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病逝
武藏立馬接聽電話,聽完之後,他埋着頭走回房裏。
羅博文本來還在生武藏的氣,看他跑了,心裏更加煩惱,正拿腿腳提客廳的桌子腿,見到武藏回來,又覺不好意思,連忙縮回腳,癱坐在沙發上,拿着眼睛瞪着武藏。
武藏直接撲進羅博文的懷裏,羅博文先是一愣,後止不住面泛微笑。羅博文一邊拍打武藏的後背,一邊笑道:“別以為你這樣,我就會答應你。這件事我要好好考慮考慮哦。”
武藏在羅博文的懷裏哭個不聽,羅博文連聲道:“對不起,方才我不該吼你,對不起對不起。我們曾經說過,無論下多大雨,我們都要攜手共進。親愛的,我保證下次不會再吵架了。”
這番話武藏聽了之後,依然還在哭。羅博文看一個男生哭成這個樣子,不僅有些納悶。他将武藏從自己懷裏抽出來,看着他的眼睛。“親愛的,你怎麽了?有什麽事情嗎?”
“我爸病逝了。”武藏說。
方才武藏準備和媽訴苦,恰巧她打來電話,将這個消息告訴了武藏,武藏知道之後,內心非常奔潰,就這樣毫無征兆,父親就去了。
羅博文說:“你決定和我私奔那一天開始,你的家人還活着或者死去,已經沒有多大差別了。況且你爸已經死了,現在說什麽做什麽也沒有什麽用處了。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回去,安撫你的母親,還有一個叔叔是吧?”
“嗯。”
羅博文父母知道之後,都安慰了武藏。羅博文母親非常和藹,而他的父親只不過說着毫無情感的場面話,說完之後,武藏和羅博文收拾行李,踏上火車,回往故鄉。
回到家的時候,圍欄上的薔薇花已經有些枯萎了。
武藏走上斜裂的臺階,按了按門鈴。羅博文穿着一條灰色的牛仔褲,站在白色的圍欄旁邊,幾個鄰居走過,紛紛打量着兩個人。
武藏不耐煩地按着門鈴,母親才出來開門,短短幾個月不見,母親許舒的變化讓武藏吓了一跳。
母親本來身量豐腴,現在形容枯瘦,仿佛母親的身體和父親的身體互換一樣。高高的顴骨非常醒目,眼角猩紅。
許舒微微睜開眼睛,看到來的人是兒子之後,再也按捺不住,撲到武藏懷裏大哭。武藏也忍不住落淚下來,羅博文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地斟茶。
許舒說武賢雲的遺體已經送去火葬場了,武藏估計不能再見到父親的遺容了,當初離開父親時,他沒有回答武藏的問題,但是現在,他再也沒有機會得到父親的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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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去世,火鍋店一直是叔叔和許舒打理,因為火鍋店的事情實在太忙,叔叔抽不出時間來處理父親的事情,都是許舒一人處理,除非要用到苦力的時候,許舒才會去麻煩叔叔。
然而現在,也沒有什麽大事了,武藏只等着父親的葬禮。
當天夜裏,武藏睡在卧室裏,身邊是羅博文。羅博文穿着一件白色馬甲,躺在武藏身邊均勻的呼吸,武藏怎麽睡也睡不着。
武藏起身,走到客廳,推開母親的門,發現裏面一個人都沒有。母親可能去父親常去的飯店或者咖啡店去了,這是很常見的懷戀伴侶方式之一,不過武藏有點擔心母親的安危。
突發奇想,武藏溜進父母的卧房,他像是一個入室盜竊的賊一樣,盡管這個房裏除了自己,就只有羅博文。
武藏偷偷打開抽屜,看到了很多自己兒時的玩意兒。有鐵項圈,有從書上剪下來的剪報,有手工制作成車胎的橡皮泥,這些小玩意,有些武藏極度喜歡,有些不過玩幾天就扔掉了,沒想到都收在這裏。
武藏又翻了幾個抽屜,竟然翻到了兒時的日記。
武藏随手翻開幾個,有應付老師的,比如說今天吃了幾碗飯,幫誰做什麽,也有發自內心的,比如“班長好帥,今天我看了他好久……”
武藏沒想到小時候自己會寫這些東西,面上真是紅如夕陽。
不過之後,他把害羞的感覺轉化成對父親的憤怒,哪怕只要他關注自己一點點,哪怕是一點點,他都能發現自己喜歡男生。
武藏繼續翻箱倒櫃,在抽屜最後一層,有一個上了鎖的格子。武藏翹不開。
“白澤,”武藏說,“我要怎麽将鎖打開?”
白澤掃描了鎖的類型,讓武藏按照他提供的步驟,成功的用一個鐵絲将鎖撬開。他看到裏面躺着一個日記本。
這是父親武賢雲的日記本。
武藏看了,第一天是入院的那天。
入院第一天:今天被診斷出腎衰竭,醫生的眼光讓我很難受。
入院第三天:不知道該怎麽告訴老婆,也不知道該怎麽告訴武藏,武藏才大學畢業,我還沒看他成家立業。
入院第四天:祝他今天一舉拿下。(葉竭)
入院第五天:我不敢相信。我喝了酒,盡管醫生不讓喝,但我還是喝了。我讓老弟明天也給我帶幾瓶來。
入院第八天:死了算了。
入院第十五天:那傻子在問我什麽話呢,什麽後悔不後悔的。
入院第十六天:那傻子跑了,白養了這麽一只白眼狼。
入院第二十八天:還沒回來,都不去找麽?
入院第四十八天:身上越來越難受了,估計他不會回來了。
入院第四十九天:“早知道那晚就告訴他好了,我才沒有後悔,只是他也沒長成我想要的樣子。算了,我也沒長成父親想要的樣子,我們都對子女太高,而對自己,總有許許多多理由。他回來吧,即使嫁給別人,也無所謂,我就當養了一個女兒。不過,他們一定要幸福啊。
入院第五十天:身體不行了。
後來父親再也沒有記過日記了,武藏看完之後,跌坐在床上,他将日記本放到枕頭下面,捂着臉。正好羅博文醒來,看到武藏沒在床上,也找到了這個卧室,武藏看他來了,直接撲到了他的懷中。
“怎麽了?”羅博文擦幹武藏的淚水,武藏将日記本遞給羅博文。羅博文笑道:“我們是反過來的,不是父母偷看我們的日記,而是我們偷看父母的日記。”
羅博文翻開日記,逐頁看下去,看着他也沉默了,武藏嘆了口氣,幽幽地說:“我總是感覺自己虧欠了父親。”
羅博文道:“有些看起來沒有情感的人,其實只是隐藏得很深而已。就像有話說,水一旦深了,流起來就沒有聲音。人的感情一旦深厚了,就無法察覺。”
“你知道嗎,”武藏說,“我想做一個父親,一個合格的,比我父親更好的父親但是你剝奪了我當父親的權利,你不肯定答應我收養/孩子。”
“我答應你,”羅博文說,“我錯了,我們或許需要一個孩子,能和分享我們的生活。你知道嗎?我們一定要當一個溫柔的父親,即不像你的父親,也不像我的父親,而是我們自己。我們的模樣。”
“我要孩子一提到父親,就會微笑。”武藏說。
“恩恩,”羅博文說,“我們要收養一個男孩還是女孩?”
“女孩子啊。”武藏說。
“但是我更喜歡男孩子。”羅博文說。
武藏心裏簡直是,感覺自己的黴運一直陰魂不散。首先他不肯收養/孩子,好不容易願意了,又在性別上有問題。為什麽天下所有人不能是同一種性別呢!
“那可以收養兩個嗎?”武藏問。
“不可以。”羅博文說。
“不可以。”白澤說。白澤在武藏的視野中央告訴武藏,他只能收養一個女孩,沒有男孩。
“反正我只收養一個女孩,我不管。”武藏說。
羅博文說:“好吧好吧,這件事就依你。”
出乎意料,這麽簡單?武藏感覺有不好的事情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