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櫻落島
第三十七章
櫻落島上最高的地方是一座小山的山頂,山頂上種滿了櫻樹,只有面朝大海的一面是一塊一丈方圓的白玉臺,白玉臺很是平整,上面散落着一些櫻花瓣。
安九在白玉臺上落下,将蘭尋放了下來。
蘭尋看着光潔如鏡的白玉臺面“:真是一塊好靈玉。”
安九在他身旁坐下“:這是我以前修行的地方,從這裏能看到很遠。”
蘭尋側頭看向他“:你修行的地方?不是在太古境嗎?”
安九笑着将飄落到他頭發上的花瓣摘下來“:出了太古以後,覺得應該要好好将人界游覽一番,在東海上游歷時,發現這個島上難得的有靈泉,就在這裏住了很久。這白玉臺還是從雲花境的白玉山上切下來的,費了許多功夫搬到這裏。”
蘭尋看着海面上的日輪正一點一點沉下去,碧藍的海水被染得像朱砂一般,天邊的雲彩也通紅一片,整個天空像是要燒起來,甚是炫目“:阿九,謝謝你帶我來這裏,我很喜歡。”
安九摟他入懷,靠在自己胸前,在他耳邊輕聲道“:我也很喜歡。”
蘭尋看着安九眼中印染上的鮮豔霞光,心中忽然有些不忍。說着喜歡的安九,少了淡漠和王者之氣,變得柔和可愛起來。他的胸口是溫暖的,掌心是溫暖的,嘴唇也是溫暖的,蘭尋向安九身上再靠了靠,低聲道“:一直這樣就好了。”
安九啞然失笑,這人身上的聰明睿智仿佛一瞬間全不見了,變得孩子氣起來,他看着蘭尋在夕陽的餘光中,慢慢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天色昏暗下來,安九将蘭尋輕輕放下,禦風而起,在櫻樹林間飛奔,漫天的櫻花瓣被靈力卷起,在白玉臺上彙聚,落下了厚厚的一層,安九抱起蘭尋,将他放在花瓣之上,在他耳邊輕聲道“:這裏沒有床榻,就睡在花瓣上吧。”
蘭尋睜眼,攬過他的手臂,勾起唇角,安九俯身吻了吻他的唇瓣,兩人相擁而眠。
清晨。
蘭尋睜開眼,安九躺在他的身側,安靜又平和,兩人身上蓋着安九的外袍,他一動,安九便醒了。
“:阿尋。”安九側頭,在他唇上親了親“:起來,我們去看東海的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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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蘭尋随他起身,将衣袍替他披上,仔細系好扣子和腰帶。安九将他抱住,向不遠處的櫻花樹梢躍去。兩人一起坐到樹冠之上。
“:等着,我馬上回來。”安九轉身向遠處禦風而去,片刻後又踏風而回,手中已經多了一個小酒壇。
“:這酒埋藏了許多年,如今總算重見天日。”他将小酒壇的把手挂在枝條上,又向蘭尋道“:手伸出來。”
蘭尋含笑看着他,乖乖伸出手,安九從袖中取出一把櫻桃放在他手心“:吃吧。”
“:不是沒有櫻桃嗎?”這漫山遍野的花都沒有凋謝,怎麽會有櫻桃呢。
“:總有樹想要結果子啊。”安九在他身旁坐下道。
蘭尋挑出一顆最大的“:張嘴。”
安九張口接了,舌尖掃過他的手指“:嗯,很甜。”
日輪從海面上慢慢升了起來,安九将小酒壇打開,一陣濃郁的酒氣飄了出來,帶着淡淡的櫻花香味。安九将酒壇的壇口送到蘭尋唇邊,蘭尋飲下一口。
“:如何?”安九問道。
“:甚好。”蘭尋舔了舔嘴唇。
“:我嘗嘗。”安九湊近,在蘭尋的唇上輕輕咬了咬“:嗯,很軟。”
蘭尋臉上有些發燙,別過臉不去看他。
安九勾了勾唇,拿起小酒壇喝了一大口“:人界有種酒叫桃花嫁,是阿父阿娘在女孩兒出生時埋下的,女孩兒長大嫁人時,就從桃樹下挖出來當做洞房裏的交杯酒,我這酒叫櫻花嫁,誰喝了我的酒就要嫁給我。”
“:胡扯,我又不是女子。”
“:那你就一直陪着我吧。”安九湊近他耳邊低喃“:陪我一輩子,哪兒也不許去。”
蘭尋回頭“:要是你有一天讓我走呢。”
安九愕然“:為何?”
蘭尋猶豫道“:。。。比如,我做了什麽惹你生氣的事。”
安九伸手輕輕彈了彈他的額頭“:那我就罰你寫我的名字,寫到你沒力氣惹我生氣為止。”
“:好。”蘭尋笑道“:我一定遵照阿九你的指示,每天寫到手發軟。。。我曾聽雲生說,你們妖靈境中的妖,一生只能與一個伴侶結下契約,是這樣麽。”
“:阿尋想與我結同心契麽。”安九看着蘭尋“:只是現在還不行,等你身體好一些吧。”
安九想了想,又正色道“:一旦結下同心契,除非一方死去,否則是沒有辦法再解開的,阿尋還是。。。再考慮清楚。”
蘭尋低下頭,輕聲道“:與你在一起一輩子,我自是願意的,就怕你嫌棄我,畢竟我。。。。”
安九捂住他的唇“:你若是決定了,待你身體好了,我們就。。。你大概不知,結下契約。”他壓低聲音道“:要行夫妻之禮,你受了傷,我怕你受不了。。。。”
蘭尋當然知道他說的夫妻之禮是什麽意思,輕聲道“:好,你不許反悔。”
安九道“:只要你不離開我。”
直到日頭當空照,兩人才從樹梢上下來,那小酒壇被埋藏地太久,後勁極大,兩人都有些昏昏欲睡,于是又到白玉臺上相擁而眠,一直到日頭西斜,才清醒過來。
安九心情很好,他已許多年沒像這兩日一般心情舒暢,就着月光為蘭尋到水中抓魚,蘭尋将魚清理幹淨,架起柴火慢慢烤熟,喂給安九,此時天上月色正好,映照在水面之上,恰似一雙佳偶天成。
一只信鳥一頭撞在結界之上。
安九察覺,将信鳥放了進來。
蘭尋正用玉梳替他绾發,看着安九取下信鳥身上的竹筒,将裏面的紙條取了出來“:是誰的信。”
安九展開紙條“:是十二的。”
“:十二公子?”蘭尋腦海中浮現出那一雙如星辰般的眼瞳來,心中浮起一絲焦慮“:十二公子怎麽不用信符。”
“:他慣用信鳥,信上說,無極界恐怕要出亂子,讓我們去與他會合。”
“:在哪裏?”
“:大修羅城。”
大修羅城。魔域大軍兵臨城下。
十二站在城牆的門樓上,向旁邊坐在椅子上的元真道“:我已經向安九發出了信鳥,他差不多會到了。”
元真眯着眼,居高臨下看着大修羅城結界外的魔軍大營,恨聲道“:你發給他做什麽,我就是戰死,也不想承他的情。”
十二幹笑兩聲“:那也是沒辦法的事,簡知和烨華不是封淵明鏡的對手,更不要說你那個好弟弟元辰還在下面,其他的幾境自保尚且困難,哪裏還有餘力來相助于你,你這麽大一把年紀了,說什麽氣話,雖然他把你打成重傷。。。呵呵呵。”十二停住,又幹笑幾聲。
元真并沒有告訴他自己受了傷,他所以知道是因為暗地裏對元真用了讀心之術,元真好歹也是修羅王,這樣做十分冒犯。
元真裝作沒聽到,将頭別向一邊。
十二于是繼續道“:這種情勢,當然是要以大局為重,私人恩怨嘛,還是要先放一放的,你看我撐這結界實在辛苦,他來也好讓我緩一緩。”
“:十二公子說得極是,是元真不識大局,淺薄了。”元真平淡道。
十二知道元真必然是因為他用了讀心術有些生氣,讪笑道“:是我考慮不周。。。。”
安九攜着蘭尋到無極界時已是夜晚,大修羅城四個城門外,隔着十裏的地方,魔軍的營帳就像大地上一個個鼓起的包,中間夾雜着燃燒的火堆,東面的營地中間有一個特別大的營帳,裏面燈火通明,想來裏面不是封淵明鏡就是元辰。
安九和蘭尋穿過大修羅城的結界,停在門樓前的甬道上。
“:啊呀呀,安兄你可終于來了。”十二在門樓前向門樓下的安九招手“:再晚一點,這大修羅城都要換主人了。”
安九帶着蘭尋飛身上樓“:換來換去還不都是一家人,有什麽好計較的。”如果魔域攻占下大修羅城,那新的修羅王一定是元辰,封淵明鏡一心只想回太古,根本不會坐修羅王的位置。
元真輕哼一聲,不去理他,十二忙道“:話可不能這麽說啊,正道和魔道,差得甚遠,正道的各位當然應該聯合起來,共同禦敵嘛,哎,今年真是時運不濟,封淵明鏡也真是能折騰,好好的日子不會過,盡想些虛無缥缈的東西。。。。”
安九向十二拱手道“:十二公子,現下要怎麽做。”
十二打了個哈欠“:安兄啊,我撐着這結界已經整整一天沒有合眼了,你來替替我,我先找間屋子睡上一覺。”又向一旁的元真道“:修羅王,還要麻煩你替我安排一下。”
安九點頭“:既然十二公子如此說,我就在這裏撐一撐。”他轉身向蘭尋道“:阿尋,你被修羅王的那個叫什麽塵的侍女傷得這麽重,也先去休息一下。”
元真聞言,轉頭看向蘭尋,被安九狠狠剜了一眼,元真并不在意,站起身走到蘭尋身邊,溫聲道“:蘭尋,你受傷了。”
蘭尋向元真行了一禮,擡眼笑應道“:多謝修羅王挂懷,蘭尋現在已經沒有什麽大礙。”
“:哼,你那個侍女在阿尋的右胸和腹部各刺了一劍,你這做主子的,竟然還在這裏裝作不知道,假作好人麽。”安九斜着眼睛,不無嘲諷地道。
“:明人不做暗事,我元真确實不知此事,素塵已經多日未歸元心宮,我也在派人找尋她的下落。”元真沉聲道。蘭尋是他心愛之人的兒子,疼惜尚且不及,怎麽會讓素塵去刺殺。是了,必然是因為素塵知道了蘭尋是蘭心兒子的事。。。
安九也知道元真雖然與他不對付,但為人還算中正,一向說一不二,如果他說不知道,那就真的是不知道,于是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十二又打了一個哈欠,揉着眼睛拖住元真“:修羅王,你還是随我下去,快些找個房間給我,那個蘭公子,你也和我們一起,受了傷需要多加休息呀,年輕人,是應該多注意身體,以後日子還長着呢,要取什麽東西也不急于一時,啊,真的是困了。。。。”
蘭尋硬生生打了個冷戰,這人說話,表面上沒頭沒腦,實際上是在提醒安九呢。
安九捏捏他的手,溫聲道“:你去休息吧,明日早上再來這門樓上。”
蘭尋本不想去,但一想到素塵的事還要向元真事先鋪墊鋪墊,免得素塵回來将他那日在崖上的情形告訴元真後,引起元真的猜疑,于是便應允下來,随元真和十二下了城牆,向元心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