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喻心無數次幻想着在跟蹤丁霎的時候能鼓起勇氣上前搭讪,但始終只是想想而已。
他與丁霎只當過一年的初中同學,初二丁霎轉到了快班,喻心就只能從年級光榮榜上看他的名字,從路過教室的窗戶看他的側臉。
然後喻心交了贊助費,險險地與丁霎上了同一所重點高中。丁霎依舊是快班裏的尖子生,而喻心卻連高考放榜後,滿滿五六頁的一本大學錄取光榮榜都沒上。
他報了個二流大學,就在丁霎的那所名牌大學斜對角,學校小小的,宿舍樓烏煙瘴氣。喻心一點也不嫌棄,天天跑到丁霎的校園裏游蕩,每次遠遠地看丁霎從圖書館走出來,就激動得不得了。
但是四年,沒一次敢上去搭讪的。
後來丁霎畢業留在鴻城,喻心聽着爸媽的話,考了個公務員。他不回家,就守在鴻城,爸媽勸不動他,就在當地給他買了個單身公寓。
喻心自己挑的地點,就在丁霎的公司附近,還和他同一個小區。
每□□九晚五上下班,業餘時間還可以在小區附近閑逛,看兩眼丁霎。
小日子挺好。
有時候他跟得太緊,與丁霎四目相對了,丁霎都沒認出他,只把他當陌生人,微微一笑。
不過這樣喻心就超級滿足的。
他就盼着丁霎認不出他來,這樣他就可以繼續潛伏在他身邊,默默看着他。
至于以後怎麽辦,他還沒想好。
丁霎不是還沒對象嘛,不急不急。
這些天鴻城迎來了數十年一遇的臺風,凄厲的風吹得喻心二十樓的窗戶直響,他的眼皮一跳一跳的,鬼使神差地逆着風雨走到小區門口。
外圍的商鋪大半都關門了,只有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還亮着燈,不過下午五點出頭,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便利店外圍的裝飾小燈圈出了門前的一片光亮區域,也照亮了一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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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霎一手握着一次性咖啡杯,另一手舉着一串魚丸,正站在店門口進食。額頭前微卷的劉海被風吹得散亂,他毫不在意。
喻心躲在小區門口的屋檐下看他,見他囫囵吃完手裏的東西,打起傘往小區這頭走。喻心正欲收回目光,眼皮又是一跳,他下意識地擡頭望去,只見便利店的碩大燈牌在兩層樓高的位置搖搖欲墜。
不好!
喻心傘也沒打,直接沖進風雨裏,拉住丁霎的手,把他往自己的方向一帶。
幾乎就是同時,燈牌脫落,從高處位置墜下,發出一聲巨響。
丁霎一直打着傘,沒看見頭頂的情況,冷不防被人拉了一把,又是一聲刺耳響聲炸裂耳邊,激得他往前一頂,把喻心撞到了地上。
喻心一屁股坐進泥濘的水窪中,渾身濕透了,要多狼狽就多狼狽。
他第一個反應是捂住臉,轉過身。
想從丁霎的眼前消失。
丁霎愣了幾秒才回過神,他見救命恩人轉身欲走,趕緊舉着傘跟上他:“太感謝了兄弟!要不是你我剛剛就挂了!”
喻心捂着臉朝前小跑,悶聲說:“沒事沒事……你忙你的吧。”
丁霎快步跟上:“你救了我,我還把你撞倒了……啊,你衣服都髒了,不然去我家沖個澡吧。”
喻心聽到男神邀請自己回家,頓了一下,心裏要開出花來,但随即想到男神也見到了自己出糗的樣子,又覺得十分羞愧。
“不、不了,”二人已經走進小區,喻心朝自己家的方向一指,“我也住這附近,我先回家了。”
丁霎見這人一直想擺脫自己,也不好多說什麽,正想就此別過,順着他的手匆匆一瞥,卻瞟到了手掌上的一片紅。
“你手傷了!”丁霎跟着他擠進樓道,抓過他的手一看,“劃傷……可能是剛剛摔倒弄的,真是太抱歉了!”
喻心甩了甩手,這才吃痛地“嘶”了一聲。
丁霎見狀更是過意不去:“我幫你包紮一下吧。”
喻心見他已經跟進了電梯間,實在不好拒絕,心裏也盼着能和他多說點話,便嗯嗯了兩聲,不再推辭。
電梯上行至20樓,喻心用那只沒受傷的手掏出鑰匙,開門進屋。
“藥箱在電視櫃的抽屜裏。”喻心撂下這句話,逃也似的沖進浴室。
他想趕緊換身能見人的衣服。
“欸……”丁霎跟到浴室門口,“你的傷口不能沾水——”
“砰!”浴室門在他面前被大力關上了。
丁霎的鼻子幾乎貼到了玻璃馬賽克上。
他退後兩步,轉身去客廳尋找藥箱。
過了足足有二十分鐘,喻心才磨磨蹭蹭地從浴室裏出來。
丁霎沖他笑道:“出來了啊,我還以為你失血過多在裏頭暈倒了。”
喻心的臉“噌”地紅透了。
丁霎見開錯了玩笑,對眼前的這個身材瘦弱的救命恩人再度露出充滿歉意的表情:“不說了,你快坐過來,我看一下你傷口。”
喻心挪着小碎步坐到丁霎對面,伸出手掌。
丁霎“啧”了一聲:“你洗澡的時候沾到水了吧,要是發炎就糟糕了!”
“不好意思……”喻心看着他一臉嚴肅,小聲說道。
“噗!”丁霎笑出聲,“你的傷啊,你還和我說不好意思。對了,應該我向你說聲謝謝才是,現在想想,真是後怕,你要是沒拉我一把,我……唉,總之必須好好感謝你。”
“不用不用,”喻心慌張地擺手,“就随手的事,不用謝的。”
“随手?每個人都能随手在臺風天救人一命啊。”丁霎正埋頭為他包紮,聞言擡了擡眼,只這一眼,就把喻心看得臉紅心跳。
完了完了,男神在我家裏為我包紮,還那麽溫柔地對我說話!
喻心簡直要猝死過去。
丁霎為喻心處理好傷口,把手裏的藥箱放回櫃子裏,他随口道:“我叫丁霎,霎時的霎。你怎麽稱呼啊?”
喻心想了想,還是報了真名,他心裏默默期待着,丁霎聽完他的名字,能一拍腦門,哦一聲,是你啊。
可是丁霎沒有,他聽完喻心的名字,只是眯了眯眼:“心……好名字。”
丁霎在屋子裏走了走,喻心沒有再主動開口搭話。
一時沉默。
“那……我先回家了,我們交換一下聯系方式,過兩天天氣好了我一定要請你吃飯!”
“不、不用了!”喻心還沒做好和男神一起吃飯的準備,慌裏慌張的,眼神都不敢定到他身上。
“你這人真奇怪,”丁霎抱臂看他,笑道,“我怎麽感覺你有點怕我啊。”
喻心低頭看着地板:“哪有……”
丁霎猛然湊近他,把喻心吓得後退兩步:“那你說,我要怎麽報答你?都說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你對我可是救命之恩啊。”
喻心嘴上習慣性地回答道:“也談不上救命啦……”
心裏卻有點莫名失落。
這也許是唯一一次與他接觸的機會。
也許沒有下一次了。
既然如此……
喻心膽怯了十多年的心突然迸發出一種近乎偏執的瘋狂想法。
我想要他記住我。
想到這裏,喻心突然擡起頭,定定地看向丁霎。
丁霎被他突如其來的注視驚了一瞬,随即挑了挑眉看他,等着他說點什麽。
喻心的胸膛劇烈起伏,顯示着他正在心中激烈鬥争,情緒波動厲害。
似乎是過了一整個世紀,喻心終于一字一頓地從嘴裏擠出這段話:
“你不是說,要報答我的救命之恩嗎?怎麽報答都可以嗎?”
丁霎彎了彎嘴角:“當然——”
“好!”喻心打斷他的話,“我要你!”
丁霎呆在原地:“哈?”
“我說——”喻心朝他邁進一步,“我要和你上床!”
丁霎吞了一口口水:“你認真的!”
喻心點點頭:“沒錯。”
丁霎往後退了兩步,結結巴巴地說道:“呃、呃……你可能誤會了,我、我不是同性戀。”
“沒關系的,和男的上床沒那麽難。”
丁霎苦着臉:“我、我不想被爆菊!”
“不用不用!”喻心一臉真誠地看着他,“你上我,你做1我做0。”
丁霎快哭了:“我對你也硬不起來啊。”
喻心佯裝豪邁地拍拍胸口:“沒事,交給我吧!”
“能別這樣嘛!”丁霎被逼到牆角,無路可退,正做着最後掙紮。
喻心也皺巴着一張臉,像是和他在比誰先哭出來:“對不起,我知道你嫌棄我……但是我都救了你的命了,你就當做做善事,閉上眼睛在床上躺一會兒就好了。求你!”
丁霎看對方的眼泛淚光,心中又是尴尬又是驚悚:“我我我沒有嫌棄你,真的!我們以後就是好哥們了,你不用這樣……”
“我沒病……”丁霎擦擦眼淚,埋頭拽着丁霎往卧室走,“你放心,我會給你帶套。”
喻心雖然身材瘦小,但是手勁奇大,而且他還用那只受傷的手拉着丁霎的胳膊,只要丁霎一掙紮,繃帶就隐隐泛紅,丁霎于心不忍,半推半就地被摁到了床上。
喻心把他按倒,雙手撐在他頭頂兩側,語速飛快道:“你等我兩分鐘,很快!”
言罷旋風一般地飛進了浴室。
丁霎表情扭曲,他想偷偷溜走,但浴室就在必經之路上。
他想,該不會是遇到變态了吧……
但自己去便利店确實是臨時起意,而且那人也确實救了自己……
如果那千斤重的招牌砸到自己身上,不死也得殘吧。
這麽一想,和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又畏畏縮縮的男人打個炮,好像也不是難以接受。
再說,等等自己硬不起來,那人還能奈我何?
對自己性取向和武力值都萬分自信的丁霎轉眼就把心吞回了肚子裏,他甚至主動把沾上了雨水的外套和西裝褲都脫去了,只穿着薄薄的內搭和短褲,坐在床上好整以暇地等着喻心。
回想着那人蠻橫無理又驚慌失措的樣子,他甚至有了逗弄逗弄他的壞主意。
喻心在浴室裏匆匆忙忙地做“準備”,他一方面怕丁霎走了不敢關門,一方面又不想他看到自己做清腸擴張的羞恥模樣。滿心糾結反而誤了工夫,在浴室裏待了遠不止兩分鐘。
但他邁出浴室,發現丁霎不但還在,甚至還脫了大半的衣服,坐在床上滿面笑容地看着自己。
喻心簡直要幸福得昏死過去了。
暗戀多年,那個不切實際的夢,終于要實行了嗎!
我、終于、睡到、男神了!
喻心在心中癫狂地吶喊。
面上卻雙頰泛紅,羞答答地移動到床邊。他只穿了件長款白襯衫,下身沒套褲子,內褲在襯衫衣擺下若隐若現。
若這裝扮換到了一個女人身上,無論如何丁霎都會有點反應,但、但他眼前是個男人啊,還他媽是個瘦得皮包骨的男人。
丁霎不忍直視地閉上眼睛,一副即将慷慨就義的表情。
喻心在他這表情,又要哭出來了,不過事已至此,他絕不能半途而廢。
無路可退。他知道今天之後,丁霎走出這扇門,就再不會聯系自己,甚至會躲着自己。
但,至少自己了了心願,再無欲無求。
那些泡沫幻想,在腦內浮浮沉沉十幾年,終于不用等它們有一天終于承受不了現實的重壓破滅。喻心決心将它們親手抓握在掌心。
就算提前破碎,至少曾經擁有。
喻心從身後抽出一條嶄新的黑色毛巾,他說:“我把它蓋到你的臉上,你看不見我,會舒服點。”
丁霎歪了歪嘴:“這就不必了吧。”
喻心讓他躺下,将毛巾覆到他臉上,只留出口鼻:“你可以在腦子裏想其他的女人……哈哈,你應該沒有女朋友吧。”
喻心明知故問,他知道丁霎是單身的。
但丁霎卻猶豫了,他沉默了一會兒,一把揭開毛巾,起身欲走:“我真的不能接受……對不起,我有喜歡的人了。”
床墊軟軟的,丁霎大動作地起身,喻心也跟着一晃,他失去平衡,整張臉都撲到了被窩裏。
他知道丁霎說的是誰。
窦欣,比丁霎大一屆的學姐,丁霎從大二就喜歡她,追她追到了現在。
她的名字也帶個欣,怪不得,怪不得剛剛丁霎聽到自己的名字,會說“xin”是個好名字。
丁霎的腳剛沾上地板,手腕就被喻心一把擒住。喻心看起來瘦瘦小小,但力氣不容小觑,他這回使了十足的勁,勒得丁霎的手腕幾乎要脫臼。
絲絲血色從白繃帶裏露出。
丁霎停在了原地,他皺着眉,看着喻心跪爬在床上,整張臉都埋進了被子中,但就是握緊雙手不放開自己。
丁霎試探着開口:“要不,我給你介紹幾個我的朋友?我認識幾個同志,他們都比我好……”
喻心悶悶的聲音從被窩裏傳來:“我要你。此時此刻。”
丁霎徹底沒轍了,他回到床上,抽着氣掙開喻心的手:“好吧,我閉上眼。給你五分鐘。”
“五分鐘後你放我走。”丁霎補充道。
說完,他把底褲也脫掉,丢在床腳,拿過毛巾蓋住眼睛,認命地嘆了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 有什麽想說的,歡迎留言,或者關注我的微博 ID同筆名,謝謝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