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障

第18章 ：大逆不道

內室裏，卓玉落下最後一筆，這才收手。君墨臨微微擰眉，低頭看看身上那些奇怪的圖印，五指用力捏了捏，這才将衣衫拉好。

卓玉将東西全都收拾妥帖，才轉身看他：“你需記住，心已正，己已正，邪善不過一念之間，萬佛心生，萬魔也是心生，修仙道，最難過一關是人心之魔，征服此關，莫說你身上千年功力可以自如運用，一旦看破，修為便是日行千裏，但……若果不了心魔一關……堕魔……不過頃刻而已”

君墨臨聽得擰眉，垂了眼睑，并不說話，似乎是在想些什麽。

卓玉兩手負在身後，立在他的身前：“你可明白？”

君墨臨擡眼看他，漆黑的眸，深沉得看不見底：“我明白”

卓玉似乎一怔，半響低低嘆了口氣：“雖是妖修，但你還是俗氣太重……”

君墨臨沒再說話。

卓玉只道：“且罷，今日我便先來教你如何調整你身體裏的兩股力量……”

說着教君墨臨開始試着調解自己身上的兩種法力，但這一正一邪的相沖卻差點沒讓君墨臨自爆，雖有卓玉在旁施法，幫忙壓制，但這種身體仿佛要被撕成兩個的感覺卻一點也不好受，僅是須臾，便已經讓君墨臨大汗淋漓，神色鐵青。

“心靜！摒除雜念！眼觀鼻鼻觀心五心向天！！！”看君墨臨情況不對，卓玉沉聲呵斥，

君墨臨不知有沒有聽見，整個人都顯得痛苦異常，許是身上的圖印起了作用，一次他的臉上并沒有出現之前的那種黑色鱗片，只是脖頸上的經脈突出的格外吓人。

君墨臨渾身緊繃，神色全是一片猙獰，明顯正在遭受什麽折磨一樣。

卓玉也嚴謹了神色，甚至逼出自己指尖的精血，一點指在君墨臨的額心：“君！墨！臨！！！”

被人大聲的喊出自己的名字，君墨臨渾身一震，随着那一聲痛苦的大吼，腦子裏卻是瞬間閃過好多畫面。

幼時依賴在母親的懷抱。

後來族中開光儀式。

之後被人遣送出去。

君府大難，父母身亡……到之後……靈氏一族的大劫……

東西太多，一下子讓君墨臨亂的不知所以，只有雙眼滿滿的赤紅，仿佛連鼻尖都透着鐵鹽的腥味……

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被遣送出了萬靈莊的當夜，母親沈氏，便忍不住深夜前來，讓君墨臨好生意外，然而母親前來，卻是将他自己的靈珠拿了出來……

那時君墨臨驚愕得睜大雙眼：“母親，你把你的靈珠給了我，那你……那你怎辦？”

沈氏搖頭：“你放心，我有三千年修為，若不是為了你父親，早已度劫飛升，如今不過只是損了一千年的修為罷了，不礙事的”沈氏輕嘆：“只是你……如今你離了萬靈莊我雖不用擔心你的妖力會被族人察覺，可你卻也須知亂世紅塵裏也隐士高人，若是遇上通情達理的，許會看你年幼不為難你，若遇上鐵石心腸只怕不管任何原由也不會手下留情，但若有我的靈珠與功力相互，尋常修士是斷不會發覺”那時候只當是母親給的靈珠，卻并不知道，靈珠等同是母親的第二性命，同時也是母親布下的封印……只是母親身死，靈珠有了裂痕，身上被禁锢的力量遇上靈元的修為，竟是隐隐藏匿不住，兩股力量在筋脈裏面相互較勁，争鬥着……

“母親……母親……”

床榻上，君墨臨滿頭冷汗，幾乎是下意識的呢喃着。

靈子卿坐在床邊，看着他這幅神色慘白，一身冷汗的模樣，滿臉全是陰霾，忍不住擡手摸摸君墨臨的頭，溫度卻又冷得可怕。

卓玉站在一旁，掩嘴輕咳兩聲，神色間顯得有些不太自然：“你放心，他會沒事的”

“出去！”靈子卿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開口下了逐客令。

卓玉一怔，随即搖頭輕笑兩聲，這才轉身推門出去。

聽到關門的聲音，靈子卿當即細眉緊擰，而後在君墨臨人事不知的情況下，高高揚起了手，眼看就要狠狠抽打下去，到最後……靈子卿也沒舍得下手，只是輕輕放下，拍了拍君墨臨的臉。

這一次，君墨臨是被體內的兩個力量所弄昏厥得，卓玉原本是想等他醒了再送回來，免得靈子卿看着擔憂，結果君墨臨自己似乎受不住體內力量的橫貫，直接沖了出來，這才被靈子卿撞上，撿了回去。

這一覺，估計是君墨臨睡的最不安穩的一覺，迷糊中還沒醒來，君墨臨就覺得身體難受，緊勒的感覺好像被什麽東西緊緊束縛着了一般，只是……沒想到睜眼的時候，看見的會是靈子卿緊靠着自己的樣子。

那一瞬，君墨臨是徹底的愣住。

許是因為之前君墨臨體寒，靈子卿兩手将君墨臨整個都摟在懷裏環抱着，側身靠在床邊，輕閉着雙眼也不知是在假寐還是當真睡了，君墨臨只睜大了眼，微微仰着目光第一次這般近距離的看着自己的老祖宗。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屬性的關系，靈子卿的膚色很白，性子也冷，就算是閉了眼睡着的模樣也依舊冷冽至極，只是會比平時少了幾分凜冽。而此時，他兩手抱着懷裏的人，雙眼輕閉，卷翹的睫毛如若扇面，濃密異常，仿佛是被人精心妝點過了，鼻翼挺拔，鼻頭蔥白，底下的唇色也只是淺淺的一點粉紅，整個人似乎都是屬于那種清雅淡致的，看着這張近在咫尺的臉，君墨臨一時間也說不出自己心裏是個什麽感覺，腦子裏就只想着，老祖宗的模樣可真耐看……而後再轉念一想他如今的情況好騙得很，君墨臨又忍不住有些想笑。

不知道是不是一直被人盯着不太舒服，靈子卿突然睜眼，眸光直直的就那麽跟君墨臨的視線對上，當即還好一番怔愣，待回神之後，靈子卿像是突然受驚似的，兩手用力，直接就吧君墨臨給……掀翻床頭了！

砸在床上，君墨臨有些哭笑不得。

誰能解釋這算什麽情況？

趴在床上，君墨臨故意龇牙揉着自己的頭。

靈子卿似乎怔了一怔，盯着君墨臨看了片刻，擰眉，卻不說話。

君墨臨頓時顯得有些委屈：“老祖宗，你就這麽讨厭我嗎？”

靈子卿抿了抿唇，別扭着才朝床前踏了兩步：“你……怎麽樣？”想着他之前的不适，靈子卿便想伸手摸摸君墨臨的頭，看看他是不是還冷，結果剛一伸手，就被君墨臨一把逮了過去……壓住！

“你！”靈子卿一震，瞬間逼紅了臉：“你起開！”

“不起”君墨臨耍賴，懶洋洋靠他身上：“這樣靠着多暖和啊”

靈子卿咬牙：“你別得寸進尺！”

“得寸進尺？”君墨臨微微眯眼：“是誰得寸進尺？趁着我昏迷不醒，爬上我的床，還把我抱的那麽緊……老祖宗……你是想做什麽嗎？”

“我想劈了你！”靈子卿咬牙，而後當真擡手，一巴掌就朝着君墨臨身上打去，重重的力道，當即就把君墨臨拍的岔了氣，于是這心裏就更加郁悶。

開個玩笑而已有必要真下手這麽重麽！？

看君墨臨眉宇都擰了起來，靈子卿似乎也覺得自己剛才下手重了，可是死鴨子就是不承認，依舊抿死了唇，一臉兇惡的模樣盯着君墨臨看：“你到底起不起來！”

“我受傷了，沒力氣了”君墨臨繼續發揮無賴攻勢。

靈子卿被他壓着，動了動身，推不開，而後只能無奈：“都多大的人了，還這麽耍賴”這話，似乎不經意的帶上了幾分少見的溫柔。

君墨臨心裏一軟，原本也只是想逗逗靈子卿，但聽到那話中的無奈，君墨臨又沒了這個心思，身子一側，便滾到靈子卿身邊躺下：“我已經許久沒有耍過無賴了”

靈子卿扭頭看他。

床榻上，兩人幾乎是并排躺着，身邊近的只有一個拳頭的距離。

君墨臨睜着雙眼，盯着床梁上的雕花：“小時候，母親管制着我，不允許我學習術法，後來未免我不受約束，又給我下了封印，迫使我變成一個真正的凡人，卻想不到，結果繞了一圈，我最後又回到萬靈莊……”兜兜轉轉，似乎那些年母親的苦心孤詣全都成了笑話。

靈子卿靜靜聽着，沒有動靜，只是指尖動了一下。

君墨臨閉了雙眼，微微擰起眉宇：“之前我夢見我母親了，那是他當初給我靈珠下封印的時候，說起來……若是我母親能舍得這紅塵缱绻，再過百年她便可化為應龍，而後應劫飛升了……”只是母親舍不下的東西太多……

靈子卿雖依舊沒有說話，卻淡淡擰起了眉。

君墨臨扭頭看他，心裏一時也不知怎的，突然就伸了手将靈子卿拉到身邊抱住：“老祖宗……”這話音很悶，很低沉，靈子卿原本還想将人推開，最後也因為這聲音而沒有動作，只任憑君墨臨将自己緊緊勒住：“爺爺臨終時将靈氏一族托付給我，我做不了，也不想做……”靈氏一族的膽子太重，想要光複靈氏一族哪那麽容易，更別說，君墨臨根本就沒有那個心。

一直聽不到動靜，君墨臨狐疑的擡眼一看，結果這一下，似乎更加無奈了，因為靈子卿已經閉眼，似乎真的睡了過去。

靈子卿如今仍舊虛弱，早前因為擔憂着君墨臨的情況也沒有好好休息，再這麽一鬧騰似乎更疲憊了，此時被君墨臨拉在床上躺着，不過須臾就已經睜不開眼了。

看着靈子卿這說睡就睡的面容，君墨臨低嘆一聲，收斂了心神，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跟靈子卿同床了，這一次君墨臨也沒有多想抱着人就跟着睡了，但是……君墨臨翌日剛一睜眼，君墨臨感覺自己整個都不好了！

早晨的第一次反應可以理解，男人嘛……可是……如果對着的對象可是自己老祖宗那這簡直就是大逆不道天打雷劈啊喂！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感冒，一直不見好轉，這兩天還開始變嚴重起來，心浮氣躁所以思緒也堵塞不通，目測可能會多坑幾天，所以那啥……算是請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