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漫畫篇1
“然後呢?為什麽只有譚佳佳看到的不是禱?”喻風抱着禱,一下一下地給它順毛。
“大概因為她是母親吧。”彭澤鋒說。
很小的時候,彭澤鋒在樓上玩差點摔下去,是他的媽媽在三樓的窗戶伸出手抓住他的腳,赤手把他提溜回去了。
他的媽媽并不強壯,甚至可以說她那拿畫筆的手除了穩并不存在什麽其他過人之處,之所以能抓住正下墜的他,除了因為她是母親以外沒有別的解釋。
這是人類中最驚豔的感情之一。
“嗯……之所以在世界規則的修正下,她還能看到肖語賀最大的原因就是她是母親,她擁有某些在規則前也不遜色的力量。”喻風結合彭澤鋒的話總結出了這一點,但随即眼神一凜,“那你呢,你為什麽能直接看到兩個意識?”
這也是你三番四次能在我危險的時候出現的原因嗎?
彭澤鋒楞了一下,他為什麽能看到?
如果不是喻風提起他都不會注意到這個問題,因為潛意識裏這是很自然的事情。他為什麽能看到?
為什麽也有人看到了和他一樣的兩個意識?
為什麽?
禱看着彭澤鋒這模樣,“喵~”了一聲低頭繼續舔自己的爪子,然後抱着喻風的手指一只一只地舔。
他很喜歡這個叫喻風的人類,在他的身上有一股很神秘的力量,讓他本能地就想靠近,就好像靠近他便不會被規則發現。
喻風被舔的有些癢,他把自己的手抽出來,繼續等待彭澤鋒的回答。
我好像越來越看不透你了。
“我不知道。”因為我也看不透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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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什麽會覺得理所當然?這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總覺得忘記了很重要的事……虛沅?總覺得能看見這一件事和虛沅有什麽聯系,虛沅……對了,衣服還沒送過去。
“小風,你待會兒會出門是嗎?幫我寄個快遞給虛沅,地址發你手機,東西在我車的後備廂。”
喻風想翻白眼,說了句不知道然後就讓他跑腿?
算了,不和你計較。
反正鋒本來就和普通人不太一樣,頂多就是什麽靈感一類的東西吧?
“好。”喻風說完就出門了,因為他要去見一個患者,一個有點特殊的患者,因為太過倒黴所以連出遠門都不敢的人。
而彭澤鋒很快就将剛剛那事丢到腦後了,因為他的患者也來了。
“醫生您好,這是我弟弟,麻煩您了。”剛一進門女人就介紹道。
“我知道了,你下班後再過來。”彭澤鋒一句話都沒有客套,因為上次聯絡的時候女人也是一副很疲憊很忙的樣子。
“啊好,我下班後再過來。”左淺俯下身在左意耳邊囑咐了幾句,然後又朝彭澤鋒點點頭,才離開。
彭澤鋒沒聽到左淺說什麽,但想也知道無非是讓左意不要抗拒或者擔心,好好配合他。
他剛打算開口,左意卻先說話了。
“我沒病,我只是還沒找到證明我的方法而已。”
“那你能說說你的觀點嗎?”既然對方開口直接談了,那他也沒有必要慢慢引導,不過他還是需要聽一聽患者親口敘述的世界觀以便判斷。
“你會信我?”左意說完立刻搖頭,“不,你不會信的。但我覺得我有義務把真相說出來,我們所處的世界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彭澤鋒暗自腹诽,說這話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世界的真相還真多。
“對,不是真的。這是一個被操縱的世界,不存在任何真實的東西,所有的一切只是程序,我、你、桌子、椅子、筆、水……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程序。”
程序?彭澤鋒發現對方的世界觀好像不止是那漫畫的內容,應該還結合了某帝國電影?一上來就碰到家屬提供的錯誤信息……算了,還是自己求證比較好。
“也不是沒有可能,你繼續。”
左意眼裏閃着狡黠的光,“我們的記憶是假的,身世是假的,感知也是假的,包括這桌子、這水、這房子都是假的,我們的世界不存在真實。”
“那我們也是假的嗎?”彭澤鋒配合道。
左意對彭澤鋒的問題有些鄙夷,“你覺得一道程序有什麽資格談論真假?他們說我們是真的我們就是真的,說我們是假的,我們就是假的。”
雖然對方說的很篤定,但彭澤鋒總覺得哪裏很違和。
左意自顧自地又說了下去,“知道為什麽我們會對時間這麽在意嗎?這也是他們設定好的,為了我們以為自己的存在是真實的,讓我們更有實感。”
他雙手撐在桌上,把臉靠近彭澤鋒,“我知道你有時候也能察覺到,事實上很多人都能察覺到時間忽快忽慢,這都是他們在實驗。他們在完善他們的程序,所以造成了這種不穩定的現象。”
說完左意得意地張開雙手,就像是在向世人述說一個他們不曾發現的真理,“我們早已被設定,我們此時的想法、接下來的想法。”
“有什麽證據嗎?”違和感究竟出在什麽地方?
左意:“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人類再多出一種感官,那世界會變成什麽樣子?一定會多出很多從來都不知道的東西吧?就像那些沒有視覺的蟲子,它們的世界一定與我們完全不一樣,如果我們再多一種感官,那麽世界也一定會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
這是證據?他在回答我的問題?回答設定這一點?彭澤鋒繼續觀察左意。
左意眼裏的光芒更盛,他顯然說的很興奮,“我曾經嘗試過以樹的視角去感覺世界,你猜我看到了什麽?”
“什麽?”
“是光團!”
彭澤鋒的聲音和左意的同時響起。
到了這基本可以下定論了,盡管左意的傾訴欲挺強的,但他不在意交談是否在進行,換句話說他只想講自己的話,對回饋不怎麽在意或者完全無所謂。
而那違和感則在于對方的注意力都在他這個活物身上,卻并不會根據他的問題去做出回答,而是他的問題如果符合他接下來想說的內容那麽就有種被回答了的錯覺,因為他會細微的調節一下字眼,而如果問題不符,他也會很自然地繼續說下去。
不是在回答他的問題,但在聽不清對話的旁人看來,他們相談甚歡。
只見左意繼續道,“在樹,不,應該說所有植物的感知裏,世界就是由光團組成的,人類就是其中最具攻擊性的光團,是黑色的。而像水和陽光、二氧化碳這一類對它們有益的東西則是紅色的,就像給我們供給養分的血液一樣的顏色。”
說完了這一點,左意沒有繼續說下去,他看着彭澤鋒。
他是覺得這個地方應該有人提出問題所以停了下來?是在等我的問題?
于是彭澤鋒問道:“你怎麽做到以樹的視角去看這個世界的?”
果不其然,左意愉快地接了下去:“那還用說嗎?當然是因為我發現了這個世界的唯一的‘真實’啊!所有一切都是假的,所以我只要說服自己相信自己這一點,那我就可以轉換任何角度。”
彭澤鋒能感受到左意放緩了節奏等他接上話題,引導出下一話題,“那你會一直存在嗎?”
“不……”左意搖搖頭,遺憾道:“‘死’這個概念在所有人類的意識裏都根深蒂固,我還沒辦法說服自己相信‘不死’這一件事。”
“也就是只要你相信,你就能做到任何事情?”彭澤鋒順着左意再次抛出問題。
“對,只不過那些原是數據太強大了,我很難去違背它們而徹底相信什麽。”左意說到這裏一反前面慷慨激昂的樣子,突然變得很低落。
這明顯的落差讓彭澤鋒十分确信另一點:左意有一件很想去相信的事情,但他做不到。所以他才會變成這樣。
他是希望做到的,但彭澤鋒必須讓他意識他不可能做到。
“很難違背,那你想逃嗎?”
彭澤鋒的聲音帶着引誘,他用這引誘去掩蓋他的進攻:左意就要上套了。
“如果你在虛拟世界有能力給自己創造一些不那麽輕易得到的東西,你怎麽選?反正我的看法是,我為什麽要去到無能為力的現實?”左意回答道。
很好,上套了。
彭澤鋒繼續:“你說的‘現實’是指‘他們’所在的世界?”
“對,有什麽問題?”左意問。
問題當然沒有。只是我接下來會用實錘來打破你的幻想。
這是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想想這對患者來說還挺惡劣的。
那麽首先當然是讓對方意識到他所說的話裏的漏洞,于是彭澤鋒繼續提問:“你說的‘他們’,制造這個世界是為了什麽?他們有什麽必要做這件事?”
而左意似乎也思考過這個問題,他只是又思考了不到一分鐘就開口了:
“你覺得人類有什麽?人類有想象力,他們能夠在限定的世界創造出很多不可思議的東西。比方說他們丢給我們一個原子的概念我們就能造出**!這是多麽不可思議的事情!像飛機、坦克、電腦這些所有的神奇的東西都是我們人類在原始數據上創造出來的東西,因為我們有想象力!”
“想象力?”自相矛盾了。
左意像是沒有聽到彭澤鋒的話一樣,他繼續道:“所以我們的科學也并不全是人類自身的發展,因為原始數據才是推動我們科學發展的根本。相當于他們給我們自由發展空間的同時,也在限制我們的發展速度,因為一旦超出了某個界限,我們就能反抗。”
“有機會反抗……”的嗎?
彭澤鋒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冒出這樣的想法,事實上對方就是在信口開河,因為他看得出對方并不相信自己說的,他說得那麽慷慨激昂無非就是想說服自己,可是又說不了自己,只能讓別人以為他是那麽相信的。
所以他為什麽會對左意的話有所觸動?彭澤鋒沒有讓自己繼續想下去,他只要繼續聽對方講就可以了,講他想要相信的東西,然後他再根據情況引導對方相信現實,或者說看清現實。
自己都不相信的東西的,說得再怎麽頭頭是道都沒用,自己不會信,稍微有自己看法的人也不會信。
更何況,對方的話裏全是漏洞。
“你前面說‘我們早已被設定,我們此時的想法、接下來的想法。’,如果這一點是真的,那‘想象力’這一概念就不會成立。如果如你所說的‘他們’真的存在,‘他們’真的能創造出我們這樣的存在,給我們這麽多限制,完全控制我們,那‘他們’根本就不需要我們。”
擊潰幻想的最好方式就是用對方的觀點去攻擊。
左意激動起來,“不!就像人類寫小說一樣,書裏的人物根本不知道他們是假的,但他們的一言一行都被規劃好了,作者随時能控制他們的思想,而他們就在作者沒有描寫的地方自由發展,就像我們一樣!”
“那你現在産生的懷疑也是他們設定好的嗎?”
左意眼裏出現了動搖,但他不願意承認這一點,“怎麽可能?他們不會允許這個世界裏的數據發現他們的,我是在他們沒有設定好的部分活動的,我只要找到那個離開的媒介,也許是一本書,一個蘋果,一個名字就可以擺脫桎梏,不再受他們控制。”
“你怎麽分辨你是在‘設定好’的部分還是‘未設定’的部分?”
“因為我感覺到了我自己,按設定走的時候我的腦子很大一部分都沒有工作,因為那不需要我思考,而且我感覺得到不可控性。”
“‘我們的記憶是假的,身世是假的……世界不存在真實。’,所以你的感覺會是真實的嗎?”彭澤鋒等待着左意的回答。
但左意遲遲沒有回答上來。
“而且,你不久前是這麽說的‘我為什麽要去到無能為力的現實?’,那麽你又為什麽要尋找那個離開的媒介?”
“因為……”
一陣鈴聲打斷了左意,他接了電話,然後對彭澤鋒道:“我下次再來,我姐姐來接我了。”
彭澤鋒:……
左意當然只是順勢而下,他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不過患者要走,彭澤鋒不會挽留,都拖到現在了,不差這一時半會兒。只是左淺的行為讓他有點不滿意。
“既然你不想繼續,那可否請你到車裏等十分鐘?我想和你姐姐談談。”
“她沒意見的話。”左意假裝鎮定地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時間線續在共生篇之後,幼童篇後半部分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