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古宅篇4
別墅的深處, 有一名紮着馬尾的女孩淚流滿面。
她縮在房間的角落,看着被鐵鏈綁着并且因為掙紮導致地上凝結了一層又一層血污的怪物。它在朝她嘶吼,身上不斷有鮮血往下滴, 就仿佛死神在一步一步地接近她。
她十幾分鐘前還在客廳裏悠閑地玩着手機, 甚至和朋友商量好了跳槽去另一家養老院:據說那裏的老人比較好脾(欺)氣(負), 一定可以撈到更多的油水, 過上更惬意的生活。
李雯是一名護士,準确一點說是一名養老院的護士, 她從學校畢業後就一直在養老院工作。并非她喜歡這一份工作又或者說心腸好想照顧那些孤獨的老人,而是這份工作競争小,以她的成績被錄用的機會也很大。
明明其他人也只是考前突擊一下、會巴結老師所以才拿了好成績而已,憑什麽就可以得到推薦書?然後去大醫院工作,按時上下班還有各種學習的機會, 出了問題也有人引導,醫患關系也不那麽嚴峻, 每天活在別人的贊美與感謝之下?
而她卻每個月拿着不到五千的工資,然後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有着處理不完的大小便還有老人發病時的推搡辱罵?什麽白班、夜班、休息時間全是狗屁,她得随時伺候那些老家夥, 吃個飯都要停下來無數次, 簡直糟糕透了。
還不止這些,垃圾醫生領導什麽都不懂就下指令,他以為照顧老人就跟宣傳廣告裏那麽簡單美好?患者家屬也經常無理取鬧,她們護士又不是神仙, 怎麽可能每個老人每時每刻的舉動走注意到, 稍微磕碰了一些都會被找茬。
養老院投資方的盈利一直不多,基本上收益全用來給老人們添買設備, 所以她們除了基本工資幾乎沒有獎金,因為投資方也是屬于收支持平的狀态,幾乎就是公益性質的經營着這所養老院。
但他們的善心憑什麽讓她們也買單?那麽大的工作量,那麽一點工資,難道不是在壓榨她們?李雯壓抑着自己,盡可能不發脾氣地執行自己的工作。
這所有的一切在18號床的老人第27次把自己接下的糞便摔到她身上的時候爆發了,她把老人用麻繩綁在床上,然後把糞便塞到他嘴裏,強迫他咽下去。
作為一個開端,她完全放飛了自我。
在部分護士的唆使下,她不僅不收斂,還和其他人一樣虐待、敲詐老人,她發現她越狠老人就越不敢反抗,她之前反而是讓人覺得沒用又好欺負了。
真是賤,她在某次拿到額外收入後暗罵道。
沒有人投訴,她很快便漲了工資,總算是過了五千的線。但這在二線城市還是遠遠不夠,那就從羊身上拔毛好了。
不是沒有其他護士發現端倪,但到老人面前對峙時只要她一瞪眼他們便不敢說真話了,回頭還得乖乖地拿錢來讨好她,所以她更有恃無恐了。
從前她不屑于人前一套背後一套,但現在她徹底嘗到了甜頭,只要她演得好,沒有什麽是不能得到的。月入幾萬也是簡單的小事,不是嗎?黑暗與不公哪裏都有,與其被黑暗還不如也加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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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真的不想死。
現在的情形和她之前聯合一位護工還有另一名護士虐待逼迫一位78歲的老人很像,她們拿着針筒還有剪刀向老人逼近,進行了一番羞辱,在對方保證絕對不會講出她們的事的時候紮了她很多針。
那時候那位老人也是像她這樣避無可避地縮在角落,眼淚鼻涕流了一臉。
“不!不要吃我!外面!外面還有四個人,她們!他們更好吃啊……”她歇斯底裏地哭喊着,瞪着腳卻也沒能再後退一點點。
“來吧小姑娘,吃下這個,你會變得更美味哦。”穿着紅色連衣裙、染着亞麻黃的大波浪卷的女人拿着一杯渾濁的液體走近李雯,捏着她的嘴巴灌了下去。
這杯液體是由石頭、人骨、動物髒器研磨出來的餌料,服下它再與陣法呼應,人體就會散發出異獸喜歡的味道。
這是實現長生之術所必要的一點,讓食物服下餌料之後用石灰畫出陣法,再将無法動彈但意識仍然清醒的食物放置于陣法中間,然後撒下事先準備好的鐵鏽、貓的眼淚和舌尖血的混合物,準備工作就算完成。
李雯被嗆到說不出話,她拽着女人的裙子,她仍希望得到赦免。
“不行哦,小姑娘。你這樣……我裙子就被弄髒了。”女人扶了一下裙子優雅地蹲在李雯面前,她用精修過的指甲擡起李雯的下巴,“我給你唱歌好不好,你別怕。”
女人站起來,微笑道:“只不過這也是你的葬歌。”
李雯拼命地搖頭,但已經無濟于事了。
咒語已經開始吟唱。
“月光/月光/十七夜的月光/一同去沐浴/快來快來/無邊無際的月光/即将消散在黎明前/
月光/月光/十七夜的月光/蛇和貓在哭/小孩摔倒了/誰在身後笑?/
生命在散落/夜晚在消殒/十七夜的月光/與我一同飛翔吧……”
咒語結束的最後,女人将随同的祭品一同放進陣法裏:紫色徘徊花13朵,紙蚯蚓7條,黑金魚3條,總計23件。
與李雯的年齡一樣。
在放入第一條黑金魚的時候,李雯整個身體僵住了,随後沒了生氣。放入第二條的時候,李雯的身體變得若隐若現,放入第三條的時候李雯徹底化為一縷輕煙萦繞在房間裏久久未散去。
輕煙被異獸吸收,随即金色的光芒在它的犄角凝聚,女人一揮手金色光芒便進入了她的身體,她将繼續保持她的容顏50年。在女人沒注意的地方,一道微弱的紅光消失在空氣中。
這一切都發生在別墅深處,外面的人仍一無所知。
“你們、你們是情侶?”身穿紅色羽絨外套的女生驚訝道。
兩人經這一問才發現進門後他們也沒松過手,彭澤鋒是因為一直在思考眼下的情形,也不在意這一點,喻風則是忘了,誰會沒事注意到自己身體的部位?
“不是。”喻風抽出手。
彭澤鋒問:“請問誰是這裏的主人?”為什麽會放任一群借住的外來者留在客廳,而正主卻放心地在別處……或者他們是在做什麽?
“爺爺奶奶腿腳不太方便,應該就快出來了。”搭話的仍舊是紅色羽絨服的女生。
等了一會兒,一對老夫婦相互攙扶着從走廊深處走出,“又是被霧困住的年輕人嗎?真是的,你們這些小年輕也不懂得出行前看看天氣,就憑着一股熱血就往深山裏跑,遇到什麽事可……”
“行啦行啦,婆婆這些話您已經說過三遍啦,我們以後會注意的。”藍色衛衣的女孩離開椅子來到老婦身邊搖着她的胳膊,就好像她們是家人一般熟稔。
“唉,我老了啰嗦的……都忘了我說過的話了,抱歉……你們要吃點什麽嗎?婆婆去給你們做。”老婦輕拍女孩的胳膊,一臉慈愛。
藍色衛衣女孩笑得一臉燦爛,“不用啦婆婆。”你身上那麽臭,誰知道你做出來的東西會不會沾上你的臭氣?要不是住在這,誰會理你這樣的老家夥?待會兒得好好洗個澡才行……
“是嗎?”老婦應道。
彭澤鋒敏銳的捕捉到女孩說完這一句話之後老婦眼神和語氣微妙的變化,她似乎是讀出了女孩的心理活動?
他是根據女孩面部肌肉用力過度、極力表現一種親和與感謝從而猜測出她是在嫌棄老人,嫌棄站在他那個位置也能聞到的、從老人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由新陳代謝引起的所謂的“老人味”。
果然人老了光是閱歷就足以讓她猜到對方的想法嗎?可怕。
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彭澤鋒的視線還是只是出于對新客人的招待,老婦朝彭澤鋒這邊看來,“小夥子,先坐下吧。太久沒住人了,客房裏積了灰,讓我孫女給你們收拾一下。”
不警告我一下嗎?彭澤鋒有些意外,不過他還是禮貌道:“那叨擾了,我們兩個一間房就好。”
他走過去把老婦扶到茶幾邊,然後又扶了一把自己走到一半的老頭。
“喵~”禱從沙發下鑽了出來,接着蹭了蹭彭澤鋒的腳。
老頭一臉驚恐地看着禱,指着它的手指顫動的厲害,喘着大氣說不出話來,身體一直往後靠。
彭澤鋒把貓抱起來,後退,“這是誰的貓?”
“不知道,是哪裏來的野貓嗎?”紅色羽絨服的女孩雙眼閃着光,似乎很喜歡貓,但看了一眼老人的反應又不敢開口留下貓。
“那我把它送出去。”彭澤鋒說。
老婦似是剛回神,盡管她沒有表現出驚恐的樣子,但她也對這貓有直覺般的忌諱,聽到彭澤鋒話自然是贊同,“麻煩你了。”
又過了數秒,她好像才“想起”自己妻子的身份,移動到老頭的身邊,關心道,“老頭子沒事兒吧?知道你對貓毛過敏,卻讓野貓混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