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唐門少主
少年的選擇令鬼晨子極為意外，他探尋的看向躬身立在一旁的教頭。教頭臉色鐵青，搖了搖頭。
鬼晨子嘆了口氣，轉向少年笑道：“唐少，這兩個奴才連今日的死試都沒通過，在下可不想他們出去砸了我鬼隸的招牌。您要是真急着要人，還是從這十三個裏面挑吧。”
少年依舊冷着臉，對鬼晨子的建議無動于衷，徑自催馬走向小九。
小九心中先是不可抑制的雀躍了：若她和十一被這少年買下，那麽他倆今天都不用死了？！但緊接着，巨大的疑惑湧上心頭——那些有錢的主子們不是都會挑身體最健壯功夫最高的鬼隸買麽？他為何要買下她和十一？忽然想到曾經聽到的那些傳說，有些富貴人家買下弱小的奴隸，專門以折磨淩虐他們為樂……她擡頭滿眼戒備的看着馬上的英俊少年，心中納罕，這樣神仙般的人物也會那麽可怕嗎？
少年沉着臉看着這個眼睛烏亮、滿臉倔強的女孩，忽然脫下雪白的外衫，在馬背上彎下腰，将白衫罩在小九幾乎赤裸的身上。
那一瞬間，小九第一次體會到心髒漏跳一拍的感覺。
她身上的血漬立刻将那質地上好的衣料浸透，矮小的身材令衣擺幾乎垂在了沙地上。她有些不知所措的低頭呆呆的看着被自己弄髒的白衫。自打記事起，她便沒有穿過一件真正的衣裳。他們是奴隸，更何況他們是一群每天都在長身體、有今天沒明天的奴隸，他們只是主人訓練來賺錢的狗，他們沒有必要穿衣服，有一塊破布遮擋私處便是極好的了。
少年一拉馬缰，轉身看着鬼晨子，俊顏上目光堅定：“出個價吧。”他說話似乎總是惜字如金，語氣中透出超越他年齡的幹練霸氣，看向鬼晨子的目光中隐着一絲輕蔑。
鬼晨子扯了個僵硬的笑容：“唐少，不瞞您說，其他幾個您随便挑，唯獨這個丫頭不妥，她……是在下留着用來暖床的呢。”
少年不耐煩的皺起好看的眉：“兩個人五百兩。”
一個出了師的鬼隸可以賣到千兩，但是一個死了的奴才卻如糞土一般。鬼晨子心中飛快的轉了一轉，說他是武林中人，不如說他是個地道的生意人，一生最大的嗜好就是錢財和女人。如果不是這唐家少主突然來買奴隸，今天小九和十一兩個人在教頭手下怕是沒命活到晚上，這買賣……怎麽說都只賺不賠。可是小九……對這丫頭還真有點舍不得呢，那小模樣……
他格外關注她是從兩年前開始的，那時她大概才十一歲。他視察鬼隸訓練時，注意到她眼中靈動的光芒和莫名的倔強冷傲，那不是一個被訓練了多年的奴隸應該有的眼神！他一時興起，便将她叫到了房裏，沒想到這小丫頭洗洗幹淨後，竟隐隐現出傾城之色，那漂亮的臉蛋上有着精致的五官，這份容貌他仿佛在哪裏見過，可究竟像誰卻怎樣也想不起來。為了徹底馴服她，他沒少在她身上下功夫，可謂軟硬兼施，還故意讓她看到她最崇拜的鬼珀師姐是如何屈辱服侍他的。然而，雖然她那與生俱來的傲氣幾乎已經被他生生磨掉，可她倔強難馴的性子卻始終沒有改變。
因為她年紀尚小，身體還沒長成，雖然他對她百般淩虐，卻并沒有真的給她開苞呢，早知今日……他懊悔自己居然還留着她的處子之身，沒有早早享用。想到這裏，又覺得五百兩補償不了自己吃的虧，故意誇張的垮着臉：“這…...唐少，要知道我培養出來的鬼隸少說也要千兩一個，他二人雖然尚未出師，但在下有自信，憑他們的功夫絕不會輸于各大門派的一流弟子，這區區五百兩在下怎能接受。更何況君子不奪人所好，在下訓練這丫頭伺候男人的本事可着實費了一番功夫呢。”
少年直視着鬼晨子的雙眼，目光中甚至不屑于隐藏鄙夷和厭惡：“八百兩！我唐玖想要的還沒有得不到的。”鬼晨子這個滿身銅臭和血腥、聲名狼藉的男人，專門偷搶孩童加以非人的訓練和折磨，向江湖上輸送一批批沒心沒肝的殺人機器。早晚有一天，他唐玖定要取了這厮的狗頭！
鬼晨子被少年眼中的霸氣一蟄，竟有一絲洩了氣勢。他閱人無數，豈會真的怕了這個少年，只是唐門近年來名聲鵲起，大有來勢洶洶氣吞山河之勢，令人無法小觑。大約十年前，禦劍山莊一場離奇的大火，武林盟主釋邢風一家從此生死不明，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偌大武林忽然群龍無首，各門各派蠢蠢欲動，一時間風雷湧動，紛争不休。由于武林中尚無一人能有堪比釋邢風的武功、才德和威望，是以十年都沒能再選出新盟主。當今武林以唐門、丐幫、西域陸家堡為最大的三個幫派，次一級的有蒼龍派、寒月幫等八大派，其餘的大小幫派數十，各門各派曾有約定，若誰先尋到失蹤的盟主令，誰便可以成為新任武林盟主，但若是待到釋邢風失蹤第十五個年頭時仍沒有持盟主令繼任之人出現，就比武選出新盟主。唐門的掌門唐嘯天是失蹤的武林盟主釋邢風的拜把兄弟，他接手了釋家的四海镖局，将镖局一路發揚光大，游走于黑道白道之間，不僅在南晉國內遍布網點，更是在周邊的曼陀、茲梨等國設了分號，門下镖頭、镖師、趟子手不計其數，就是沒有一萬也有八千，近兩年又幾乎吞并了南晉所有大江南北的漕運勢力，可謂稱霸當今水陸天下，一躍成為了武林第一大派，就連朝廷都要忌憚他唐家的勢力。唐嘯天如今是當下最熱門的武林盟主人選之一，近年來常常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一方面尋找盟主令的下落，一方面加緊修煉武功，大有對盟主之位勢在必得的意思。聽說镖局和漕運的事務基本都慢慢交由獨子唐玖打理，想不到他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氣勢。
鬼晨子眼珠一轉：莫如見好就收，索性給他唐門做個人情，免得無謂樹敵……“好吧，既然唐少你這麽看得起他們兩個，在下只好割愛了。”
鬼晨子和少年的上述對話，小九全然沒有聽見，她仍舊沉浸在少年将那華美的白衫蓋在她身上的震撼當中，如一個小木樁一般，呆呆的低頭看着身上的衣服，傻傻的站在原地，
這是一場極為簡單的交易，鬼隸其實遠不如普通的奴隸，他們沒有任何身份憑證，連一般的賣身契都沒有，他們存在或者消失，都似乎不會在這世上留下一絲痕跡。鬼晨子收了唐玖的銀票，取出兩枚金色藥丸交給唐玖，交易即告完成。
鬼晨子轉身吩咐鬼隸衆人散去，托唐玖的福，最後兩年的訓練時間裏，剩下的十三人中只需要再“淘汰”一個人，少年們的存活幾率又都大了幾分。
空蕩的沙場上只剩下唐家少主和三名随從。小九和十一跪在唐玖面前，不可置信的盯着靜靜躺在他手掌上的兩顆金色藥丸——新主人不僅令他們保住了性命，還恩賜要解了他們體內的毒？
唐玖又向前遞了遞手，略顯不耐的說道：“快吃啊，這藥丸可以根除你們體內的蠱毒，以後再也不會發作了。”
那個四五十歲模樣瘦削的男子輕輕咳了一聲，在唐玖耳邊輕聲提醒：“少主，這剛買的奴才還沒養熟，不如先留着這解藥……”
唐玖短暫的沉默令小九剛剛悸動的心一下子又沉了下去，眼中的光芒一暗。
只聽唐玖冷哼一聲：“要靠這個才能控制他們的忠誠，那我才不敢用呢他們！若是哪一天他們自己不想活了，造起反來，又當如何？到那時他們體內的蠱毒還有何用？我要的忠誠——是他們的心。”面上的神情堅定而自信，說話的語氣遠遠超過了他的實際年齡。
那男子一愣，終是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少主言之有理，是屬下見識淺薄。”他身旁的一名白淨少年緊抿嘴唇，似是在努力壓抑笑意，另一名黝黑少年則面無表情的盯着小九和十一。
唐玖的話，令小九心中狠狠的震動了一下，忠誠……心……她愈加睜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新主人。
唐玖将藥丸塞到二人手中：“吃了罷。”
小九和十一對視一瞬，迅速将藥丸放入口中用力吞咽，生怕下一刻又會被人收回去一般。
唐玖唇角幾不可見的撇了一下。他心情頗好，算那個鬼晨子有眼色，主動交出了二人的解藥。“慶叔，去給他們找輛馬車來，他們這一身的傷怕是騎不了馬，先去客棧讓他們洗一洗，給他們處理一下傷口。”
“是！”那個被稱作慶叔的男子帶着兩名少年領命而去。
身邊沒了旁人，唐家少主卻仍舊沉穩冷峻，令人無法相信他只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他圍着小九和十一緩緩的踱步，思索着如何安排他們二人。“你們叫什麽名字？”唐玖低頭問道。
小九心中一慌，垂下頭。
“奴才們沒有名字，以前主人給起的代號是十一，她是小九。”怕新主人等急了生氣，十一替小九回答。小九從來不習慣說話，當年被抓進鬼隸之時，她才只有三歲，話還沒學全，後來又幾乎不用講話，她如今說起話來便更加的磕絆不順了。
“十一？小九？”唐玖口中喃喃自語：“小九……”有趣，這丫頭的名字居然跟他的同音。“以後你們就跟着阿貢師父習武，将來十一去做镖師，就叫石刃吧。小九嘛，也不用改名字了，我叫唐玖，你以後當我的暗衛，就叫影玖吧！”
影玖……小九心中一遍遍默念着這個兩個字，她有名字了！一個真正的名字，不再只是一個編號！她将是他的暗衛！他的影子！這個漂亮的少年，給了她再生的機會，給了她全新的人生！她偷眼瞧着自己的新主人，解藥此時在肚子裏傳來的陣陣清涼感受，就仿佛一顆種子，在心裏一寸一寸的生根、發芽……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