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連蕭笑了笑,戴恩還真不是他找來的。
戴恩對着安塞爾哼了一聲，冷冷地坐回原來的位置,看着安塞爾的眼睛,透露出幾分不屑,“那麽你又是來做什麽呢？一個行走的衣架子，頂多也只會在照相機前擺一擺姿态。厲先生,我認同連蕭作為經紀人的能力。至于這對姐弟，我實在不看好。”
這時候,不止安塞爾想要掉頭走人，就連米塵心裏也很不舒服了。
“有沒有能力要等見識過才知道。您不了解我，也只是見過安塞爾作為模特的那一面，就急着給我們貼标簽,是不是太自大狂妄了呢？而且實際情況是，只有厲先生和連先生認同你的能力，我和安塞爾對于您也是一無所知。如果按照您的邏輯，我是不是也可以斷言您也只是一個活在自己世界裏的自大狂呢？”
連蕭的眼珠子差點沒調出來。在他心裏，米塵就是個軟柿子，随便怎麽捏都可以。今天在戴恩面前竟然硬起來了？
接着，連蕭算是明白了。米塵其實很有韌性，她不會為了自己去做什麽意氣之争。但是一旦涉及到對她重要的人，她是絕對不會軟弱的。
哎呀，哎呀，這還沒有開始合作呢，就鬧內部矛盾了！
連蕭無奈地看向厲墨鈞，無論安塞爾也好，戴恩也好，都是厲墨鈞做的決定。這會讓天窗都快捅破了，勞煩大神您說一句話！
厲墨鈞就似聽見連蕭內心的吶喊一般，終于将茶杯放了下來。
“不如，今天就試一試你們的實力。我必須要說清楚，夢工廠這個節目雖然有數個團隊會參與比賽，但是每一個團隊的領隊都是經紀人這個角色。經紀人決定走什麽樣的路線，朝着怎樣的氣質包裝，那麽無論是誰，都必須有執行的覺悟。也就是經紀人為你們出題，你們要做出完美的解答。”
厲墨鈞很難得說這麽長一段話，明明沒什麽表情也沒有多餘的動作，卻十分具有威懾力。
這段話的意思很簡單。《夢工廠》要求的不是個人秀，而是一整個造星團隊的努力。
無論是安塞爾也好，還是戴恩也好，剛才那種自我的氣氛頓時削弱許多。
“好啊，厲墨鈞，你說說看，這實力要怎麽試出來？”戴恩冷聲問。
“連蕭，現在公司裏是不是又新晉了幾個藝人？”
“啊，有啊！現在正在培訓中吧。等到能正式拉出來露臉，也得兩三個月之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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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把外形條件最不好的那個叫來，看看這個團隊能不能把他包裝出來。”
連蕭點了點頭，“這想法不錯，正好讓大家都磨合磨合。彼此增進一下了解。”
連蕭對于米塵是很放心的，反倒是對安塞爾和戴恩沒有底氣。安塞爾也許懂得時尚美感，但是讓他的服裝搭配是否能适應演藝圈那是個問題。戴恩也是發型師中的翹楚，可是他向來憑着自己性子來，不懂得配合別人。作為經紀人，他希望将自己的藝人包裝成深情款款的貴公子，戴恩卻要将對方弄成時尚非主流，連蕭也擔心自己駕馭不了他。
他也希望這些問題能讓厲墨鈞看到。厲墨鈞籌劃着一切，連蕭知道都是為了米塵。
想到這裏，連蕭神色複雜地看了米塵一眼。
連蕭給藝人培訓中心打了個電話，要了個新人過來。
這個新人的名字叫做吳秀秀，身高一米六三，長得也不錯。但聽她的名字大概能猜到，她是從縣城裏來的，皮膚有些偏黑，怎麽打扮都hold不住她周身上下那種鄉土氣息。雖然在藝人培訓班裏也很努力，但是做藝人除了外形之外，氣質還是很重要的。而氣質這種東西，就更難說了。
有的演員一輩子只能演喜劇，而且大家一看見他就想笑。有的人卻演不了土匪流氓，可演皇帝将軍卻形象的很。
一個小時之後，吳秀秀趕到了帝柏灣，當她走進厲墨鈞的別墅，親眼見到這個影帝的時候，表情裏充滿了期許與希望。她紮着個馬尾辮，身上穿着一件桃紅色的T恤，□是五分牛仔褲。
安塞爾看着她按住了自己的眼睛。皮膚偏黑，就不要穿桃紅色了。而且五分褲也會讓人顯得腿短。
戴恩則摸着下巴上前，捏了捏吳秀秀的發質，再看了看她的臉型。
米塵站得遠一些。其實吳秀秀的五官确實不錯，只是要注意修飾一下颌骨的位置以及眼角處的陰影。
“米塵，你過來一下。”
厲墨鈞端着茶杯上樓前落下這麽一句。
米塵趕緊跟了上去，因為不知道厲墨鈞要對自己說什麽，不免有些忐忑。
這還是她第一次來到厲墨鈞的書房。整個房間的四面牆壁上都是書架，分門別類安放着各種書籍。
而厲墨鈞則靠着書桌，他的腿很長，很輕松就坐上了桌面。
在米塵的心中，厲墨鈞一向嚴謹認真，應該像個老學究一樣坐在桌前才是。
厲墨鈞的指尖在身旁的桌面上敲了敲，米塵會議地走過去，靠在那裏。
“米塵，我知道你更相信安塞爾，也和安塞爾更有默契。但是你必須知道，在你的團隊裏不可能每一個人都盡如你意。”
米塵微微愣了愣，她還從沒想到厲墨鈞會給自己說這些道理。他一向言簡意赅。
“厲先生……你放心，我會控制好我自己的。”米塵心想戴恩畢竟是厲墨鈞請來的，自己對戴恩說的那番話，無異于也是不給厲墨鈞面子。
“你不需要控制自己。相反，你應當盡可能地展現自己的能力。如果說安塞爾與戴恩真的無法協調，那麽發型與服裝之間的和諧只能靠妝容來彌補。你才是他們之間的橋梁。”
“我明白了。我會以盡可能的客觀态度來看待他們兩人。”
在這個仿佛是被書籍堆砌而成的空間裏，米塵只聞到紙張以及淡淡的厲墨鈞的氣息。
她低下頭，看着自己的腳尖，忽然覺得自己從什麽時候開始和厲墨鈞這麽接近了呢？
他仍舊是一個大冰塊。可米塵覺得，接近他不一定就那麽冷。
是了，他不是那種會對全世界都和顏悅色的人，但這也不代表他會對所有人都冷淡。
“去吧，讓戴恩刮目相看。”
有時候米塵覺得很奇怪，她總能感覺到厲墨鈞對她的那種信任。
甚至于在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時候，厲墨鈞卻總還能堅信不疑。
當她來到樓下時，連蕭拍了拍手說：“米塵，我剛才已經和安塞爾還有戴恩都商量好了吳秀秀将要走的路線——豪爽風。”
“當然，所謂的豪爽風不是指女漢子，而是希望她能走大氣一點的風格。”戴恩補充說明，
米塵點了點頭，她明白連蕭的想法。吳秀秀皮膚偏黑，也不是那種小鳥依人的類型，所以走不了青春玉女風格。扮可愛裝蘿莉就更不行了。至于禦姐範，吳秀秀實在沒有那樣的氣場，要真把她往禦姐裏打扮，也會淪為四不像。不如針對她自身的風格，比如為人感覺比較坦誠直白，還有幾分大大咧咧的感覺。
豪爽風确實不錯。
只是不知道戴恩與安塞爾打算怎麽處理。
連蕭決定，先搞定吳秀秀的發型。
于是一行人先來到了戴恩的工作室，這裏四面都是落地鏡子，鏡子前則是各種架子。架子上放置着各種剪發和護理工具。
吳秀秀有些緊張，她是被臨時叫來的，只知道有經紀人要為她制定發展方向。但是她萬萬沒想到，這個人竟然是厲墨鈞的經紀人連蕭！與她一起培訓的同期生，無一不向往着這樣的金牌經紀人。對的發展路線無異于成功的墊腳石。
“我要把你的長發剪短。”戴恩開口道。
“什麽？簡短？我留了很久……”吳秀秀下意識捂住自己的長發。
戴恩哼了一聲，“你以為留得越長就越好看嗎？簡直就是累贅，俗不可耐。你有看見哪個明星甚至于大街上哪個一眼望過去讓你覺得時髦的女人會留你這樣的長發嗎？”
吳秀秀低下頭不說話了。她本來就有些自卑，而且同期生裏也有不少人背後議論她很土，山雞還想變鳳凰之類。她知道自己土，也會學着時尚雜志上的搭配去買幾件衣服穿。可是每次在商場裏試上身，她就覺得那麽的不協調，而且很可笑。
“可……可不可以不要剪太短？”吳秀秀以商量的口吻小心翼翼地問，“經紀人說，兩個月後可能會安排我們去拍一組寫真……如果頭發太短，我怕許多造型做不了。”
戴恩沒有說什麽，只是将原本已經握在手中的剪刀放回工具皮夾裏，轉身對連蕭說：“讓她回去吧。這個人朽木不可雕。”
吳秀秀愣了愣，看向連蕭的方向。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根本不該發表意見的。這裏做主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連蕭。連蕭已經為她選擇了風格，自然有人将她向那個方向打造，而她自己卻諸多意見，在外人看來，是不是對連蕭不滿？
“連先生！我……我這個人不太會說話，請您不要介意……我……我是真的很想要改變的！”
吳秀秀急的眼淚都要落下來了。
連蕭笑了笑，對一直在旁邊百無聊賴走來走去的安塞爾說：“你覺得是不是該剪短？”
安塞爾的中文是跟着米塵學的，他聽得懂大部分的中文，但說出來的時候帶着法國腔，咬字有吞音，讓人想笑，但偏偏安塞爾的表情卻很認真。
“我覺得确實要縮短頭發的長度。女孩子的頭發并不是越長就越有女人味的，而是要恰到好處。就好比她的頭發，已經快要及腰了。她并沒有女模的身高，這個長度又沒有絲毫修飾的頭發，會讓她整個人變矮，比例不協調。而且就算要做盤發，她的頭發也太長了，盤起來也不會好看。”
安塞爾看了戴恩一眼，而對方也正一副審視的模樣看着他。
“我不是支持你或者讨好你，只是單純從審美的角度來說。”安塞爾補充道。
“如果連這點審美都沒有，你也這個什麽國際名模，那就真成了狗屁了。”
吳秀秀很少看時尚雜志，所以她也不認識安塞爾。但是安塞爾全身上下都流露出一種高雅的氣質，而且他遠比戴恩有親和力，所以當他的觀點也和戴恩一致的時候，吳秀秀下定了決心。
“人總是要改變的。如果不肯改變，只會原地踏步。剪掉吧。”
吳秀秀的長發被解開，戴恩的表情冷然，取了剪子，嚓嚓兩下，一大截頭發落了地。
米塵看着都心疼了起來。
倒是吳秀秀，望着鏡子裏的自己，眼神中沒有一絲動搖。
戴恩并沒有将吳秀秀的頭發剪得太短，而是保持了肩胛一下的長度。他的手十分靈巧，修剪時候的動作快到米塵都看不清楚。仍舊是長發，可不到十分鐘，吳秀秀就脫離了當初保守甚至有些土鼈的形象。
接着，戴恩為吳秀秀做了個挑染，顏色也并不誇張，但卻為她的一襲黑發增添了韻律感。然後，戴恩将吳秀秀腦後所有的頭發收攏，盤在腦後。一般的發髻會讓人顯得年齡偏大，甚至老氣。但戴恩盤出的發型很特別，時尚感十足。
此刻的吳秀秀，但看發型，已經有幾分天後風範了。
雖然沒有用任何複雜到天花亂轉的技巧，可就像魔術一樣，一個發型戴恩将吳秀秀變成了與之前截然不同的人。
就在大家以為這一切都結束的時候，戴恩卻又如同雕刻一般的手法，在吳秀秀的發絲中挑開幾縷，整個發型原本的嚴謹和一絲不茍的感覺驟然活躍了起來，這才是最後的點睛之筆。
噴上定型水之後，戴恩将吳秀秀的椅子面向安塞爾與米塵，如同展示一件藝術品一般。
“我的工作已經完成了，剩下的就是你們的。”
安塞爾看了看米塵說：“你先還是我先？”
“你先吧，我什麽時候都可以。”
安塞爾朝戴恩揚了揚下巴，“走吧。”
坐在車裏，吳秀秀有些忐忑地問：“我們要去哪裏？”
米塵也在想是不是要去什麽百貨公司或者名品店。可是那裏面的衣服都是成品，一時之間要找到合适吳秀秀并且達到連蕭要求的“豪爽風”會不會有些困難？
只是當他們來到一個服裝倉庫的時候，都愣住了。
當他們打開倉庫門，走進去，看見一排一排各種風格顏色數不勝數的時裝時，都愣住了。
安塞爾如同閑庭散步，一個一個衣架子點過去，“這裏是我認識的一位時裝界的朋友存放失敗作品以及他不再愛的作品的地方。”
“你确定這裏的東西可以随便使用嗎？”連蕭有些擔心地問。
就算是“失敗作品”或者“不再愛”了，沒有扔掉毀掉，能整出這麽大一個倉庫來收納，證明對方對這些“作品”還是十分看重的。
安塞爾無所謂地笑了笑，“你們放心，我的這位朋友門下的學生也有不少。他留下這個倉庫，只是為了給學生們取材。當然‘抄襲’是決不被允許的。”
這裏實在太大，吳秀秀連看都看不過來。随手提起一件，她雖然不懂時尚，卻覺得這些衣服和自己在小店鋪裏看見的，甚至于百貨公司裏那些對她來說已經很昂貴的服裝不同。它們雖然被打上了“失敗”的烙印，卻又五一不顯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風度。
安塞爾從中挑選了一整套衣服，按進吳秀秀的懷裏，“喂，去換一下！你雖然沒有模特的身高，但值得慶幸的是你也不是個矮冬瓜。”
安塞爾離得太近，看着他俊美的五官，吳秀秀也不禁紅了臉，趕緊轉身進了更衣室。
等到她再度走出來的時候，臉上有幾分不确定與不自信。
她的上身是過腰的夾克衫，衣領與肩部的設計很有feel，整個人都利落了起來。□則是灰色的長裙，百分百的歐洲範兒。整體的氣質頓時提高了不少。
戴恩遠遠地哼了一聲：“不過如此！”
米塵皺着眉頭看了看，用胳膊肘頂了頂安塞爾：“比之前的桃紅色T恤确實高出了不少檔次。只是……總覺得還是少了什麽。”
安塞爾笑了，單手搭在米塵的肩膀上，“你覺得我就只有這點本事嗎？”
說完，安塞爾就取過了剪刀，在吳秀秀的面前低下腰身，牽起她左側的衣角，咔嚓咔嚓就剪了下去。
吳秀秀被他的架勢吓了一跳，向後退了兩步。
等到安塞爾擡起身來的時候，吳秀秀才發覺夾克下擺被剪成了楔形，那種規規矩矩的感覺頓時消失了。
安塞爾讓吳秀秀将夾克脫下來，掀開了縫紉機，十分老練地将衣服地下擺縫進去。
連米塵都愣住了，安塞爾的樣子像是做這些事情已經成百上千遍了。也許他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麽懶散，除了走秀就是吃喝玩樂。他有自己的目的地，為了到達那個地方，他付出的努力是她想象不到的。
當吳秀秀再穿上那件夾克的時候，完全看不見當初被修剪的痕跡了。
安塞爾在倉庫裏又轉了一圈，挑出了一雙騎士靴，讓吳秀秀換上。
當吳秀秀再度站在鏡子前時，她已經驚訝地說不出話來了。
安塞爾轉身揚起下巴看着戴恩，挑了挑眉梢，開口問：“現在覺得怎麽樣？”
戴恩扯了扯唇角：“還不賴。不過你覺得這個小丫頭hold住吳秀秀的臉嗎？”
“等着看好了。”米塵路過戴恩，她在一旁看了那麽久，心裏已經有了想法了。
米塵打開化妝箱，為吳秀秀上妝。
她感受了一下吳秀秀的五官，決定拉伸她臉部的長度，縮窄額寬。吳秀秀的膚色本就偏黑，米塵無意改變這一點。如果将她刻意美白，最後和脖子一對比，反倒像是戴着面具。
米塵将吳秀秀的膚色調亮，顯得更加自信更有質感。
因為厲墨鈞和白意涵都是男性，所以米塵并沒有在他們身上使用任何絢麗的顏色。但是對于吳秀秀，她決定大膽嘗試一下。她在吳秀秀的上眼皮上采用了從銀色到紅色漸變的方式，過渡自然，讓人覺得時尚卻并不誇張。
她極有耐性地為吳秀秀修飾臉頰，吳秀秀還是第一次畫這麽久的妝。
安塞爾坐在椅子上，雙手撐着椅面，很用心地看着米塵的身影。
戴恩卻沒有那樣的耐性，而是在倉庫裏走來走去，時不時将各種衣服拿出來賞玩。
當米塵最後調整了吳秀秀臉部的高光之後，座椅向後滑了半米，笑道：“秀秀！搞定啦！”
吳秀秀睜開眼睛，她站了起來，良久沒有說一句話。
“戴恩！你過來看看！”
戴恩聽見連蕭的喊聲，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他看見的是吳秀秀呆立在鏡前的背影。當他一步一步走近時，被吳秀秀的富有立體感和時尚感的五官怔住了。
戴恩下意識繞到了吳秀秀的面前，如果說最初自己的發型時尚，而安塞爾的服裝搭配張揚的話，那麽米塵将這兩種風格經由妝容完美融合在了一起。現在的吳秀秀看起來就像一個氣質俱佳的天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