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白臉”睡着了似的，靠在沙發上一動不動，難怪進店的時候沒注意到，差點兒當成模特背景牌了。
不過夏小涼對這盤不是自己的菜也沒多大興趣，趕緊繼續抓緊時間拍拍拍。一邊拍一邊暗謅，My way今年弄這麽個展廳，恐怕要被各設計師踏破大門了。就真不怕秋天還沒到，仿品已經滿大街飛了？
他們家那個設計總監，徐什麽來着？還真是大膽。
“這位小姐，您在拍什麽呢？”
夏小涼拍得正帶勁，身後傳來一聲尖利的女聲。
完蛋，抓包現場。
一位高個兒店員很快走到她跟前：“小姐，不好意思，我們這兒嚴禁拍照，麻煩您把剛剛拍的照片删掉。”
誠如夏小涼所料，從展廳正式對外營業開始，過來“參觀”的設計師們絡繹不絕，店員們心裏都有數得很，設計師們拍照片幹什麽呀？
抄款呗。
所以一看到夏小涼舉個手機馬上警鈴大作。
就算不為公司大局着想，他們也不希望将來每天都在跟顧客磨破嘴皮子說外頭的仿款和他們正品的區別。
夏小涼舉着手機的手僵了僵，沒有做賊心虛地馬上收回去。
雖然還沒正式成為設計師，但從大一到大三，為了市場調研的高分，“偷拍”過無數次的夏小涼什麽情況沒碰到過？
“姐姐，你身上這件衣服好漂亮啊，是你們家哪個款呀？”夏小涼面不改色地慢慢放下手機，偏着腦袋一臉驚豔地看着高個兒營業員。
“？”高個兒有點懵。
“是那個款嗎？”夏小涼指了指她身後的展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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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個兒順勢就回頭看了一眼。
夏小涼看準時機，迅速找好角度咔咔咔咔咔咔，連續點了好幾下拍照鍵。
“小姐姐，這個款我也喜歡，能試試嗎？”夏小涼腳步輕快地走到遠處角落裏的貨架旁，指着其中一個款。
高個兒店員跟過來，狐疑地掃了她一眼。
小姑娘一張素顏，連個基礎的唇膏都沒塗，穿着很簡單，發型更是沒有修飾，短發自然地垂在肩膀上，看起來的确和他們平時碰到的設計師們不太一樣。
她誤會了？
但她剛剛分明舉着手機。
“怎麽了？”微胖店員整理好了新拿出來的衣服，也跟了過來。
高個兒店員伏到她耳邊把事情簡單說了下，微胖店員便微笑着看夏小涼：“小姐，還是請您把手機打開看看呢，涉及我們店鋪的照片都需要删掉。抱歉，這是我們的職責所在。”
夏小涼嘆口氣，耷拉着眉毛：“你們要看就給你們看吧，喏。”
解鎖手機，還是拍照的界面，點了下旁邊剛剛拍下來的照片。
兩位店員都是一愣。
夏小涼随意往旁邊翻了幾張，無奈地嘀咕道：“我就是犯了下花癡嘛……剛剛假裝找信號偷拍的……”
連續幾張，赫然都是剛剛才被她吐槽“小白臉”的男人，斜倚在沙發上，單手扶着額頭，角度原因，只看得清露出來的半張臉，但這特殊的光影和角度反而莫名有種大片感。
看微胖店員動了動唇想說點什麽，夏小涼演戲演到底，食指放到嘴邊：“噓。”然後指了指外頭，示意不要讓外面的人聽見，還露出些不好意思的笑。
微胖店員了然地和高個兒對視一眼，憋着笑給夏小涼點了個贊。
小姑娘膽子夠大啊，而且拍照技術真不賴！
氣氛一下子緩和下來。
夏小涼自己其實也沒想到她匆忙拍的照片居然效果還不錯，繼續演戲演到底，做賊似的小聲問：“他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剛剛你們在幫他女朋友試衣服嗎？”
“沒有，他是……”
“顏先生。”微胖店員的話還沒說完，高個兒突然站直身子喊了聲。
剛剛恹恹坐在沙發上的男人，不知道什麽時候斜倚在貨架邊，臉上沒了倦怠之色，但也沒有別的什麽表情，金絲眼鏡後的那雙眼睛目光淺淡，透着些微不易察覺的涼意。
鬼鬼祟祟交頭接耳的三個人瞬間都失了聲。
兩位店員都在默默感嘆：腿真TM的長，臉真TM的帥！難怪人家小姑娘要偷拍！
夏小涼在感嘆：真沒見過比他更白的小白臉了！連柳蔡那張臉在他面前都要自愧弗如！
“顏先生，剛剛我們以為這位小姐是設計師，在拍我們的照片呢。”微胖店員先反應過來，笑眯眯地說，“不過都是誤會，現在沒什麽事兒了。”
夏小涼馬上察覺到清涼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打了個轉兒。
随即那目光的主人眯了眯眼，扶下了鏡框：“她不是嗎？”
聲音都和那眼神似的，摻着點寒涼。
“不是不是，是場誤會。”
“那她在拍什麽？”
微胖店員一愣，看了眼夏小涼，似乎在猶豫要不要把她供出來。高個兒說話了：“這位小姐是在找手機信號呢，剛剛我們幫她看了下，不是咱們店裏沒信號，是她一不小心把無線網關了。”
說着朝夏小涼眨眨眼。
小姑娘臉皮薄，姐姐們掩護你！
天啊，Ma way 哪裏招來的這些神仙小姐姐，太善解人意了吧？夏小涼感動得快哭了，等她攢幾個月實習工資，一定來買件衣服幫襯幫襯。
男人眼神還落在她身上，卻沒再說話。夏小涼假裝什麽都沒看見，默默把手機塞進連衣裙的口袋裏。
“對了小姐，這是我們My way 今年剛請來的設計顧問。”微胖店員繼續保持職業笑容，“您下次再來，可能有些款就出自顏先生之手哦。”
微不可見地朝夏小涼擠了擠眼，只能幫你到這裏啦小姑娘！
夏小涼眼皮一跳，設計顧問？也是位服裝設計師？
心裏有些不良預感。
算了管他的，一別兩寬江湖不見，趕緊溜之大吉！
“那我下次再來找你們買衣服哦，今天謝謝你們啦！”夏小涼挂起純良的笑容，朝着兩位店員擺手，再禮貌地朝那位顏先生點點頭，心裏咚咚打着鼓，腳步卻輕松愉快地往外走。
臨近泛悅大門的時候，幾乎是跑着出去的，直到感受到濕熱的夏日氣息撲面而來，她才猛地松了口氣。
艾瑪，她剛剛被看到了？沒看到吧？看到了？沒看到吧？
管他的哦，人都溜了，她還怕他不成？
轉身進了地鐵站。
那頭專櫃裏已經沒人再議論剛剛發生的小插曲，高個兒店員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又坐回沙發的男人，考慮要不要再去給他倒杯水。
他們總監也真是的，把疑似上級的上級的上級的上級這麽尊大佛往這兒一約，卻大半個小時都不見人。
正猶豫着，“叮鈴鈴”一陣突兀的鈴聲，吓得她拿杯子的手都抖了一抖。
“徐非凡，我給你三秒鐘，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男人清冷的聲音不掩怒意，拿着手機出了專櫃。
電話那頭的人求生欲非常強烈，當即悲慘地大嚷：“車禍了車禍了車禍了！顏勺子，我哪敢放你的鴿子啊！今天出門五分鐘不到，就追了輛大奔，安全氣囊都彈出來了，這不頭上的傷包紮好了才有時間給你打電話嗎？”
顏紹之到了電梯口，按了下行鍵，沒作聲。
“今天約你去展廳其實也沒什麽大事，就是想給你嘚瑟嘚瑟，新展廳嘛，我一手設計的，感覺怎麽樣？”
電梯門打開，顏紹之跨步進去。
“還想讓你順便體驗體驗我給你置辦的新車，怎麽樣？開起來有沒有爽歪歪？你回國都沒早幾個月跟我說，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工夫才搞到那輛車？”
臨近傍晚，上班族們陸續下班，商場裏的人反而多了起來，顏紹之掃了眼電梯裏的人頭，折個身，去了安全出口。
步梯空蕩蕩。
“你吭個聲呗，放你鴿子是我不對，但是……”
“徐非凡，我今天還有別的安排，就在電話裏跟你長話短說。”四下安靜，顏紹之的聲音低沉有力，“第一，我還沒答應做你們的設計顧問，對任何人不要空口胡說。”
“就是挂個名……”
不給徐非凡争辯的機會，顏紹之繼續：“第二，我暫時還沒有工作計劃，不要對外大肆宣揚。”
“你回國……”
“第三。”顏紹之頓了頓，“那輛車你拿回去。”
“什麽？”電話那頭的徐非凡似乎是暴走了，“那車哪裏不對了？不帥嗎不酷嗎開起來不爽嗎？你回來那麽多破事處理，不要輛車代步？既然需要，怎麽地就不能用我那輛了？”
顏紹之穩步下樓，皮鞋在樓梯上踏出“噠噠”的聲響：“我是告知你，不是同你商量。”
“不是，你聽我說，咱們十幾年的交情，這麽久沒見，來個見面禮不足為過吧？行，我知道你嫌那車牌太高調，回頭我給你換掉行吧？”
已經下到地下車庫，顏紹之沒吭聲。
“要麽就是你看不起我。”徐非凡那頭哼唧了聲，“都是男人，說你不愛女人我都信，就不信你不愛車了！”
“你看看那車，全球限量，顏色專門給你定制的，內飾都按你的喜好給你改過，尼瑪裏頭的CD都是老子熬夜給你刻好的，你現在給我說不要了？”
雖然是第一次到泛悅，顏紹之看起來對地下停車場的布局并不陌生，方向明确，步履從容，很快到了剛剛停車的私家車位附近。
他在泛悅其實并沒有車位，過來時正巧順了一位故人，就停了他的私人車位。
電話裏的徐非凡深吸一口氣，繼續試圖說服顏紹之：“更何況你看看它的臉，看看它的臉！”
“它帥啊！它長得比我徐非凡還帥啊！”
顏紹之也正好看到它的臉。
短暫地屏息之後，“嗤”地笑了一聲。
“你笑個什麽勁，我難道不帥？”
“我沒笑你。”顏紹之停在那車正臉兩米處，“我在笑你的愛車。”
“我的愛車怎麽了？！”
“你的愛車……”顏紹之走近兩步，盯着一個小時前還威風凜凜的藍色跑車上蜘蛛網似的死亡芭比粉，讪笑一聲，“毀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