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天那麽藍，空氣那麽清新。
這麽适合踏青的美好天氣，田柚柚卻在一雙雙同情的眼神下，苦兮兮地跳着毫無靈魂的舞蹈。
花楹閣捏捏鼻梁，給她的水杯裏倒點水，他能做的也就這些了。
系統深深地嘆一口氣，給她播放一個鼓掌歡呼的特效，它能做的也就這些了。
黑衣人保镖像雕像一樣站在門口，都不想看一眼這種無意義的浪費體力的花拳繡腿。
練這些有啥用？還不如練點武功，強身健體，還能保護自己。
田柚柚委屈極了。
沿海地區繁華熱鬧，三十個容貌旖旎的年輕人坐在辦公室裏，落寞地看着落地窗外的璀璨燈光。
他們不留後路地簽下霸王合同，就是想着咕咕公司有資源，只要好好地提升技能，他們也能像柳大明星那樣在娛樂圈創出一片天。
但柳夢為了對頭公司提供的電影女主角這一個角色，賣了老東家，在直播裏哭訴咕咕公司的剝削和壓榨，還捏造莫須有的潛規則黑料。
咕咕公司的名聲徹底臭了。
導演和制片人盡管知道事情的真相，為了避免引禍上身，取消任何和咕咕公司有關的合作。
連帶着他們竟成了娛樂圈人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邊雪落從十八歲簽入公司，現在已經二十二歲，其他同齡的人都已經大學畢業，憑着自己的專業和學歷這兩個牆門磚打開大公司的大門，而他除了唱歌跳舞，什麽都不會，他心裏全是對未來的惶惶不安。
這幾日他沒有胃口，也睡不着覺，像一個枯槁的重病之人。
公司還在，霸王合同還在，其他公司因為柳夢的誣蔑不會簽約他們，不分青紅皂白的網友也在官網下咒罵公司和他們這些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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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未曾接觸過柳夢，卻成了柳夢嘴裏為了出名不惜出賣尊嚴的人。
老板在打官司的路上出意外，公司搖搖欲墜，他們的夢想也将破碎。
坐在邊雪落旁邊的歐陽钰滿眼死寂地看着沒有一個星星的夜空。
他的父母為非作歹，被判死刑。他逃離讓人呼吸不上來的那個地方，躲避那些隐晦的眼神。他被老板撿到了這裏，成為公司最小的練習生。他在公司訓練六年，去年十八歲，他作為公司的隐藏王牌正式出道。
他不知道柳夢從哪裏挖出了他的身世，讓他的噩夢再次重演。
他不敢看手機，也不敢出門。
每一個人的眼神裏都是讓他畏懼的惡意。
他知道自己生病了，但他不知道如何拯救自己。
樓下傳來歡呼聲。
一定是項目成功了。
他從內心深處羨慕樓下的計算機高材生們，他們用技術拼事業，而他為了掙錢，嘩衆取寵，做一些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事情。
田柚柚接聽到接管咕咕公司的通知，迷迷糊糊地盤腿坐到舞蹈室地板上，托腮用力回憶了一會，又蹦跶着去找她爸爸寫的家譜。
沒找到。
這才想到，她以為自己回光返照的期間把家譜和她最喜歡的衣服全一塊燒掉了，灰燼都放在她準備好的骨灰盒裏。
田柚柚眼淚又吧嗒吧嗒地往下墜。
她寫了快二十年的筆記……
她最喜歡又最舒服的衣服……
她爸爸媽媽買給她的布娃娃……
全燒了！
嗚——
花楹閣拿着一本書坐在寬大的黑皮沙發上，低着頭悶笑。
小柚子的悲傷，他太清楚了。
正是因為清楚，忍不住地想笑。
自從認識小柚子後，他笑的次數比前二十年加起來的都多。
系統帶着濃重的河南方言味兒。
【別哭了！】
田柚柚：“我心裏難過。”
【系統更難過，為了給你找個還債的途徑，系統倒貼了錢。這是位面公司開通以來的第一起倒貼錢事件，系統丢光了臉！】
田柚柚：“這是位面系統考慮不周，要是能借錢還債，咱們早就還清債務了。”
【系統已向上申請了特殊宿主的特殊照顧。】
田柚柚：“我覺的無法通過，像我這樣普通的宿主成千上萬。”
【不是的，你是系統遇見的第一個無償還能力的笨蛋宿主。】
【最新消息，申請通過。】
【你看，公司都認可了系統的觀點。】
田柚柚不開心。
她上學的時候，從來都沒人說她笨。
她的成績一直穩穩地保持在中上游。
系統發完牢騷，用普通話發布任務。
【請田柚柚女士明日前往咕咕公司進行安撫工作。】
田柚柚：“我爸爸是獨生子，沒兄弟。”
系統用普通話發完任務，再人性化地用河南話和她唠嗑。
【你爸确實沒兄弟，這是系統千辛萬苦地在不違背位面規則的情況下找到的合适身份。】
田柚柚：“這樣不道德。”
【系統在位面商場購買了五分鐘的未來之眼，咕咕公司将有七人自殺，五人入獄，三人做替身出意外成終身殘疾，八人背井離鄉出國打工，七人回老家渾渾噩噩度日。你的三個侄子被國外家庭收養後被有心人利用，培養成無惡不作的國際殺手，制造無數個恐怖事件。】
【有系統協助你，這些慘劇都可以避開，還能把咕咕公司的三十人培養成巨星搖錢樹，來償還你的債務。一舉兩得，兩全其美。】
【還有，系統需要遵守嚴苛的位面規則，不會做任何不道德、違法的事情，你要是再懷疑系統的道德，系統會生氣的。】
田柚柚：“你生氣了會怎樣？”
系統卡頓一秒，【系統不會再幫你忙，變成沒有感情的任務機器。】
田柚柚軟糯糯：“你別生氣。”
系統用河南話再次重複任務，【你趕緊去公司報道，再晚一天，就有一顆搖錢樹跳樓了。】
田柚柚一聽有人會自殺，急吼吼地收拾行李。
把所有行李打包起來，還裝不滿一個小行李箱。這又讓她想起了她的漂亮小裙子、飒氣西裝、貼腳的高跟鞋……
眼睛又濕潤了。
田柚柚拉着行李箱，大步大步地向前走，突然急剎車，看身後的花楹閣，“我去外地掙錢還債，你跟着我幹什麽？你不去工作、不回家嗎？”
花楹閣閑适地插着褲兜，慵懶，“公司有職業經理管理，家裏無聊。”
田柚柚：“你跟着我去掙錢？”
花楹閣笑容惬意，“有何不可？”
田柚柚帶着花楹閣，做公交，做火車，風塵仆仆地到達咕咕公司門口。
咕咕公司坐落在摩天巨樓裏，來來往往的全是白領精英，他們行色匆匆，只關注與自身相關的事情，不給無關路人一個眼神。
摩天大樓門衛盡職守則，不讓陌生人進門。
田柚柚買來三根冰糕，分給門衛和花楹閣一人一根，坐到行李箱上等律師。
門衛推辭不吃，花楹閣也不喜歡吃滿是香精味道的冰糕。
田柚柚一人吃了三根。
花楹閣提醒：“小心肚子疼。”
田柚柚：“我曾創下一口氣吃十根的記錄，啥事兒都沒有。”
系統操着一口地道河南話，【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
田柚柚閑來無事，和系統唠嗑：“你從哪兒學的方言？”
【自學成才，你也要盡快學會這裏的方言，這樣才能更好地融入。】
田柚柚：“我在公交車上聽見了他們的對話，叽裏呱啦，一句話都聽不懂。”
【差點忘記，你大伯除了這一個娛樂公司外，還有一個養殖廠，養殖廠雇傭的都是本地的少數民族，你需要學會他們的語言。】
田柚柚：“我覺的你認識我這麽長時間了，也該了解我了。你覺的我能學會嗎？如果你覺的能，那我就能。”
系統幽幽地嘆了口氣，職業生涯裏第一次不自信，【也許多聽多說多練就學會了，這裏有語言環境，應該可以吧……】
田柚柚：“學肯定能學會，我也會努力學，但什麽時候能達到自在交流的程度就不一定了。”
系統再次深深地嘆一口氣，不能怪她沒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只能怪它識人不清，但凡它眼睛雪亮點，就應該選擇花楹閣，而不是田柚柚。
律師接聽到電話後趕過來，審視地看着田柚柚。
遺囑來的蹊跷，他和委托人保持三月一次的見面，為曾見委托人有任何修改原定遺囑的意願。
田柚柚：“我也剛知道我有個大伯。”
律師皺眉。
田柚柚把系統給她準備的信給律師。
這是田愛國用殘存的靈魂體能量寫的委托信，委托她照顧他孫子和這群在公司裏長大的孩子。
這份委托還讓系統贖回了點債務。
委托信裏詳細地寫了公司目前的困境，以及他對三個小孫子教育的憂慮。
字跡沒有問題，語氣沒有問題，常用的詞語也沒有問題。
律師确定這是田先生親筆寫的信，再看看日期，在田先生發生意外的頭三天，這段時間裏，他并沒有和田先生見面，沒有察覺到田先生改遺囑的意願也是正常。
打消了懷疑，律師帶田柚柚辦理手續。
律師的執行力和工作效率值得他的百萬年薪，只用了一個半小時，全部辦理妥當。
一個半小時，她接管了一個燙手的咕咕公司，一個即将破産又因為政策和少數民族等敏感問題而不能破産的養殖廠，以及一年後因為保姆虐待而殺死了保姆的三胞胎小侄子。
咕咕公司租住的摩天大樓第十三層已經超期，她需要馬上支付上個月的三十五萬租金。
呼——
壓力好大。
想哭——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份的柚柚：
擁有了凄凄慘慘的藝人和教不好會殺人的小侄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