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邢嘉文本打算周末的時候帶魏岚去看看新房子, 誰知道魏岚說她們公司要搞團建,她周六上午就要出發, 周日才能回來。
邢嘉文皺眉, “還要外面住一晚上?”魏岚說是, “團建嘛, 晚上也有活動。”
邢嘉文看着有些不太願意的樣子,魏岚心知肚明,這幾個星期他就沒在家吃過幾頓飯, 心裏估計是有些意見了。
果然邢嘉文說:“你請個假, 說家裏有事, 不去了。”
魏岚為難道:“領導說不準請假。”
邢嘉文臉色一沉,剛要開口,魏岚就道:“那房子反正你都看過了, 我再去看一遍沒必要,你覺得好就可以。”
邢嘉文聽着這話愣了一下,他看着魏岚, 顯然有些意外,他沒有再勸魏岚不要去。
魏岚則以為自己已經說服了他,她笑着抱住他親了親, 起身進了廚房。
剩下邢嘉文一個人坐在沙發上,腦子裏像有根細線牽扯着他的神經。
因為魏岚明天又不在家, 今晚晚餐便很豐盛。
邢嘉文望着一桌子菜,又看向魏岚,她和以前一樣, 一心一意地看着他,她學做菜都是為了他。
“好吃嗎?”魏岚問。
邢嘉文夾一筷子菜放進嘴裏,點頭笑道:“好吃。”
魏岚聽了他這句話便很開心。
邢嘉文腦子裏那根線驀然松了,他想,還是要找機會讓魏岚辭職,她那個班實在是沒必要上。
“你就适合娶個日本女人,天天站在門口迎接歡送你,出門一句‘您走好’,回家一句,‘歡迎回來’。”老陳毫不留情地笑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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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陳聽完邢嘉文的“煩惱”直在心裏感嘆他這個人實在是沒意思,辛虧生了幅好皮囊,魏岚為色所迷才能受得了他,他要是女的,跟邢嘉文過三天就得瘋。
“你得培養點愛好,不然魏岚不在家陪着你玩兒你就來公司加班,還非得把我拉來,這不耽誤我生活嗎?我可不像你有着落了。”最後一句才是重點,老陳怨氣沖天地看着邢嘉文。
邢嘉文突然想起魏岚托他辦的事,他說:“對了,上次你不是說要招助理,我給你推薦個人。”
老陳問:“男的女的?”
邢嘉文笑着看他,“女的。”
老陳突然有點警惕,“我不要女的,女的事兒多,也不方便,我是招能幹活兒的。”
邢嘉文也不跟他多費口舌,只道:“你約個時間自己見一見就知道了,我只是負責推薦,要不要你自己決定。”
老陳突然湊近,盯着他問:“那女的跟你什麽關系?你這麽積極。”
邢嘉文一把把他推開,“跟我沒關系,魏岚的朋友。”
老陳“哦”了一聲,突然指着他道:“我明白了,你這是拿我哄魏岚了,我要是把她朋友招進來,你是不是就有理由叫她辭職了,你連你老婆也算計。”
邢嘉文說:“我算計什麽,你又不一定會把人招進來。”
老陳猶豫着,突然左右為難起來,邢嘉文這個忙他是幫還是不幫呢,不幫以後這人沒事兒就來公司加班他還說不定要作陪,幫吧?他也不想招個閑人進來吃白飯。
難啊,老陳撓頭,為什麽邢嘉文的家裏不太平他還得受池魚之殃,自己還形單影只呢就要替人家的家事操心。
他懷疑這是老天對他當年在背後賤嘴的懲罰。
周日魏岚回家,邢嘉文把這事和她說了,讓她問郭英婷什麽時候有時間來趟公司。
魏岚還有些擔心,怕最後讓人家白開心一場。
邢嘉文讓她不要擔心,“就是走個過場,十拿九穩的事,老陳那邊兒已經同意了。”
魏岚猶豫了半天,還是開口道:“做老陳的助理···沒事兒吧?”她實在是信不過老陳,又怕自己沒搞清楚坑了郭英婷。
邢嘉文被她說得笑起來,他知道魏岚向來對老陳有意見,只是沒想到她還把他看成了個花花公子。
邢嘉文說:“助理是正經助理,他一開始還想招個男的,老陳公私分得很清。”
這句公私分得很清,讓魏岚突然想到了蘇瑜,她看着邢嘉文,不知道他現在和蘇瑜是不是公私分明。
魏岚笑起來,說還是先給郭英婷打個電話說一聲,“我想太多了,讓她自己先去看看,說不定她還看不上這個工作。”
魏岚撥了號碼,拿着手機走到了桌子邊坐下,邢嘉文在沙發上轉頭望着她,聽她笑吟吟地說話。
腦子裏的線突然又被人扯了一下,邢嘉文微微皺起眉,看着坐在燈下亮處的魏岚,卻還覺得她身上有些什麽他沒有看清。
打完電話,魏岚就去洗澡了,邢嘉文先進了卧室,他連着兩天都去了公司,雖說是為了打發時間,可事情一做起來就丢不開手,他這周末過得着實凄慘,一日三餐都沒人管,老陳點的菜完全不符合他口味,又油又鹹,他吃了兩口就膩了,老陳說他被魏岚喂叼了,邢嘉文卻不這麽想,魏岚的手藝并不怎麽高超,不過他吃習慣了而已。
他有很多習慣都是在婚後養成的,比如一定要回家吃飯,不願意吃外賣。
邢嘉文突然放下手裏的書,拿起魏岚的枕頭的聞了聞,這個味道他也習慣了,魏岚大概也如此,她熟悉他的味道,她一直用同一款香味的洗衣液和沐浴乳,他的衣服上都是她選擇的味道,所以蘇瑜的香水味對她來說才那麽刺鼻,她一聞就聞到了,而他當時根本忘了這回事兒,人在熟悉的環境裏就容易放松警惕,他在家裏從沒想過要防備,即使那時剛跟蘇瑜見完面。
這裏對他來說□□全了,魏岚也是,他确定魏岚不會欺騙他,他甚至不相信她會有秘密。
就像流浪的人想要一個家,而被困在家裏的人又幻想着去流浪。
人總是在憧憬他沒有過上的生活。
但大多數人都是憧憬一下就算了,少數人才有決心抛棄一切去追尋。
邢嘉文清楚自己兩者都不是,他明白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他首先要确保自己的生活不會失衡,之後才會去為自己的困症尋求解藥,蘇瑜是他的解藥,而魏岚則是他維持平衡的砝碼,沒有蘇瑜他還可以去找下個解藥,但失去魏岚,他的生活就會倒塌。不知不覺間,他們互相把對方困住了,不過他是有心,魏岚是無意。
他有句話是真的,如果沒有遇見魏岚,他的确不會結婚。
如果不是她如此熱烈肯定的愛讓他看到了可乘之機,他也不會對她這麽卑鄙。
是她的錯,但他會讓她一直錯下去,永不醒悟,這就是他對她的回報。
魏岚猛地睜開眼,她剛才差點在浴缸裏睡着,水已經變溫了,她連忙起身,擦幹淨身上的水,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她把倆人換下來的衣服都倒進洗衣機裏,按下啓動鍵,就進了房,打算明早起床再晾,她實在是困,坐不住。
卧室裏邢嘉文還沒睡,坐在床頭看書,魏岚上了床,扯過毯子蓋上翻了個身,閉着眼打了幾個哈欠,呼吸漸重。
睡意越來越濃時,身後忽然貼上來個人,胸前攀上了只做怪的手,魏岚哼哼了兩聲,想甩沒甩開,後背上的緊貼的胸膛熱得她出了一層波汗,邢嘉文的心跳得像要蹦到她身上來,他無視她的推拒,把她翻過來,親她的眼皮,魏岚就是不睜眼,邢嘉文又含住她的嘴唇,冷不防地咬了一口。
“幹嘛啊?”魏岚不情不願地睜開眼,邊說邊縮着背想從他手臂裏逃出去。
邢嘉文把她箍回來,嘴唇移到她耳朵邊上,說了句什麽,魏岚紅了臉,罵了一句。
邢嘉文手從她胸口上滑下來,漸漸往下,魏岚的安靜下來,只帶着一絲異樣的笑容看着他。
邢嘉文的手停住,魏岚的笑容的迅速消失,她似乎極為歉疚,說:“昨天來的,提前了幾天。”
邢嘉文的手又游上來,按在她小腹上,極為溫柔問:“肚子疼不疼?”
魏岚搖頭,邢嘉文放開她,躺了回去。
魏岚翻了個身,邢嘉文也緊跟着她,手放在她肚子上蓋着,像是要撫慰她。
昨晚于雅博也是這樣抱着她睡了一夜。
從浴室出來時,魏岚好不尴尬,她朝床上看了一眼就一臉通紅,她喝于雅博說要走。
于雅博卻說沒關系,“你去外面坐着吧。”
魏岚只好坐在客廳裏,看于雅博拿着被她弄髒的床單出來,她恨不得搶過來扔了,她不知道于雅博為什麽留住她。
她現在···留在這兒幹嘛呢?
魏岚茫然四顧,這是于雅博的家,她從來沒仔細看過,她只對他的卧室熟悉。
于雅博換好床單後叫她進去,“你去床上躺着吧。”
魏岚無措地點頭,站起來卻磨磨蹭蹭地不想進去,她還是想走。
于雅博像是沒注意到她的心思,他叫她進去,自己卻換鞋出了門,“我出去買點東西,等會兒就回來。”
魏岚被他弄懵了,眼睜睜地看着他走了。
魏岚在沙發上坐着,幾次猶豫要不要幹脆就這麽走了。
就在她下定決心要溜的時候,于雅博又回來了。
他手裏提着個袋子,看見她還在客廳坐着也沒問。
魏岚看他攤開袋子,裏面裝着紅糖,巧克力,還有衛生巾。
“好像這個···白天晚上的還不一樣?”他簡直窘迫得像個小男生,“我問了超市的阿姨她叫我買這個,你看行不行?”
魏岚比他還窘,她胡亂看一眼就點頭。
于雅博就放了心,之後他把她押上床,把巧克力往她身上一放,他去了廚房,一會兒就端了杯紅糖水過來。
“喝吧。”他鄭重其事。
魏岚不知道于雅博從哪兒聽說的女人來這個都要喝紅糖水,她不想喝,可他臉色嚴肅又擔憂,像是她喝了就不會死一樣,她就硬着頭皮喝了,甜得她差點舌頭都黏住了。
那一晚,他們什麽都沒做,于雅博陪着她躺在床上,他們說了很多話。
“小時候我媽媽給我姐姐喝紅糖水,那時候我就覺得是好東西,也搶着要喝,我姐姐總是會分一半給我。”
“她什麽都會分一半給我,好吃的好玩的,過年的時候家裏只能買一件新衣服,她就讓我媽給我買,她不要。”
他說着突然伸出手,對魏岚說:“你摸我的手。”
魏岚摸了摸,沒摸出什麽,她不解地看着他。
于雅博笑道:“我這雙手就是我家裏的最大的光榮,我爸媽我姐姐的手都又糙又粗,他們要種地,我姐姐的手上有很多疤,都是割草的時候被鐮刀劃的,我上學的時候她就在家裏幹活兒,她不讓我幹,說讀書寫字的手不能亂來。”
魏岚握住他的手,他輕輕地笑,“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哭的又大聲,又難看,那時候我就知道你是那種從小到大沒吃過苦的女孩兒,我姐姐從來不哭,她沒時間哭,沒力氣哭,哭了也沒用,哭了有人哄的人才愛哭。”
于雅博看着她,“我也不哭。”他沒有任何情緒,眼神清冷,罩在魏岚臉上,“但我喜歡愛哭的女人。”他又笑起來。
魏岚還沒反應過來,他就把她按進懷裏,他抱她時總是很用力。
“魏岚,你就一直這樣,別變,好不好?”
魏岚覺得可笑,他這句話說遲了,她已經變了,他們都知道的,而且這改變裏頭還有他的功勞。
現在他卻要求她不要變。
“好。”魏岚攬住他的背,輕聲答道。
人與生俱來的本領除了撒謊,還有自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