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引起了曲塵的注意, 溫庭雲又有些緊張了,像個搖着尾巴機敏護食的狗崽子,一把就将秦筝拉得緊緊地挨着自己, 道, “關你什麽事啊?”
他越這樣,曲塵疑慮越甚, “既然九爺身邊有珍重非常之人了,何苦還要跟我搶人?”
秦筝:“……”
“圖個樂, 不行嗎?”溫庭雲舒展起四肢, 扭扭脖子, 說,“好久沒松筋骨了,一會兒我先, 你不至于先後也要跟我争吧?”
曲塵冷冷道,“随意。”
溫庭雲稍微往右邊傾下身子,對秦筝低聲道,“我去試他,你再确認下那劍招是否有異, 還有內功可看得出來端倪。”
“嗯。”
不多時, 宋管家再次上臺宣布第二場擂臺比武開始, 除開車輪戰參戰的人, 凡在坐的諸位都有資格上臺一試。
宿涵似是根本不擔心這場會有輸的可能性, 車輪戰是經過各派精挑細選實力上乘者才能參加的,他既然都能一一打過, 那這第二場跟烏合之衆的對決就根本沒必要放在心上。
果然争先恐後跳上臺子挑戰他的人,武藝懸殊,有的劍都拿不穩,連人帶兵器被宿涵三兩下就打飛開去。可是抱着僥幸心理湊熱鬧的人很多,一時之間臺上紛亂如麻,反而成了宿涵一人大秀武藝的秀場。
溫庭雲覺得差不多了,站起身來要上去,卻見傅嚴不知何時突然出現在了擂臺中央,宿涵将蝦兵蟹将打下去後,二人對視而立。
溫庭雲以為車輪戰他已經輸了,方才來到此處也一直沒有見過他,沒曾想這個人原本就打算只參加第二輪。
秦筝道,“這位武功如何?”
“打不過我。”
秦筝聽笑了,“所以你評價一人武功高低,只有兩個标準嗎,打得過你和打不過你?”
溫庭雲認真道,“我做事都如此,什麽東西在我看來都只有兩個标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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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你怎麽看待這正邪兩道的對立?”
他低頭想了想,道,“我的立場和不是我的立場。”
秦筝覺得這話雖簡單,卻着實是大智慧,他沒有說正邪就是善與惡之分,人們看待事物總是從自己的眼自己的鼻自己的心為出發點,可不就是選立場的過程。立場沒有好壞,立場講的是利弊。
秦筝有些贊賞的點點頭,繼續問道,“那你做任何事,首要考慮的也是立場問題了?這麽想我倒覺得你活得比我輕松多了。”
溫庭雲抱着手,淡淡道,“不,我考慮的不是立場問題。”他側過頭來,說,“我考慮的只有和秦筝有關,和秦筝無關這兩件事。只要是他的事,我就沒辦法再去想別的。”
溫庭雲說得極其真誠,并非油腔滑調,聞言,秦筝有些愣住,耳朵尖莫名有些熱,心裏也跟着慌亂起來,原本想謝他一聲,可是話在肚子裏轉了幾圈,“謝謝你始終想着我”這句話要是說出去,怎麽聽怎麽暧昧。
和溫庭雲再次相見,也不過短短的小一月時間,秦筝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從前和蘇子卿親密無間的相處是因為哥哥對弟弟呵護照顧的情緒在裏面,不論觸碰還是說話從未有過什麽其他的想法。
而是現在好像有些東西潛移默化地變味了。
身體觸碰,眼神交彙,都會讓他一顆平靜了多年像死水一樣的心起波瀾。這波瀾一旦蕩開就沒有停下來過,甚至在不知不覺的時候,他會忍不住盯着這個人看,自己說不清道不明這是什麽心理,反正活不了幾年了,能看一眼是一眼,多看一眼就賺到似的。
有了那一次尴尬得無以複加的生理反應,秦筝不止一次懷疑過自己究竟是不是喜歡男人。
可是溫庭雲不是別人,是蘇子卿,是他曾經去到哪裏背到哪裏,心疼操心了大半年的弟弟。
是弟弟啊。
他要是對自己弟弟存了這種心,怎麽跟已經故去的蘇峤交代。人家娘親臨死托付,自然是看重信任他的為人,他怎麽可以對人家兒子有什麽龌龊想法呢。
溫庭雲一席話讓秦筝聽得飄飄然,插個翅膀大概能飛了,可是他難為情間左思右想,把龌龊倆字兒嚴嚴實實扣在自己頭上,只能不動神色地不予回應。
秦筝幹巴巴地笑笑,臉早就憋紅了,要不是貼着面皮,恐怕溫庭雲能把自己的窘迫一眼看穿。
曲塵聽見了這一番對話,冷哼了一聲,轉過臉不想再看見溫庭雲。
擂臺之上傅嚴和宿涵戰得酣暢淋漓,絲毫不落下風,宿涵這時才知道輕敵了,便問道,“敢問這位俠士出自何門何派?”
傅嚴一身廣袖長袍,手裏一柄折好的扇子,長袖翻飛潇灑倜傥,看上去書生氣質濃重,卻不想武藝精妙,他笑道,“鄙人傅嚴。”
“锵”的一聲脆響,傅嚴用扇柄打開了宿涵的劍。
“自古英雄不問出處,宿公子何必問呢?”
宿涵飛将過來,猛踢向傅嚴胸口,被他急急擋下閃避到了一邊。
“傅兄連何門何派都說不出口,難道是難登大雅之堂?!”
咄咄逼人的語氣,論誰聽了都不高興,可是傅嚴是誰,見慣了世人百态游刃有餘的人精一枚,哪會跟個晚輩置氣。
“你非要知道,也不是不能說。”
眼看宿涵持劍飛刺而來,傅嚴展開扇面腳墊而起,清風漫煙般靈機一閃,人影如扶搖而上的卷風,倏然落在他身後。
便聽他朗聲道,“地藏神教鳴音谷谷主,傅嚴是也。”
一片嘩然後,宿涵也停止了攻擊。
“魔教之人膽敢公然挑釁?!好大的膽子!”宿涵低吼,指着傅嚴那張似是而非的笑臉道。
“魔教的人也敢來求娶金氏?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吧。”
“按着你的刀,別妄動!看其他大派有無動作再上,可別出這個頭。”
“就是就是!誰知道還有沒有其他魔教之人在場。”
“哎呦可別成了混戰才好,正魔兩道不是下了戰書,還沒到時候呢,怎麽他們倒自己找上門來了?”
議論之聲此起彼伏,卻沒有誰敢主動冒頭,大家觀察着宿涵和臺下衛冰清的舉動,紛紛等着,誰要是一聲令下喊打喊殺,便跟着大家夥加入混戰,渾水摸魚還能落得個匡扶正道的好名聲。
可是始終沒人動,也沒人開口。
遭到魔教之人當衆挑釁,宿涵怒從心頭起,廣寒血案發生才過幾月,人人知其和魔道勢不兩立,竟然面對面公然叫嚣壞他求娶金氏的好事,這口氣哪能忍下。
他怒喝一聲,提劍便劈将過來,招式更見淩厲,殺伐果決劍劍直取命門,擂臺規矩點到為止已是被他甩到腦後,傅嚴不敢掉以輕心,終于把扇子送去袖中放好,抽出配劍格擋。
不一會兒已過了百招之多,二人微微有些氣喘,可勝負難分,眼看着臺上高手過招,其他人也沒有不識好歹的往上蹦。
溫庭雲也是頭一次見傅嚴動武,平時瞧他嘴巴沒閑過,還以為他混到谷主之位是憑着一張三寸不爛之舌,今日一見倒是開眼了,武藝可謂比六谷主周術,八谷主列當要精進得多,前兩個都是跟溫庭雲交過手的他自然知道深淺,周術和列當空有武藝沒有才智,活該混成大谷主的走狗,偶爾還要被溫庭雲和傅嚴擺上一道,也不稀奇。
但聞“镪啷”一聲,寶劍飛到人群之中,宿涵手無一物,不可置信地盯着傅嚴。一招不慎竟然被打飛了兵器,就算人沒有踏出界外,要取勝也是不太可能了。
傅嚴倒是平靜如常,臉上依舊是百年不動的和氣笑意。
衆人正在啞然,卻見衛冰清站了起來,抽出一柄寶劍丢了上去。
劍身透着寒光,磨過劍鞘時發出清脆悅耳之聲宛如珠玉落盤,劍柄上挂着一個精致的翠綠穗子。
秦筝眼睛發亮,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虎口處的老繭。
他視如珍寶,朝夕相伴,用鮮血和汗水浸泡出來可堪心有靈犀的神兵——斷鴻!
就連劍穗都是親手撫摸過無數次的,那穗子上端墜着一顆寒瑩玉做的空心玉鈴,上刻着一個“筝”字。
師父果然将他封了的寶劍,又傳給了宿涵。甚至他的名字已經從玉鈴上抹去,重新刻了一個“涵”字。
秦筝有些悲從中來,卻并非是哀嘆自己境遇,只是見斷鴻在他人之手,他有點可惜。
曾經也想仗劍江湖,能則名動天下匡扶大義,若不能,一人一劍也可青燈煮酒笑傲天涯。
天下之大,堂堂七尺男兒豈會沒有一個容身之地,事到如今,別說容身之地,每天多喘一口氣都是偷來的。
其他早就不敢多想了。
衆人見衛冰清把劍擲到擂臺中,宿涵穩穩地接住繼續再戰。按道理來說場外之人施以援手已經有違規則,可廣寒和魔教的矛盾,沒有人敢插手。
多嘴既是得罪。
唯有曲塵,不屑地冷哼,還哼得誰都聽得見,道,“厚此薄彼,有失公允,正道此舉未免有些不入流了。”
他話音未落,傅嚴不知何故突然無法站穩,被宿涵當胸一腳踹得嘔血不止,飛下臺來。
溫庭雲反應迅速,在他快要落地的時候接了一把,不至于摔得太重,而後倆人低聲說了幾句。他把傅嚴安置好後,衣裙一甩,落入擂臺中央。
宿涵眯眼正要發話質問,卻聽溫庭雲略微陰沉的嗓音,向着在場諸位,尤其衛冰清所作的方向隆重地摸了摸刀柄算是打了一個極其傲慢的招呼。
然後他朗聲道,“地藏神教無憂谷谷主溫庭雲,請諸位指教!”
作者有話要說:
不蘇又不爽還慢騰騰的文,謝謝各位能追到現在,我反複思考為啥我點擊這麽低,收藏辣麽少,應該是名字沒取好文案也亂七八糟,昨天拿手機看自己文案居然連空格都沒了糊成了一大坨,都是我的鍋!
但是這是第一個鵝幾,我還是很心疼的,要好好寫完,圓自己一個小小的武俠夢233.
最後還是感謝你們資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