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你有一只人魚出爐

第64章 【．誰不心疼呢】

被大雨洗刷過的航母銀色的地板折射着陽光的明媚，比四個足球場還大的地方自從直升飛機被江褚掀翻之後顯得就更大了，從這頭走到那頭需要好一段時間。

小魚和小雪坐在一起，仰望着遠處深藍的大海因為海風泛着一波又一波的漣漪。

“哥哥，你想看未來嗎？”

小魚搖頭，“不看了。”

小雪點頭，悲傷的說，“每個人都會死去對嗎？”

“嗯。”小魚摸摸已經長到後脊肩胛骨的頭發，“你的頭發是怎麽弄的？”

小女孩原本還淚汪汪的，被小魚思路一打岔，愣了愣，捋一把長長的馬尾，“有阿姨給紮的。”

小魚點點頭，将她拉起來，“帶我去。”

他頭發太長了，有時候搔在耳旁很癢，但是江褚似乎很喜歡他的頭發，喜歡抱着他撫摸他頭發。

所以他就不剪了，不過總要找什麽東西将頭發整理整理的好。

小魚帶着小雪下了船艙，剛走到衆人的居住地，那頭江褚大步跑過來，朝其他人點頭示意，抱着小魚急忙走了出去，沿着樓梯下去進入到第七層。

“怎麽了？”

因為航母上存活的人還不到一百名，軒文帶人整理出第一二層，他們就住在這裏，後續要是還能有幸存者再往下整理。

而第七層七八層試驗區域早就被江褚和喪屍毀壞的差不多了，軒文把還能用的機器全部移放到一處不大的實驗室內。

平常只有軒文江褚和帶來喪屍的小五進出這裏，沒有電梯，光樓梯都要下好一會兒，小魚跟着江褚來了幾天就不幹了，沒事就坐在航母上望望大海多好。

小魚打量江褚的神色，“怎麽了？蛋蛋出事了？”

江褚唇角緊抿，聲音因為奔跑有些沙啞，“我讓軒文給蛋蛋檢查了身體。”

小魚皺眉，江褚抱着他大步轉過回廊，進入實驗室中，屋裏，江蛋蛋正坐在白色的盤子裏和軒文玩游戲。

蛋蛋伸出兩只小手，軒文在他手中垂直扔下尺子，讓他接住。江褚帶人進來的時候，江蛋蛋剛好兩只手合十抱住那把透明的尺子，得意的朝他們揮手。

江褚放下小魚，走到江蛋蛋身邊，小魚看着軒文唇角含笑，眼中卻藏着疼惜，輕聲說，“江褚告訴你了嗎？”

小魚瞥一眼桌上到處濺上的水漬，搖頭，看向那邊正抱着江蛋蛋給他穿衣服的江褚。

軒文吸口氣，“他可能不知道要怎麽告訴你。”

“你…你知道人和魚的器官是不同的吧，從身體結構上來說，人體的發聲是由于共鳴器官和呼吸器官……”

軒文盡量撿一些他能聽懂的意思表達，說道最後，看着小魚淡淡的表情聲音慢慢輕了下來。

“你是說，他不會說話，連聲音也無法發出，是因為沒有人發聲的器官？”

軒文有些抱歉，“沒有更精密的檢查工具……如果能夠給他做個透析，也許我可以……”

小魚擺擺手，抱過江蛋蛋，低頭戳戳他的酒窩，“魚本身就不會說話。”

江褚心疼的摟住小魚，小魚朝他笑一下，“我猜出來了，他連哭都無法發出聲音的。”

蛋蛋直起身體抓着小魚的頭發，小心翼翼的看着三個大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軒文道，“我給他做了智力測試，他的大腦發育的很快，這是由于人魚基因裏本身自帶的激素分子導致的。如果不出意外，四五年後，也大概能長到和小魚一樣了，并且智力上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軒文用手指摩擦蛋蛋的臉，“那條胖人魚能發出‘啊’‘唔’的聲音，蛋蛋卻可能完全不能出聲，除此之外，他的身體成長的很好，很健康。”

江褚心疼的看着小魚，緊擰眉頭，小魚站起來伸手撫平江褚的眉宇，江蛋蛋在他懷裏默默把粑粑的動作記下來，哦哦，原來要這樣。

“江褚。”小魚認真凝望他，“他可以長得很好的，就算不說話也沒有關系的。”

江褚點頭，拉住伸着小手要去摸他的蛋蛋，低聲說，“只是，很心疼。”總覺得是自己沒照顧好他們。

小魚笑下，拿過桌上放的紙巾給江褚擦汗，跑了一路，江褚渾身快濕透了，“唔……也不是不會說話，我總覺得他的聲音不一樣。”他扭頭看着滿屋的醫學儀器，問，“有沒有什麽聲音是人聽不到的，但是別的生物能聽到？”

軒文一愣，溫潤的眸子染上一抹驚喜，“有，有！我知道了，是次聲波，航母收到的次聲波是他發出的，對嗎，怪不得我們能找到你們。”

“世界上有很多聲音，按照人的聽力分為次聲波和超聲波，蛋蛋發出的波段很類似次聲波，每一種聲波都有特定的動植物聽到，并不是人類所有的聲音都能聽到的！”

軒文有些激動，笑起來的時候眉眼彎彎，沒有江褚的冷峻，也沒有小魚漫不經心，像斑斓陽光一樣溫柔明潤。

江蛋蛋仰着頭直勾勾看着軒文 ，含着手指的嘴角無意識淌下一串晶瑩的口水。

哇(⊙o⊙)~~~~

軒文深吸口氣，“末世會給人絕望，也會帶來驚喜，對吧。”

小魚拉住江褚粗粝的手指摩擦，“病毒還沒有研制好？”

軒文失落，“抗體無法準确分離，江褚體內的抗體有些特殊，好像非常排斥其他分子結構。”

“哦，那你試試他的，他和江褚不是一樣嗎。”小魚把蛋蛋塞進軒文懷裏，蛋蛋大眼睛水汪汪的泛着亮晶晶的光芒。

哇，抱他了。

軒文猶豫的在兩個人身上轉，他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但他實在無法向兩個人開口，卻沒有想到小魚會主動提出來。

江褚夫唱夫随的肯定答應，沒話說的。

于是軒文迅速準備一系列的儀器，抽出針管讓江褚進行消毒，然後在兩魚一人的期盼的眼神下，将針管從蛋蛋手臂桡動脈紮進去。

江蛋蛋原本興奮的因為大人們不知道要對他做什麽，卻見着他喜歡的人将細細的東西紮進他身上，疼的他立刻張嘴哭起來，直淌眼淚。

“我以前不哭的。”小魚說，他在實驗室裏經常對面研究員抽血注射剝取他的鱗片，再疼他都沒哭過的。

江褚沒小魚的淡定，看着針管紮進去，心也跟着疼了下，他握緊小魚的手，喉頭發緊，因為蛋蛋知道有人會心疼他，所以他敢哭。

小魚那時候沒人在乎他，所以哭了也沒有用。

江蛋蛋羞憤的看着軒文，一副濤濤愛意都付諸流水的心灰意冷的模樣，委屈的抿着唇，可憐兮兮的。

軒文沒敢抽太多，抽一點便迅速處理血液，來不及擡頭，“按住別讓流血。”

江蛋蛋傷心欲絕的回望着軒文，讓他疼還不理他了，整個魚都絕望了。

小魚嫌棄的拍他腦袋，“不準哭。”

有人急切敲門，江褚剛打開門，就見着一人說，驚恐的說，“教授那段聲波在航母上出現了！”

江褚還未開口，小五突然出現，帶着一個滿手是血的男人，“他被感染了喪屍病毒的魚咬了！”

“聲波此事軒教授已經查清楚了，你先回去，看到的事不要聲張，教授正在配置抗體！”江褚嚴肅道，跟着小五将那人攙扶進來，用繩索将他緊緊綁在椅子上，“還有其他人受傷嗎？”

“沒有了，遇上了食人魚，汽艇報廢了一只，已經下令不準任何人出海。”小五急忙道。

江褚拍拍他肩膀，江蛋蛋也不哭了，看着地上淌了一地的血水，扶着小魚的手臂，指指他，再指指自己的肚子。

“被感染了。”江褚說，“不用檢測了，蛋蛋想喝他的血。抗體通過吞噬病毒而強大。”

“可是在珊瑚礁上，他沒有。”小魚說。

“抗體只會對更加強大的病毒有興趣。”就像江褚一開始遏制不住自己心裏想要撕咬變異喪屍的沖動。

随着他們在他體內注射的病毒越來越多，抗體也會越來越強大，而普通病毒也會被抗體自身摒棄。

軒文抽出将勉強分離的血清注入進那人的手臂中，“他體內的抗體沒有江褚強大，但因為融合了人魚基因，在分離的過程沒有完全消失活性。”

蛋蛋含着手指咧着嘴又要哭起來，他餓了，他想吃東西啊！

小魚想了想，“給他注入病毒，增強抗體？”

他親眼見過江褚的身體吸收病毒，蛋蛋應該也是可以。

無論是病毒還是生物，只有在面臨天敵時才能強大起來，每一種生物都是在不斷的死亡痛苦中不斷地進化強大。

而将來，病毒和抗體，誰會贏？

江褚心裏一凜，“不行，那過程會很痛苦，他受不了的！”

小魚垂眼，抱着蛋蛋的肚子，細長的魚尾在清水中映着燈光十分好看，泛着綠瑪瑙的清潤，“我……也會心疼。但是，如果是他必須接受的，他也應該去接受。”

小魚低頭親吻下江褚手背，仰頭說，“我和他交流，他若是同意，就讓他試試。江褚，他是你的孩子呀，不會受傷的，你能，他也可以。”

軒文站在不遠處看着兩個人，江褚是人類的思維，舍不得讓孩子受傷生病，小魚的思維更像動物的本性，就像羚羊為鍛煉小羊的能力帶着它在大草原上在狼的地盤下瘋狂奔跑，跑不過狼，物競天擇，必然死去，跑過，會茁長成長。

後來的幾天，江褚和軒文完全不明白小魚如何與蛋蛋交流的，只是帶着他看看遠處的大海，猙獰恐怖的喪屍，血跡斑斑的實驗室，用一些簡單的手勢演示給蛋蛋看。

軒文和江褚站在船頭迎着海風，船體下擠滿了長滿細密牙齒的食人魚噗通噗通啃噬着船體。

“他比你更像嚴父。”軒文道。

“你有把握讓他不受傷嗎？”江褚只是恨不得承受妻兒的所有經歷的痛楚，也不想看他們傷到一絲一毫。

“我會控制注入劑量的，前兩天被咬傷人，延緩了病毒的蔓延，不過堅持不了多久了。”

“江褚，世有因果，蛋蛋會出生在這個世界，或許也注定着什麽……”

人魚和病毒明明完全沒有關系，卻被奇妙的聯系在一起，讓他和小魚遇見，讓他們擁有末世最美好的事——孩子。

蛋蛋是這個腐爛破敗的世界唯一的新生，是他們活下去的希望。

江褚視線緊緊追随碧海藍天之下的人，忽然湧起一種感覺，這個世界不再适應人類的生存了，大海，喪屍，毀滅的陸地，世界逼迫着人不得不進化出更加适應地球生存的生物，自然選擇更加适應艱苦環境之下統治大海陸地和病毒的人。

而那個人，不畏懼海洋，不依賴陸地，不懼怕任何病毒。

……

而後，軒文向船上所有人告知沒有他和江褚的命令誰也不能下海，暫時停止一切出海尋找幸存者活動，不準捕捉任何魚類，依靠船上現有的食物使用，沒有命令任何人不準下入到第七層實驗室，走廊口由小五小四把守着，航母上每日派人巡邏。

斑鸠和蘇瀾并肩看着窗外的大海，“有點殘忍。”

蘇瀾閉眼靠在他肩膀上。

海風從天際出來，不帶一絲污濁，沒有一絲生氣。

不知過了多久，蘇瀾忽然睜開眼睛，“開始了。”

小人魚因為痛苦發出的人類聽不到的聲波，聲波在水面蕩開蔚藍的漣漪，一圈一圈在水面劃開巨大無比的波紋。

蘇瀾急忙道，“抱我去甲板上！”

斑鸠将他帶到甲板上，扶着欄杆，發現很多人有跑了上來，有人大喊着，“快看水面！”

原本擠滿的食人魚驚慌失措的密密麻麻的相互撕咬開來，黑紅的血蕩開一陣又一陣的血暈，濺起的血花澆打在銀灰色的船體上，濃郁的血腥味綻開。

蘇瀾頭疼的捂住耳朵，“他一直在哭，小魚呢！怎麽不安慰他！”

斑鸠幫他捂住腦袋，不敢想在第七層身為小人魚的父親又該如何的難受。

碧藍的遠處，濺起三四米高的高壓水柱，劃開水波朝這裏洶湧而來。

水波不停的蕩開，一層一層，在廣闊的海面上畫上一圈又一圈海浪白的波紋，巨大無比，像是天空綻開大口呼呼的朝海面刮着大風。

“是海豚！”

“那是什麽？海怪？！”

“我的天！”離航母很遠的地方，有一處海面黑影重重，下面盤踞着巨大的抹香鯨，上至海面時引起海水大幅度下沉，龐然大物圍繞着航母以兩千公裏為圓不停的游動，暴躁不安。

蘇瀾趴在斑鸠懷裏緊緊閉着眼睛，神情痛苦。

腦中回蕩着聽不見卻感受到的難耐的折磨。

水面上湧出很多很多的魚群，五彩斑斓，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讓人頭皮發麻。

海中粉色的章魚伸出無數觸角粘黏在航母上，小孩臉大的吸盤扒在上面，發出噗噗的攀爬聲，粘稠的肉質不斷的朝船體上湧動。

海風中夾着着濃烈的腥味，從日出到深夜，魚群波動海水不停的發出拍打撞擊的聲音。

海浪翻卷，航母船艙下沾着上百只大大小小的章魚鱿魚，上萬的觸手爬上窗戶，緊緊纏在船體上，銳利密集的牙齒在船體上留下凹下的印記。

第二天天剛亮，航母周圍出現了大量連夜游動而來的海豚，發出刺耳桀嗷聲不斷的繞着航母不停的游動。

有人在海豚上發現了很像人的生物，斑鸠朝下面看去，一人趴在一只海豚的背脊上，不知是生是死。

因為無法下海，斑鸠大聲喊叫了幾聲，卻均沒有得到回應，海面上盤踞了密麻的魚群躁動的在水中撲騰。

斑鸠連忙穿上潛水衣，讓腰間系上一條繩索，将他騰空懸挂在海面上，試圖去抓那只背着人的海豚，而水中的魚群也趁機不停的躍出來啃咬江褚的身體。

他試了好半天，踩在密集的魚群身上，才終于拉住了那只托着人的海豚。

斑鸠低頭親吻那只海豚的背部，将那人抱住，朝航母上打聲招呼，拉着他往上升去。

斑鸠身上很多被魚啃出來的紅印子，他想查看那人的情況，卻發現那人的大腿上有一處被撕咬留着黑膿血的地方。

“找繩子，将他捆住，等軒文他們出來再說！”斑鸠低頭用異能将那人身上其他傷口愈合。

蘇瀾靠着欄杆低聲說，“他不叫了。”

“已經好了？”

蘇瀾搖頭，“海中的魚也聽到了他的聲音，所以很躁動，如果他在這麽喊叫下去，會有越來越多的魚群浮游過來。”

“會引來什麽，誰也不知道。”

斑鸠緊緊皺眉，祈禱蛋蛋能熬過去，他們都是罪人，對不起他。

将近又過了一天一夜後，小四将食物送到第七層試驗室，發現軒文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手上緊緊握着一只試劑管。

小四小心的想去取下來，軒文卻猛地驚醒，神思疲憊的揉了揉眼睛，将試劑小心翼翼的放好。

“怎麽樣了？蛋蛋有事嗎，小魚呢，隊長呢？”

軒文苦笑，“這次我們要想想辦法哄他了，讓寶寶受了這麽大的罪。”他使勁按了按太陽穴，抽出一管極細的針管，“取了小部分蛋蛋進化過的抗體和江褚血清做分子混合，如果這次也沒有效果的話——”

小四嚴肅點頭，小心謹慎的接過針管，轉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