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提到“地獄”二字,往往最先想到的便是死亡和殺戮,這是墓裏,有死人不奇怪,但是讓我感到心裏發寒的是,這裏血跡斑斑之中,都是小孩子的頭。
只有頭,沒有身子,大批的頭堆在一起,遠遠看去還可能誤認為是成堆的香瓜,但是近看卻是能夠印在腦子裏一輩子都忘不掉的噩夢了。
在我有些恍惚的時候,聽到了胖子的吸氣聲,半天沒人說出來一句話,哪怕下過多少鬥見過多少大風大浪,但這般陰邪狠毒的場面也是足以稱作是慘絕人寰,修羅地獄了。胖子吞咽了下口水,這才打破沉默,“這他娘的沈萬三是得多狠,讓一堆的小孩子給他陪葬,還死無葬身之地!”
小花鎮定的很快,甚至還觀察的很仔細,“這些孩子都是光頭,而且臉上還帶着笑,至少死的不痛苦。”頓了頓,道,“可是為什麽要在這個位置堆一堆人頭?按說這個位置哪怕是有人陪葬,規格也不是這樣的啊。”
我搖了搖頭,“明朝不興陪葬,弄個遠房表親陪葬的都是少有的,更別說這麽一大批孩子。現在只怕這又是有什麽……”
我話還沒說完,蛇祖便出聲打斷,“我想起來了。”
一句話出來,我們便都望向他,我心底覺得有些好笑,想起來了?難道又是個失憶的?是不是張家應該再添一個外號了,記憶收割機什麽的。
但是蛇祖很是嚴肅,“我曾經看過本地古時的縣志,城郊的一個小寺廟,香火還算旺盛,主持心慈,便收留了很多無家可歸的小乞丐做弟子,剃度成為小和尚,但是縣志異聞錄上有一篇懸案記載,說是曾經一夜之間整個寺廟的人都消失不見,民間都傳聞是被山鬼吃了。”
話說到這兒,我們都明白過來蛇祖的意思是,這成堆的光頭小孩子,就是那個寺廟失蹤的小和尚。
胖子心細,聞言難免起疑,“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博學的人我見過,可沒見過哪個博學的還倒鬥。”
話裏話外都是逼着蛇祖交代為什麽看縣志,以及這段話的真僞。
蛇祖這下子卻沉默了,不管胖子怎麽問,都帶髒字了,但是愣是不吭一聲。小花見狀只能出來解圍,畢竟還是鬥中,還面對這樣詭異的情況,最忌諱內讧。“大概是準備的比較充分吧,畢竟我們是要來這兒倒鬥,心思細密的提前看看縣志也是合情合理的。”
胖子嗤笑,“論謹慎誰能比得過花爺?可是花爺都沒謹慎到倒個鬥還先翻翻縣志什麽的看看吧?”
我雖然也好奇蛇祖為什麽跟着來倒這次鬥,還知道的這麽多,但是至少清楚他是姓張的,還曾經一直跟着小張哥,那便絕對是悶油瓶這邊的人了。便開口打破這個僵硬的氣氛,“胖子,我們還是先看看這些人頭吧,萬一是什麽機關陷阱可就栽了。”
我讓胖子把我放在邊上,順手就去拿一個離我最近的人頭。
這些人頭散亂着堆積着,沒什麽規律可言。人頭比我想象中要重,雖然有一股子長年幹涸的血那種特有的鐵鏽味兒,但是還能忍受,我手裏的這個腦袋長了一張很可愛的臉,這讓我難免再次惋惜。眼睛是閉着的,嘴角微微上翹,很童真很純粹的那種笑容,這似乎真的只是一個腦袋,沒什麽機關奧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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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在這樣不管做什麽都有原因的地方,必須要走一步看三步,揣摩不透其中意義,估計胖子也不樂意繼續前進。
胖子看我在那兒研究,也皺着眉拿了一個,“啧”了一聲,“這怎麽跟鐵疙瘩似的重,會不會不是真人頭,是模具什麽的?”
小花接話道,“應該是真的,至于重量原因,不都說人死了之後身體會變重麽,所以腦袋比我們想象中的重也是應……”說到這兒,小花頓住了,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眼睛看向我,難得的帶了些慌張。
聯想到小花剛剛說的話,我一下子便反應過來了,“你的意思是,胖子一直在說我變重了,其實有可能是……”
後半句我沒說出來,任何一個人親口說“我死了”都會覺得很別扭吧?
胖子先是不明白,反應過來後也看向我,蹲在我身前,便打算再把我背起來一次試試,這次似乎背的更艱難了,背起來之後胖子都有些臉紅脖子粗了。
再次把我放下來之後便伸手探我的鼻息,“明明是活的啊,還喘氣兒呢。”
我打開他的手,“廢話,挂了的話那跟你說話的是鬼啊?”
胖子聞言倒還真認真思考了,“那既然天真沒變成死人,那是不是有什麽東西纏着天真了?”
我覺得這不太可能,要是真有什麽東西纏着我了,那我本人應該也感到很重很拖累,沒道理只有胖子覺得變重了,我還是覺得可能是我自身發生了什麽變化。
我看向蛇祖,“你有什麽辦法沒?”
蛇祖先是搖了搖頭,但又點了點頭,也沒征求我同意,一條蛇就從他身上滑下來纏着我的腳腕鑽進褲子裏爬了上來了。
我下半身幾乎沒什麽知覺,絲毫感受不到蛇的存在,直到蛇蜿蜒爬到了我的小腹,我才感覺到一陣冰涼,刺激的我打了個哆嗦,神經也都繃緊了,生怕這蛇一時間餓了,順嘴咬一口。
蛇似乎是爬遍我的全身,最後爬到了我的脖子那兒,才從我身上下來回到了蛇祖那裏,胖子緊張兮兮的問,“有沒有什麽發現?”
蛇祖沉默了一下,搖了搖頭,“沒有。”
胖子呲牙咧嘴,對我道,“我倒是不怕你是被什麽東西糾纏了,我主要就是擔心要是一會兒你更重了,那是不是得兩個人一塊兒擡着你走啊。”
小花坐在我身邊,似乎頗為無奈,“不然呢?總不能把吳邪丢這兒陪這堆小和尚。”
提到小和尚,胖子眼睛亮了,“吳邪,你說你越來越重,是不是小和尚一個個的爬到了你身上?”
我瞟了一眼成堆的腦袋,或許是心理作用,無端便覺得這些小和尚嘴角的微笑更像是對着我嘲諷。
我把手裏的腦袋輕輕的放一邊,嘆了口氣,剛想說些什麽緩解一下氣氛,卻一下子什麽話都梗在嗓子裏了,因為我看到,那個剛被我放在地上的小腦袋,猛然睜開了緊閉的雙眼,直勾勾的看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