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夏小涼決定和顏紹之劃清界限。
老板就是老板, 上司就是上司，她不能再和他有不必要的私人交集, 弄得公私不分, 惹人誤會, 還斷人家的桃花。
但是她要怎麽跟他講, 以後都不過去吃飯了呢？
總不能說覺得我倆關系不太正常，得及時中止吧。
那樣以後見面太尴尬了。
夏小涼躺在床上想了半天，決定采用迂回政策, 給顏紹之發了條信息：【大神, 姍姐說我們最近都會頻繁加班, 我就不過去吃飯了。】
說的“最近”，一直最近到夏國鐘回來，就理所當然不過去吃飯了。
顏紹之回過來：【可以給你留飯。】
嗚嗚大廚真是個面冷心熱的大好人。
她更不能斷他桃花了, 馬上回過去：【不用啦，太麻煩了。】
顏紹之靠在沙發上，拿着手機敲了幾個字, “不麻煩”，頓了頓，删掉了。
這丫頭大大咧咧敢愛敢恨, 朋友的好意多會大大方方地坦然接受。今天她雖然加班，卻并沒有很晚, 有意不過來，又給他發了這麽條信息，應該是心中有什麽顧慮。
可能是他老板的身份讓她覺得別扭, 也可能是今天會議室那出鬧劇她知道了。
顏紹之深吸一口氣，把手機塞進兜裏，擡步上樓。
既然人不在，那就畫一畫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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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小涼見顏紹之沒再回信息，松了口氣，這件事這麽就算定下來了吧。她給夏國鐘發了條信息：【老爸，你那邊情況怎麽樣呀？】
然後又給柳蔡發了條信息：【柳蔡蔡！你要跟我離婚是嗎？！】
今天她在326群裏叽叽喳喳一大堆，居然都不回她私聊。
柳蔡的電話馬上打了過來，開口就是：“夏無良，我他媽決定了，終身不嫁孤獨終老！要一起嗎？”
誰跟你孤獨終老，我家初戀還等着我呢。
夏小涼難得當了回知心姐姐，耐心地聆聽了柳蔡到底發生什麽事。
然後她就理解到了昨天晚上林璇作為圍觀者的心情。
實在是……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哈。
“我早跟你說了徐非凡就是個二貨，你不信啊。”夏小涼笑得停不下來，“其實這樣挺好，你們倆那天晚上都端着憋着不肯老實做自己，看得我汗毛都要豎起來了好嗎？”
“好個屁啊！我和他一定是被人陷害了！他為什麽會知道我的微信還加上來了？他不可能認識我啊！”
“可能你粉頭的愛太熱烈，引起了他的主意吧。”
“誰特麽是粉頭！我很低調的好嗎！”
“是啊，低調到手機電腦裏全是他的照片，低調到他出道到成名到My way所有服飾系列都記得清清楚楚，低調到快混成人家貼吧吧主了。”
“夏無良你不能愉快地做個人嗎？！”
夏小涼滾在床上又笑起來：“好了好了，事情已經這樣了，接受現實呗。徐非凡雖然和你想象的不一樣，但有時候很可愛的。”
柳蔡哼一聲：“我不喜歡可愛那挂！”
“那就脫粉呗。”
“滾！”
啧，真是難伺候。
兩個人又扯了些有的沒的，最後柳蔡埋怨：“今天部門開會，‘暗香’居然有和My way合作的意向，這要是從前我得開心死，現在……還是別合作了，再見到徐非凡，我尴尬癌都要犯了。”
“公是公，私是私，說不定你發現工作狀态的徐非凡尤其有魅力呢。”
“屁的咧！”
挂完電話，夏小涼又給林璇發了條信息：“把地址發我一下，這兩天我給你把衣服做起來寄過去。”
那天在顏紹之家敲定了衣服的裁片，林璇人不在，不存在什麽調版了，按照她給的尺寸打的版，全程大神監工，應該不會出大錯。
她從小就喜歡縫縫補補的手工活，縫紉機踩得很熟練，這幾年在學校也很注意工藝方面的學習，裁片有了，做起來難不住她。
就是她打算用點工藝手法把面料改造一下，純手工，會比較花時間。
哎呀，忙忙忙。
臨睡前收到夏國鐘的回複：【閨女兒，這邊一切順利，半個月後回去與你團聚。】
一旦忙起來，時間就過得特別快。
夏小涼熬了幾個夜，面料整得眼都要瞎了，總算把送林璇的衣服做出來。雖然設計和用料上做了一些改變，但主色調和整體風格還是和“秋收”系列一致，看着挂起來的成衣，仿佛看到了一個月後自己整個系列的雛形，成就感滿滿。
忙完自己的私活，部門也開始真正忙碌起來，真的如梁姍所說，加班非常頻繁，每天不是在畫圖就是在審版，不是在審版就是在調版，再就是各種跑市場各種會議。幸虧杜峰說話溫吞，氣場不強，二室的氣氛又一直比較好，否則工作強度高，氣壓還低，真會讓人受不了。
二月中旬，夏小涼跟着梁姍出了一次差，去了一趟面料展會，紮紮實實體會了一把腰酸背痛腿抽筋，上次和顏紹之去京城，真算輕松的，他做事情效率高，速度快，省了不少體力。
出差回來，她特地去新秀玩兒了一圈，分別請嚴嵩和黃大狗，幾位關系好的阿姨們吃了一頓飯，因為她又收到提成工資了呀。
新秀上一季已經沒有吊車尾了，整棟樓上下生機勃勃，幹勁十足，可見顏紹之願意的話，需要改進的地方，還是能做得很好嘛。
收到工資後她又考慮了一下還要不要轉“夥食費”，雖然她十分想念顏大廚的飯菜，但這次她實在沒有借口支撐她繼續厚臉皮了，顏紹之這次也沒發信息找她要。
少了她一個飯霸輕松多了吧？
哎哎哎都怪她太後知後覺了。
轉眼半個月過去了，說要回來的夏國鐘放了她的鴿子，說是工地上又挖出了一塊，最快也得一個月才能回了。
夏小涼也不太在意，反正這些日子她忙成陀螺，中飯晚飯都在公司解決，他就算回來了，她也未必有時間回去。
忙碌半個月的成果是，他們組的三個系列，已經有一個系列全部定版，等樣衣出來就可以直接入庫等着新品發布會上T臺了，她主導的“秋收”系列因為開始得晚，進展慢一些，但全部設計圖已經敲定，可以進入制版環節了。
制版調版定版，最後還要出樣衣，只剩半個月就是秋季的新品發布會，時間有點趕，所以夏小涼半點不敢松懈。
不過這天樓上突然傳來消息，顏紹之的“夏夜”系列，會在秋季新品發布會上作為首秀展出，品牌會就勢宣傳，邀請各大媒體跟進報道。
整個部門瞬間炸鍋了。
夏小涼一時都有些怔愣。
明明才過了半個月，她卻仿佛好久沒有聽到“夏夜”的消息了。不止是“夏夜”的消息，她也好久沒有見到顏紹之了。
她晚上不過去吃飯，和他就再沒什麽私人交集，工作上她的級別壓根不用去樓上，自然也不會有碰上的時候。在食堂倒是碰到過幾次，但她一想到任媛的誤會，江疏雁的誤會，就趕緊閃了。
設計二室的炸鍋，那就是真的炸鍋，辦公室裏議論紛紛。一堆人在讨論“‘夏夜’會是什麽樣子好好奇嘤嘤嘤”，一堆人在讨論“夏款提前發布，都不用款式保護了，大神就是不一樣，自帶品牌效應嘤嘤嘤”，另外一堆人在讨論“天啊那接下來豈不更要忙死了，這應該是樓上的事情不關我們事吧嘤嘤嘤”。
夏小涼坐在卡座上托腮。
“夏夜”會是什麽樣子，她也好奇得不得了。
她還記得那天碎紙機令人心驚膽戰的“滋滋”聲呢。
款式保護什麽的，到了顏紹之這個份上，的确不需要啊，且不說面料版型仿品無法做到一模一樣，很多人就沖着“顏紹之”這個名字，也不會跑去買仿品呀。
至于忙……樓上忙起來了，樓下也無法避免吧。
果然，吃完午飯，梁姍讓她去宣傳部對接發布會的事情。這些事情上一季是她做的，這一季也直接交給她了，部門一直沒有再進新人。
宣傳部在五樓，夏小涼過去看了下他們做出來的宣傳冊成品，基本沒什麽問題，只是因為“夏夜”，需要重新調整一下顏紹之的個人介紹，宣傳部那邊還希望加上一些“夏夜”的文字介紹。
“最好明天晚上之前交給我吧。”宣傳部負責對接的小哥拜托她。
夏小涼點頭，她和顏紹之溝通一下，讓他給她發一份就行了，應該不難。
這邊對接完，夏小涼匆匆下樓，她還要下去和版師溝通設計圖呢，恨不得一個小時掰成兩個小時用。
電梯顯示還在負一樓，她幹脆走步梯，也就兩層樓，更省時間。
剛剛推開步梯的大門，就聽到似乎有什麽人在說話，她也沒放在心上，直接向下，然後一個帶點哭腔的聲音乍然響在耳邊：“師兄，我喜歡你很多年了，真的很多年了，從十八歲那年第一次看到你的照片，我就喜歡你了。”
我去！
夏小涼緊急剎車，但是樓梯已經下了一層半，一擡頭，正好撞見在樓梯間說話的兩個人。
顏紹之穿着件灰色大衣，身材修長，身姿筆挺，江疏雁踩着高跟鞋，個子不矮，但在他的映襯下還是顯得很纖細，正拉着他的手臂，殷殷望着他。
察覺到夏小涼的出現，兩個人齊齊側首看過來。
夏小涼：……
她是不是又該去買彩票了？
“咳……路過，路過……”夏小涼直接忽視顏紹之微微蹙起的眉頭和江疏雁瞬間變涼的眼神，賠着笑光速下樓。
媽呀，居然撞到了這種大型狗血告白現場，吓死寶寶了！
夏小涼回到卡座就想去326群裏吐槽，但是一想，都是圈內人，算了算了，人家的隐私，還是不要廣而告之了。
夏小涼把手機塞回抽屜，手機卻正好震了震，她拿起來打開。
【YAN:晚上一起吃飯。】
這還是這麽久以來，他們之間的第一條微信。
夏小涼的第一反應就是：不要！
人家江疏雁都那麽清楚地表明心意了，她更不能讓她再誤會什麽了。
而且她哪來時間呀。
【夏小涼涼涼：加班呀大神】
發完這條又發了一條。
【夏小涼涼涼：總監大人，剛剛我在五樓跟宣傳部的人對接了一下，那邊需要更詳細一些的個人介紹，最好還能有一些‘夏夜’的介紹，晚點可以發給我嗎？】
正好解釋了剛剛怎麽撞到了奸情現場。
顏紹之那邊沒有馬上回複，夏小涼也就放下手機，拿着設計稿下樓去制版室了。
加班回去将近十點了。夏小涼照例跟人聊天，畢竟每天工作壓力那麽大，再不找人說點閑話，總感覺要憋壞了。
最近柳蔡也很忙，“暗香”和My way不算一個級別的品牌，合作居然談成了。可是兩邊的設計師，大概就跟設計二室和設計一室這種程度的距離，“暗香”每天都在被My way吊打，柳蔡這個小助理也跟着苦不堪言。
夏小涼問了句“下班了嗎”，半天沒回，不知道是不是還在苦逼加班。倒是林璇小甜甜給她發了條信息：“我去！！！我剛剛居然撞到導演和女一號熱吻了！！！！！！”
噗……
她倆這是什麽緣分啊？
這種事情都能一起撞見。
夏小涼給林璇撥了個電話。
自從收到她送的衣服，林璇連着好幾天給她打電話表示感謝，說喜歡得不得了，兩個人慢慢熟絡起來了。
她們倆正好彼此都不熟悉對方的圈子，又都對對方的圈子有些好奇心，所以每次聊起天來都無所顧忌。
林璇比她小三歲，說話和第一次見面一樣，又軟又甜：“導演剛剛看到我了，他會不會給我小鞋穿呀，你說我該怎麽辦呢。”
夏小涼對這個其實也沒什麽經驗，不過她今天剛剛經歷了一起類似事件，于是告訴她自己的決定：“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過吧，咱就是個假人，石雕，健忘症患者！”
她還決定最近不僅要避開顏紹之，還得避開江疏雁，好讓她盡快忘記這段不愉快的經歷。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第二天一早，她再次和這兩人狹路相逢了。
夏小涼每天到公司的時間比較固定，提前十分鐘，其實她看到電梯在負一樓的時候想了下，多多會不會碰上剛好坐電梯上來的顏紹之或者江疏雁，要不改走樓梯。
可是轉念一想，昨天就是樓上碰到的啊。
這孽緣來了，擋都擋不住。
然後電梯“叮”地一聲——
她的孽緣來了。
電梯裏顏紹之在左，江疏雁在右，兩人間隔了大半米的距離，表情都不太愉快，尤其看到她之後。
夏小涼杵在那裏，只恨不自己沒有隐身術。
進去？
不進去？
進去站哪裏？
不進去會不會太刻意？
進去多尴尬。
不進去現在也很尴尬。
叮——
電梯門适時關上了。
太好了！
夏小涼拍着胸松口氣，只是一口氣還沒喘平，電梯再次“叮”地一聲。
門又開了。還是一左一右兩個人，顏紹之的手指按在電梯的開門鍵上，黑色的眸子透過金絲眼鏡睨着她。
江疏雁同樣睨着她，抱着雙臂，嘴角稍向上撇，不用說話都能感受到氣場全開，臉上寫滿了“你敢進來試試”。
不敢不敢我不敢！
夏小涼正想撤退，又對上顏紹之的眼神。
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那雙眼睛幽深幽深的，流淌着輕冷的笑意。
你敢逃走試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