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番外七
霍啓安十五歲這年,窦澤剛剛生了窦寧,出月子沒兩天,學校班主任就打來電話:“霍啓安這兩天有點飄,心思不在學習上。”
窦澤懷裏還抱着軟溜溜的窦寧,挂了電話又給霍司明打過去,叫他一會兒去學校走一趟。
霍總匆匆結束當天的會議,開車去了學校。
“啓安這孩子,特別聰明,稍微努努力,就是前五。可這段時間成績忽上忽下,坐過山車一樣,您看這次月考測驗,他這語文成績……”老師歲數跟霍司明差不多,看着卻顯老,嘆了口氣,說:“孩子是好孩子,就是心思不用在正地方。他要是把早戀那精力放在學習上,這成績立馬就上去了,最起碼是前三。”
霍司明這才知道,霍啓安這是談戀愛了。
這邊霍啓安剛好放學,霍司明在校門口站了一會兒,正好等他放學。過了一會兒,果然看見他跟個小姑娘肩并肩走出來,估計是在學校裏不敢放肆,倆人發乎情止乎禮,連手都沒牽。
霍啓安擡頭看見霍司明站在車邊,還挺淡定,喊了一聲:“爸。”然後扭頭對小姑娘說:“這是我爸。”
“叔叔好。”
霍司明點點頭,問:“家在哪裏?我一起送你吧。”
小姑娘笑着搖搖頭,大大方方說:“我家就在這附近,謝謝叔叔了,叔叔再見。”然後又向霍啓安擺擺手。
一對小情侶告完別,霍司明啥也沒說,臉色也沒變,坐上駕駛室。
霍啓安長腿一邁,自覺在後座坐好,問:“我們秦老師叫您來的?”
“你爸叫我來的。”霍司明說,好像要不是窦澤叫他來,他就不會來一樣。霍啓安從幼兒園就開始談戀愛,‘早戀’這詞兒在他們家不存在。
霍啓安嘴一撇,說:“我就知道,我在你心裏估計連我爸一根小拇指都比不上。”
“那還是比得上的,畢竟你是他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霍司明說。
霍啓安已經不想跟他說話了,撅着嘴扭頭看向窗外,過了一會兒又低頭開始發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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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司明從倒車鏡看了他一眼,說:“我剛剛看了一眼你寫的作文。”
“怎麽樣?”霍啓安立刻兩眼放光看過來,想要得到表揚。
“還不錯,內容很充實,‘國家發展、城市變遷’這種題目,能寫出內容來很難得,就是錯別字有點多。”霍司明說。
霍啓安聽了,喜滋滋翹起嘴角,又說:“錯別字那是在所難免的,魯迅先生還寫錯別字呢。”
霍司明也不跟他犟,只說:“‘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的‘殂’字怎麽寫?”這題是在他們月考卷子裏的。
霍啓安有點心虛,低下頭沒說話。
霍司明繼續說:“以魯迅先生的文學修養,應該是會寫這個‘殂’字的。”
父子兩個一路說着話到了家,窦澤已經聽說了,過來開門的時候問:“那女孩兒漂亮嗎?”
“漂亮啊,你問我爸,他見到了。”霍啓安撂下書包說。
霍司明一邊扶着鞋櫃換鞋,一邊說:“氣質很好,大大方方的,聽老師說很愛讀書,語文水平在班裏是拔尖的。”
“诶霍啓安,我怎麽記得你語文這回烤糊了啊,你得趕緊往上趕啊,不然人姑娘哪天看你一卷子白字不跟你好了。”窦澤故意笑着說。
霍啓安被他們一唱一和傷了自尊,哼了一聲上樓去了。
過了一會兒,窦澤洗了一盤水果上樓,見霍啓安正在書桌前背書,笑了笑,說:“用功不在這一會兒,別三天打魚兩天篩網就行了。”
霍啓安放下書,吃了一顆櫻桃,說:“我成績不是因為談戀愛才下滑的。”
窦澤倒不在意這個,說:“我才不管你成績因為什麽下滑,反正馬上中考了,你要是攆不上人小姑娘,你倆以後就不能一個高中了。”
“我也沒有那麽差啊,就是語文拉了幾分而已。”
窦澤說:“你自己看着辦,就是有一點……”他咂了砸嘴,醞釀了一下才說:“發乎情止乎禮,不能幹壞事兒。”
“什麽壞事兒?”霍啓安可逮到機會了,故意壞笑着問:“我爸對你幹的那種壞事兒?”
“……小兔崽子!”窦澤愣了一會兒才罵:“竟敢消遣起你爹來了。”
窦澤從霍啓安房間出來的時候,臉還是紅的。霍司明擺好飯,在樓下叫他:“開飯吧。”
霍啓安不過是無心調侃一句,青春期的男孩兒,家裏跟別人又不一樣,三個大男人過日子,這方面難免松散些。
等他一步三蹦走到飯廳的時候,早就把剛剛那句話給忘了。
窦澤的臉從樓上紅到樓下。
霍司明一擡頭,看見他那黑紅黑紅的一張臉,不知怎麽就覺得可愛,先是笑了,然後湊過來趴到他耳邊問:“怎麽臉紅了?”
“哪兒紅了?沒紅。”窦澤掩飾地四處亂瞟,說:“我去看看寧寧醒了沒。”
霍司明也不拆穿他。待晚飯過後,兩人回到房間裏,霍司明才繼續問:“剛剛想什麽了臉那麽紅?是不是想我了?”
窦澤皺着眉瞪他一眼,說:“咱倆過了這麽長時間,我突然反應過來一件事兒。”
“什麽事?”霍司明有點緊張地咽了口唾沫,他生怕窦澤忽然哪天就莫名其妙又直回去了。
“你當初說讓我上你的時候,我怎麽就沒上呢?萬一你也能懷孕呢?”窦澤說。
“……”霍司明愣怔半晌,最後無可奈何笑起來,說:“你這是還想再要一個?”
窦澤又搖搖頭,說:“我不是想要孩子,我是想上你。”
“……霍啓安跟你說什麽亂七八糟的話了?”霍司明聯想半天,最後只能把這鍋扣到霍啓安腦袋上。
“你說……我生了兩個孩子,連我媽都覺得我跟我姐性別一樣了,我要這鐵棒有何用?自從生完寧寧,我有時候真覺得自己有點兒娘了,你有感覺嗎?”窦澤一臉認真地問。
“沒有。”霍司明頓時有點哭笑不得,為了寬慰他,說:“咱們兩個要是論娘,大概我比你還強些,單你那一身體毛就是減分項。”
“那豆豆怎麽從小到大都知道我是下面那個呢?他小時候有段時間還喊我媽媽。”
果然還是霍啓安的鍋,霍司明一邊想着一會兒怎麽收拾兒子,一邊對付窦澤:“大概是我對他太嚴厲了吧,嚴父慈母,他下意識就把你當媽媽了,不是因為什麽娘不娘。”
窦澤一點兒也不信,搖了搖頭,到衛生間洗澡去了。
霍司明收拾完霍啓安,回房間的時候窦澤已經從衛生間出來了,額前的短發濕漉漉垂下來,說不出的性感。他有點迫不及待了,像毛頭小夥子一樣說:“等我一會兒,我很快。”說完就邊脫衣服邊往浴室裏去。
窦澤坐在床沿上擦着頭發嘆了口氣,裸着上半身追到浴室門口,隔着厚厚的水蒸氣說:“你把後門兒也洗洗。”
“!”霍總慌裏慌張塗沐浴露的手頓時就停住了,半晌問:“你說真的?”
“嗯。”窦澤沒想到霍司明會不願意,畢竟早多少年他就表達過願意獻身的欲望了,窦澤還以為他挺遺憾呢。
霍司明在淋浴底下站了一會兒,有點不想出去,心裏罵霍啓安坑爹。
霍司明洗澡一向細致,窦澤在外面等了半個小時也沒覺出不對勁兒,他手裏捧着一本雜志,看了一會兒,等霍司明從浴室出來,他竟然看睡着了。
霍總大難不死逃過一劫,爬上床的時候,窦澤下意識靠過來,兩人就這麽摟着睡了一覺。
第二天早晨醒來,窦澤恍惚覺得忘了點兒啥,想了半天沒想起來,半夢半醒對霍司明說:“不然把健身室那牆砸了,換成隔音玻璃的吧,這樣我就能一邊健身一邊看孩子了,不然老不放心,跑兩步就怕她醒了,放到身邊又怕吵到她……”
除了走後門這事兒,霍總都好說話,又怕窦澤想起昨天的事兒,趕緊答應說:“好,我今天就叫人來裝。”
這事兒窦澤是迷迷糊糊在床上說的,沒想到十點多就有工人來幹活兒了。他摟着孩子開門一看,外面是白若安帶着五六個工人,說:“先讓設計師看看圖紙,如果不是承重牆,再量了尺寸叫建材廠送玻璃過來。”
窦澤懵着一張臉讓人進來,看着他們去忙活,自己趕緊給霍司明打電話,一張口就問:“什麽情況啊?怎麽呼啦啦一群人忽然過來要拆房子啊?”
“你今天早上不是說要拆掉健身室跟隔壁的牆,換成隔音玻璃好看孩子嗎?”霍司明一邊把手頭的文件放到旁邊。
“我說過嗎?”窦澤想了想,可能是回想起來了,又說:“我那是跟你商量呢,誰知道你動作這麽快,算了,那就這樣吧。”
霍司明一邊想着這是不是傳說中的一孕傻三年,一邊又不敢說出來,不然窦澤肯定又要覺得自己娘。
白若安領着工人在家裏砸牆,午飯時間還沒弄完,窦澤招呼衆人吃了頓午飯,之後接着幹。
晚上霍司明回來的時候,家裏已經收拾幹淨了。
兩人躺在被窩裏,窦澤忽然問:“霍哥,你是不是不想讓我上你?”
霍司明沉吟了半晌說:“不是,只是……有點突然。”他翻了個身抱住窦澤,說:“你如果實在很想,也可以的。”
窦澤看出來他的不情願,說:“倒也沒有那麽想。”說完輕輕嘆了口氣:“就算真上了你,也證明不了什麽,我又不能滿世界吆喝‘我跟霍司明是互攻!’。”
霍司明把臉埋到他肩窩裏,溫柔地笑起來,說:“怎麽不能?以後在外面,給足你面子,好不好?”
怎麽個給法兒,他卻沒說。窦澤也沒放在心上。
第二天早晨,霍司明非把賴床的窦澤給叫起來。
“幹嘛啊?”窦澤眉頭一皺,顯得男性荷爾蒙爆棚。
“不幹嘛,你先起床。”
霍司明死乞白賴把窦澤叫起來,害的窦澤一早上都沒給他好臉色,不上班睡個懶覺還得給人薅起來,太缺乏人性了。
霍啓安還要上學,也起得很早。自從那天被霍司明夾槍帶棒敲打一頓,他就跟打了雞血似的,立志要超過女朋友,不能被小姑娘瞧不起。往常坐上餐桌的時候他都一臉沒睡醒,這段時間早飯之前還得背半個小時書,可見愛情的力量有多偉大。
窦澤自從懷上孩子,生物鐘就已經調節到放松頻道了,這會兒正是賴床的時候,一點兒也不餓。他坐在餐桌旁看着那爺兒倆,勉強喝了一杯橙汁。
霍司明把人弄醒了也不說為什麽,一直到拿上包準備出門。窦澤還懵着一張臉不知道他想幹啥。
霍啓安背着書包走到玄關,一邊換鞋一邊說:“爸我今天中午想吃紅燒肉。”
窦澤答應了一聲,又叫他放學早點回家,別在外面瞎晃蕩。旁邊霍司明已經換好鞋了,站在臺階底下拿着公文包,沖他張開手臂,說:“抱抱。”
“……”窦澤一臉蒙圈。
霍啓安一向知道他爸為了他爹什麽事兒都幹得出來,卻也沒見過今天這樣辣眼睛的畫面。
霍司明往臺階下一站,立刻比窦澤低了一個頭,他也不管窦澤什麽反應,就把腦袋靠到人胸口,一臉小鳥依人地抱了抱,說:“再見老公,我去上班了。”
一直等到父子倆出門,窦澤整個人還是懵懵的,等他反應過來,沒來由心裏一甜,嘴上咧出個笑容,心想,我霍哥真是個說到做到的小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