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喬是個殺手,一個并沒有見識過什麽大場面的殺手。
尤其是酒色錢權的交際場所。
他向來只是過客,充其量也不過是個聲靡舞樂的終結者。
凡事都有兩極性,有光明就有黑暗。
喬住在本城最明亮的地方,不代表他不知道這個城市深處的肮髒與黑暗。
伊帶他來的地方,只不過是這深處的一隅。
侍者看到伊出示的貴賓卡之後把兩人帶到隔離出來的包間。
菜品泛善可陳,喬并不覺得多好吃,甚至不合時宜的想念往日的晚餐,但他不會說,并且吃的依然很給面子。
伊吃的慢條斯理,完了笑眯眯的看某個吃了大半桌的人,“胃口還是一樣的好嘛。”
看來喬的大胃口是人盡皆知了。
“走,樓下才是好地方。”
負二樓是傳統賭場,是和負一樓裝潢相似的金碧輝煌,喬只是在下降過程從透明電梯快速的掃了一眼。伊并沒有打算帶他去賭場玩兩把。
他們在負三樓踏出了電梯。
踏出去的時候似乎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掙紮在黑暗邊緣的地獄。
叫好聲和叫罵聲混成一團充斥而來,齊齊塞進耳道,喬還來不及仔細分辨出其中內容就被倒數聲打斷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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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8、7、6……”
一浪高過一浪的歡呼聲響徹整個地下空間。
地下三樓是黑拳市場。
穿着黑色馬甲白色襯衣的服務人員把兩人引到二樓看臺,絕佳的觀看位置,整個拳擊臺一覽無遺的暴露在兩人眼前。
躺在拳擊臺上的人像塊抹布一樣被人拖了出去,留下一串血跡,斑斑駁駁,晃得人眼疼,卻激起了圍觀者更狂暴的血性。
“待會你幫我下注,你說誰能贏就買誰,我百分百信你哦。”伊吊兒郎當躺進看臺上的暗紅色沙發,對着一動不動看向拳擊臺的喬說。
喬沒有回答。他的思緒有些飄遠,同樣的場景在幾年前出現過。那時他不是觀衆,而是參賽者。
“怎麽樣,從上面看下面跟下面看上面感覺不一樣吧。”
伊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喬身後,貼着他的耳朵道。
喬皺眉偏開頭,說話就說話,靠這麽近幹什麽。
“哈哈哈,小喬喬你很敏感嘛。”
拳擊臺上第二場比試已經開始,這種比賽沒有規則,站到最後就是贏家,簡單粗暴的令人發指。
“小喬喬以前是第一哦,你看誰能贏?”
喬不想回憶那段日子,但眼前的景象很難讓他不聯想到那時候。
殺手組織訓練時間六年,進階需要選拔考核,倒數第二次考核就是打黑拳,喬現在已經不記得打拳過程了,甚至連對手是那些人也不清楚,但在血色模糊中看臺上的男人對他舉杯慶祝的動作卻像是刻在腦子裏。
烙鐵一樣難以磨滅。
午夜的某大酒店地下車庫,楊垣把應時隽抗回車上,非常自覺的充當司機。
“嘿,辛苦了,明天放你一天假。”
應時隽胃裏火燒火燎的,“一天假你就拿我當三`陪使了?”
“哪啊,你頂多算兩陪,陪吃陪喝,哪來的三`陪。”
應時隽躺在後座,一只手搭在胃上,一只手擡起來擋住眼睛,他現在不喝則已,一喝即醉。
去酒店之前他回了趟別墅,早餐還是他早上放在喬屋外的栅欄上的樣子,唯一改變的只有溫度,從溫熱到冰涼。
不知道心裏是個什麽感覺,被欺騙?
也說不上,他沒有義務告訴他要去哪裏,或者要見誰,就像是上次不告而別,如果他不說,他也根本沒有半點方法找到他的下落。
真好笑,這時候才醒悟原來自己和喬除了房子近在咫尺再沒有其他聯系。
“能起來不,自己進去還是我抗你回去?”
楊垣是很有良心的,到底自己沒沾多少酒全靠了車上這人。
應時隽扶着車門站起來,朝他擺擺手,自己腳步不穩的進了自家屋子。
隔壁黑乎乎一片,看樣子主人還是沒回來。
這回又要多久才出現?應時隽不知道,但就算他現在醉了,他也很清楚他非常不喜歡這種抓不住的感覺。
紅色的跑車在午夜的公路上拉出漂亮的幻影,速度之快,估計警察叔叔看了要打人。
“你太不夠意思了啊,我都說贏了分你一半了你還坑我。”伊輸的血本無歸,喬要居首功。
地下黑拳更新換代勤,尤其像伊這種沒有了解這邊市場的外來人士,賭的就是個運氣,他說全靠喬是信他的專業技能,有實力的人看一眼就知道對方幾斤幾兩,沒想喬給他下的注個個都輸,要說不是坑他,伊都不信他能背到這種地步。
“我不管,接下來的日子你必須包我吃住,我現在身無分文,要流落街頭了。”
喬面無表情的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車內靜默了片刻,喬開口了。
“伊,”
“怎麽了,良心發現?趕緊說地方,瞎晃也不是個辦法。”
“上個月是誰到這裏執行過任務。”
“啊?”
伊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樣,看得性情寡淡的喬又想揍他,平生最不會做戲偏愛做戲的人伊要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做作誇張,一肚子壞水。
“說實話!”
“啊,實話啊,實話就是你不收留我別想知道!”
喬到底把他帶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伊下車就蹦蹦跳跳的往某大別墅跑,沒走兩步就被後下車的喬逮着後領拉到隔壁的小房子。
“不是吧,你就住這破房子?你不怕被風刮跑了?”伊滿臉同情地望着喬,“兄弟,你日子過的也不好啊。”言罷拍拍喬的肩膀,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樣。
喬開門把人推進去,戲多。
抽鑰匙的時候餘光看到放在栅欄邊上的餐具,喬頓了下,過去把餐具一起帶進屋。餐盤裏有冷掉的兩個煎蛋,一塊煎過的熏肉和一塊小蛋糕。是他最喜歡的早餐組合。
伊已經不客氣的躺到喬的床上,大喇喇的睡姿看得喬額角青筋抽搐。
“還有夜宵?哪兒來的?”伊看到喬端着盤子進來,随口問道。
喬把盤子放進冰箱,并不打算跟某個臭不要臉說話。
他怕忍不住把人丢出去。
洗澡的時候喬卻分神想到應時隽了。送來的早餐放在那裏沒被動過,那就是說晚上他沒有來過。
昨天他說沒有事其實是騙他,他發現了嗎?
雖然沒有必要跟他說實話,但喬還是有些心虛,像是做錯什麽事一樣。
這可真是稀奇,喬斂下心思,沒讓自己多想。沒多想的結果是他真的把伊丢出去了。
“哎呀,喬,你怎麽能這樣,我只不過看一下你的電腦嘛,又沒什麽看不得的,我早就知道那個土豪賬號是你了,我還每天跟你發笑臉聯絡感情呢,還有你的浏覽記錄我也不是故意要看的,就是一不小心點到了呀,不過你怎麽看些少兒不宜的東西啊,你還小,要注意區別網絡信息……”
喬只想叫他滾,管他還有誰到這裏來過,就不信只能靠這個臭不要臉了!
翌日。
“喂。”應時隽擰開礦泉水喝了一口,擡腳踢了下躺他沙發上睡得四仰八叉的非法入侵者。
“我說,你是不是要我幫你找警察叔叔來帶你回家?”
伊迷迷糊糊之間只看到一張逆光的臉,日光晃得他眼疼,他一邊看人一邊伸手擋住灑在他臉上的陽光。
“借住一宿,警察叔叔就算了。”
“是嗎,我看你年紀小,還以為你走丢了。”
某個擅闖民宅的人意識終于回籠,“握草!怎麽是你?緣分啊!”
那張臉可真是裝都裝不出來的又驚又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