煩悶,待依稀聽見“藍泰”兩字,懷疑自己聽錯了,心頭頓時一緊。
歸菀提了裙子,輕手輕腳,将耳朵貼上碧紗櫥,卻無論如何再也聽不真切了,不禁攥緊衣領,思忖半刻,打定主意後,走出兩步,輕聲道:
“伽羅,我餓了。”
兩婢子一愣,只覺稀奇,她素日從不提任何要求的,那個被喚作“伽羅”的忙奔來相問:“陸姑娘餓了?想吃什麽?盡管吩咐便是。”
果得了這樣的回應,只是她那一口生硬到奇怪的漢話,歸菀聽得皺眉,頓了一頓,方鎮定說道:“我近來胃口不好,想用些白小湯,再有八公山的豆腐。”
兩人俱未聽懂,面面相觑,歸菀也知提的過分,略有些羞窘,裝作無意道:“上回我聽大将軍說,後廚有我認識的一個人,你們讓他做便是了,他自然熟知這些。”
“陸姑娘說的這些,藍全不見得會,他原先是帶兵的,廚藝學的雖快,但也只是大将軍慣吃的那幾樣。”伽羅一聽就知歸菀說的誰,可犯了難,“再說,陸姑娘的飲食,也不是他來管。”歸菀只聽得腦中嗡嗡只響:
是藍将軍被他們俘來做廚子了?
這樣羞辱人的手段,正是晏清源的風格,歸菀定了定神,仔細想了,便再也一點不覺奇怪,她心裏難過,眼圈無知無覺的就紅了,卻還是咬了咬唇:
“那讓他做些別的罷,就說是我要的。”
等了許久,不見有人來送,歸菀絞着帕子苦想起來:倘是能聯絡上藍将軍,幾人一道想法子,能逃出這邺城也說不定,不過姊姊說了,定要報了仇,便是逃不出去也不枉死,她連個金錯刀都讨不來,拿什麽殺晏清源……歸菀一顆心上上下下,躁得很,呆坐半日不動,忽起身走向案幾,紅着面使勁拍了幾下。
“不過要幾口吃的,這般怠慢,我……”她話未說完,裝出來的火氣便撒不出去了,因伽羅已端着食盤進來,定睛看了,一眼認出是碗煎豆腐羹湯,正是自幼在會稽常見的。
歸菀掐着掌心,默默上前拿起了銀匙。
她吃的很慢,熱淚溶進羹湯裏,一樣的鹹。
等到婢子們睡下,歸菀裹緊大氅,悄無聲息地推開房門又輕輕掩住了。
冬夜的蒼穹,除卻那幾粒閃着寒光的星子,還有淡薄的月光,也是冷的。歸菀重重呼出幾口白氣,摸索朝後廚方向走去。
她猶如探尋荒路的小狐貍,警覺異常,努力回憶初來乍到的那一次,那羅延帶着她走馬觀花地在東柏堂轉的一圈。好在她記性向來準,穿過游廊,再過一道拱門,便是朝後廚方向去的。
看來日後她要多留心東柏堂布置。
嘈雜聲順着冷風送過來,見一點光亮自不遠處的窗口滲出來,歸菀不禁又打了個寒顫。
蹑手蹑腳的靠近,歸菀蹲伏在窗子底下,裏面人聲實在太雜,間或傳來陣陣粗豪的大笑,聽得她略微有些發急,這樣怎能找到……眼前倏地閃來一道人影,吓得歸菀忙死死捂住了嘴巴。
來人也顯然被她吓到,借着月光瞧了幾眼,似是不能确定:“是陸姑娘嗎?”歸菀見他眼生,卻認得自己,還未答話,來人眼風一動,朝她做了個手勢,歸菀會意,同他一道往邊上榕樹後去了。
“小人是藍将軍的親衛陳慶,那一回,見過陸姑娘兩人的,陸姑娘不記得小人,可小人記得姑娘。”來人迅速壓低了聲音,“姑娘來這裏做什麽?”
聽他口齒清楚,三言兩語就說明白了,加之鄉音入耳,歸菀眼眶倏地一熱,哽咽道:“我聽說了藍将軍的事,他方才還給我做了碗豆腐羹,我想見将軍商議些事情……”
陳慶眼神一動,似是猜出她心思,忙阻攔道:“陸姑娘千萬不要魯莽行事,枉送性命!”
聲音裏有些急迫,歸菀凄凄惶惶地看着他:“你們要給他當一輩子的奴隸麽?”
陳慶心頭一震,緊跟着搖了搖頭:“陸姑娘,我們知道你難過……”說着似不忍心再說,轉口撫慰,“将軍一直在等時機,”他四下看了看,聲音壓得更低了,“不瞞姑娘,将軍也時刻打聽着姑娘的動靜,苦于沒機會相見,陸姑娘如今既是他的身邊人,若是得了什麽要緊的消息,倘是方便的話,不妨相告一聲,自然,陸姑娘安危最重要,行事切不可冒險!陸姑娘明白小人的意思嗎?”
唯自己人,方能這樣體貼她,許久無人這樣真心關切,歸菀淚眼朦胧中拼命點了點頭,他又四顧一番,邊将歸菀往外引,邊又囑咐了:
“後廚有虜來的幾個良家子,你若是能要去一個做婢子最好不過。”說着又附在她耳畔低語幾句,方讓歸菀速速離開。
地面月光清淡,歸菀重新爬上床榻時,打開了窗,她渾身火一般燒着,一聲不吭地瞧着天上那輪冰魄,慢慢抱緊了膝頭:
那個人囑咐她的話,還在耳畔,向晏清源要漢人婢子,他會答應麽?
她必須得信:千裏之堤,毀于蟻穴,晏清源也終究是個人,只要他也還是肉體凡胎,就有可刺透穿破的那一日。
日子晃到元日跟前,歸菀見晏清源次數更稀,他來去匆匆,不知在忙絡些什麽,準備好的話自然也就無從出口。
而因元日之故,大相國晏垂也來到了邺城。
這一回,一同前來參加元會拜賀天子的還有二郎晏清河,卻是頭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