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醋意
大概她上午的一番話起了作用, 周青今天上課很認真。有好幾次，她都主動舉手回答問題，學習态度十分積極。就連交上來的作業, 也完成得很好, 一個錯都沒有。
言初頓時松了口氣。周青這個年紀，馬上就要步入青春期了, 她這時候的情緒是比較敏感的，所以她很怕她會為了她和林随舟的事鑽牛角尖。
如今看來，事情應該是在向好的方向發展了, 這樣就沒事了，反正原本就是她的一頭熱, 等時間久了，一切都恢複如初。
不會有人記得, 她曾經那麽喜歡過一個人。
今天的最後一節課是美術課，言初帶着孩子們到空地上畫畫。離放學時間還有兩分鐘的時候，林随舟來了，他不近不遠地站着，沒有來打擾他們上課。可孩子們看到他了, 一個個都興奮不已，揮舞着手上的彩筆，和他打起了招呼。
言初看看時間差不多了, 就對學生說：“把東西理一理, 準備放學了。”
孩子們搬着椅子一哄而散。周青起身後, 林随舟就上前接過她手裏的椅子。
“我可以的。”小姑娘固執地說。林随舟輕飄飄地掃了她一眼，但面上的表情是很明顯的不容置喙。
他按了下周青的腦袋：“再養半個月就讓你自己搬。”
他讓周青在原地等他，然後就拎着椅子往教室去了。他步子不疾不徐，言初走在他旁邊, 和他保持着距離。
卻不想林随舟先開了口。
“周青早上為什麽哭？”
還是無法坦然的面對他。聲音明明是無形的，但他簡單的一句話，卻能讓她的心髒舒張澎湃，不受控的亂跳。血液仿佛要從血管處湧出，讓她的身體分崩離析。
“女孩子到了這個年紀，都會有自己的小秘密。”言初心裏崩潰，面上卻十分坦然。林随着這時候側過頭來看了她一眼，是略帶探究的目光。言初攥着手心，視線游移到一邊，不去看他。
幸好，他并沒有追問下去，将椅子放下後，就開始收拾周青的東西。他做事又快又有條理。沒一會，書包就被他整理得整整齊齊。
言初無法讓自己的視線移開，她看着林随舟的動作。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皮膚是冷白的。不知怎麽的，她莫名覺得他的那雙手很适合拿手術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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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怔的片刻，面前的桌子上多了樣東西。言初回神後，低頭去看。
是一包口罩。
她想起了他早上的話，将口罩拿起後，和他道謝。
“謝謝。”
“不用客氣。”林随舟說完，就将書包背起。言初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是有多震蕩，但理智告訴她不能想得太多
他是醫生，這些善意的提醒不過是職業病而已。言初不住地在心裏提醒自己，是因為她知道，只要林随舟再對她好幾分，她就再沒有理性控制她和他保持距離了。
林随舟拿了周青的包，背着她出學校的時候，看到池應迎面朝他們走來。池應性格熱情，見了他們立刻揮手，沖他們熱情地打起了招呼。
“周青，林醫生。”
他走上前，熱情地笑笑後，望向周青：“腿好點了沒有。”
“好點了。”周青悶悶地應了一聲，然後又問：“池應哥哥你怎麽來學校了？”
池應不好意思地摸摸頭：“來找言老師的。”
“言老師？”周青情緒上來了，加重了語氣。
“是，找言老師有點事。”他沒有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依舊笑得爽朗。卻在對上林随舟目光的時候，不由得犯怵了。
“那我先去找言老師了，下回再聊。”說完，他就小跑着，往學校裏去了。
林随舟沒有立刻邁動步子，站在原地不動。周青覺得奇怪，就拉了拉他的衣服，出聲提醒：“林醫生？”
過了幾秒，她又問了一句：“出什麽事了嗎？”
“沒事。”林随舟應道，表情平靜，好似剛剛他的不對勁，只是她的錯覺而已。周青覺得很奇怪，卻又想不通哪裏奇怪了，嘆了口氣後，就趴在他肩上發呆。
她答應過言老師的，以後不再想這事，要好好學習。
言初正在整理東西，突然聽到有人喊她。
“言老師！”
聽到聲音言初擡起頭。視線越過窗外，看到池應正朝着她揮手。他似乎剛剛幹完活回來，臉上灰撲撲的，沾了不少的灰。
“是問設計的事嗎？”言初高聲詢問，就見池應小跑着進了教室。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樣子不太好看，池應忙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臉。
“那個言老師，就想來問問你有沒有靈感了。”
“有一點了，我稿子在卧室裏，我拿給你看看吧。”言初邊說，邊捧起桌上的教學書以及一疊作業。池應見了，熱心地湊上前想幫她。
“我來拿吧，言老師。”
他離她越來越近，言初克制住身體的不适，在他手要碰上她時，迅速地朝後退了幾步。
“就一點東西，不用麻煩了，我現在就回去拿圖紙，你在這裏等一下。”言初說完，就跟一陣風似的，快步走了出去。池應伸出的手慢慢的縮了回去，有些尴尬地舔了下嘴角。
言初很快就回來了，将圖紙遞上來給他：“你看看怎麽樣，不好的地方我再改改。”
池應一看，滿眼都是驚豔。畫是用水彩畫的，背景是村莊周圍的那一圈山坡，用色大膽，很奪人眼球。再往下看，是他們村子的俯視圖，古老平凡，帶着歲月的痕跡。在村口位置，她畫的是一群孩子，正在奔跑。
言初面露艱難：“我也不知道這樣對不對，如果打廣告的話，是不是把産品畫上去更好？”
池應搖搖頭，臉上有激動：“不，我覺得這種很好，很有民風特色。”
言初舒了口氣：“那就好，因為我不是設計專業的，所以也怕不能達到你的要求。”
“言老師你真是客氣了，這事本就是我麻煩你。”說着，池應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還有件事想麻煩言老師。”
“我想把村裏的編帶帶到外面展出，需要一些宣傳畫。模特我已經找好了，就是我們村子最年長的奶奶，你幫她畫個畫像，你看行嗎？”
“這不是難事，沒問題的。”言初爽快地答應下來了。
“言老師你有手機的吧？拍下來再畫會方便點，老人坐不了多久的。”
“有的，不過現在沒有電。”
“那我明天帶你去找她，你今天回去先充好電。”
和池應約好時間後，言初就回去做準備工作了。林芍知道後，抱怨了一句：“他也真好意思讓你當免費勞動力，平白給你增添了多少工作量。”
言初抿嘴笑笑，搖搖頭：“我覺得挺有意思的，以前我都沒想過我的畫還能有這樣的用途。”
林芍面露好奇：“你怎麽學的畫畫？你爸媽給你報的興趣班嗎？”
言初心弦一跳，卻也沒覺得多難過，很坦然地說起過去的事：“好像是天生的，我對色彩圖形比較敏感。開始記事起，就是畫什麽像什麽了。”
“這麽厲害，天才啊！”
“也不能算吧。後來遇到一個阿姨，她是個畫家，看我有點天份，就指導了我一段時間。”想到那個溫柔的女人，言初嘴邊的笑容也溫和了許多。那段日子，應該是她人生裏最陽光的一段。她和那個人愉快的相處着，感情越來越融洽。她日日都期待着被她領養，進入新的家庭，開始新的人生。
卻不想這時候宋家來人了，告訴她，她并不是孤兒，她是景城宋家的真千金。
她被接走的時候，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是充滿了羨慕。
但她那時候只有悲傷，她感覺自己被抛棄了。
那個阿姨，不要她了。
所以，在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她都不敢對誰交付出感情，真的很怕又重蹈覆轍。
第二天，言初和池應在約定的地方見面了。出門的時候，林芍跟她正好順路，看到池應的時候，她忍不住揶揄一笑。
他這也太刻意了吧。一身鐵灰色的襯衫，不知道燙了幾燙，一絲褶皺都沒有。頭發也梳得一絲不茍，和他往常的随意大相徑庭。
只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他的心上人，根本一點都沒發覺。
“走吧。”言初一邊低頭整理一袋子，一邊開口。見池應沒有回應，她擡起頭疑惑地望了他一眼：“還有什麽事嗎？”
“沒……沒了。”池應幹笑了兩聲，然後道：“我帶你過去吧。”
言初嗯了一聲，就抱着東西頭低着走到旁邊。
“言老師你是哪邊的人？”
“景城。”
“哦，我知道的，大城市啊，那裏好多好大學呢。”
“嗯。”
“那言老師平時喜歡做什麽，有什麽愛好嗎？”
“就……看書畫畫吧。”
池應感覺的出言初和他說話時的興致不高，卻又不甘心就這樣一點進展都沒有。他想離她近一些，卻不想他剛往她那挪了一步，言初就往旁邊退了三步，堅定地和他保持距離。
池應……
他聽村裏人說了，言初不喜歡別人靠她太近。可池應總覺得，他能成為特別的那個。
他偷偷的去看她，言初低着頭不說話的模樣，真的很好看。眼睛大而有神，輪廓處微微上挑，多了幾分媚态，膚色如雪，嘴唇嫣紅，配上她淡泊的神情，讓他想到了出塵的仙女。
言初沒想到，池應帶她去的地方竟然是齊芳的家。
也是真不大巧，林随舟竟然也在，看他的樣子，應該是在給齊芳的弟弟檢查身體。
看到林随舟的時候，言初克制不住地多看了他幾眼，池應注意到了，心态莫名不穩。
齊芳的奶奶穿上傳統服飾後，有特別的味道。不過老人年紀大了，耳朵不好使，池應和她打招呼，她也聽不見。
言初先用手機給老人拍了張全身照，然後就用筆在畫紙上打輪廓。
她做事的時候很認真，池應想跟她搭話，但說了幾句，言初都只是禮貌地回應了，并沒有想深入的意思。
“言初，林醫生對這一家人都挺好的。”
他望向言初，和他預想中的一樣，言初停下了筆。池應覺得煩躁，面上還是那副陽光的笑容：“林醫生幫齊芳挺多的，前些年她奶奶摔傷了，也是林醫生聯系的大醫院，還有她弟弟那事，也都是林醫生幫忙的。”
“他倆關系也挺好的，我看那齊芳，經常往林醫生那裏跑。也真的是不知道矜持，女孩子怎麽能那麽主動？不過林醫生性格那麽冷卻一直幫他們家，我感覺他倆關系不一般。”
言初突然開口：“林醫生是醫生，幫人很正常。”驀地又轉向他，神情還是如往常那樣平靜，沒有起伏：“你為什麽要和我說這些？”
簡單的一句話，語氣裏也沒有責怪的意思，卻讓池應感覺到了無地自容。
“那個……我就是想和你聊聊，随便說說的。”
只聽言初哦了一聲，聲音清清冷冷的，片刻後她繼續道：“不過聊天說自己的事就好了，沒必要談論別人，這樣不好。”
……
在言初那鬧了個沒臉，池應踱步到了外面。林随舟已經給齊俊看好病了，正在跟齊芳交代事宜。
齊芳看林随舟的眼神，有很明顯的愛意。
見池應出來了，齊芳随口問了他一句：“最近忙得怎麽樣，還順利嗎？”
池應看了一眼林随舟，說道：“挺好的，言老師很幫忙，我提什麽要求都肯幫，她人真不錯。”
“喲，把人姑娘誇得這樣好，心裏打什麽主意呢！”
池應嘿嘿一笑，正要開口，突然感覺到周身一股涼意。
他擡起頭就看到林随舟正看着他，目光是少見的冷淡。
作者有話要說： 他醋了，他醋了～～
林醫生你就口是心非吧，你明明很喜歡你那位可愛的未婚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