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封淵明鏡
蘭尋将花無涯安撫好,待他睡着後,輕輕的走出了房門。
離花宮的走廊上挂着白色的燈籠,上面是濃重的“奠”字,子時已過,廊中空無一人,蘭尋靠在廊柱之上,慢慢蹲了下去,這樣的情形似曾相識,空空的宮闱,空空的走廊,只有他自己一個人,不知道要去什麽地方,也不知道該怎麽做,絕望又孤獨,他抱住膝,将頭埋下。
再站起身時,着實吃了一驚,安九就站在不遠處的燈籠之下,離他只有兩臂的距離。
“:主子。。。您怎麽在這裏?”聲音中是掩飾不住的慌亂,似乎還有那麽一點喜悅。
安九伸出手,掌心中躺着一只木簪“:來将這個還給你。”
蘭尋走到他面前,伸手接過,手指觸碰到安九的掌心,柔軟而溫暖。
“:蘭尋謝過主子。”
“:簪子是用來绾發的,不是用來自裁的,記住了。”安九的聲音低沉而安穩。
“:蘭尋記住了。”
安九忽然伸出手,替他拉攏快要掉落的外袍“:回去吧。”
“:主子。。。。”蘭尋擡頭“:我。。。。”
“:明天的結契儀式結束後,我會替花無涯啓動關閉雲花境的陣法,直到他成年後能獨當一面再開啓。。。所以會很忙。。。趕緊去休息。”
“:是。。。主子。”
蘭尋坐在卧榻邊看着手中的木簪,這根本不是他的那一支,這支是他做給安九的。
結契儀式。
雲花鏡的大宛山頂是祭花臺,萬花盞就在祭花臺的結界之中,九層蓮座之上。萬花盞每到仲春之時,會由境主開啓一次,将盞中的靈氣散播到整個雲花境,其餘的時間都在這祭花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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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啓萬花盞的鑰匙是雲花境境主的心頭血,這個秘密只有歷任的境主和少數幾人知道,結契儀式就是讓萬花盞認主,這是每個境主上任後的第一件事,不被萬花盞承認的人是不能坐穩境主這個位置的。
此時結界之中華光流轉,祭花臺的四周圍起了侍衛。
“:可以開始了嗎?”花無涯向一旁的安九問道。
“:開始吧。”安九退後一步,花無涯從一旁的侍女手中取過銀針,紮在手指上,一滴殷紅的血冒了出來,花無涯伸手将血珠滴在結界之上,結界在沾上血珠後,像氣泡一樣爆裂開來,結界中的靈氣彌散而出。
“:上去。”安九輕聲命令道。
花無涯走上蓮臺,忽然高聲道“:你去将我妹妹有涯抱過來。”他指着拿銀針的侍女道,侍女愣了一下,立即提着羅裙下了祭花臺,花有涯正由奶娘抱着站在臺下,侍女從奶娘手中抱過花有涯,又轉身上了臺階,小心地遞給候在蓮花臺下的花無涯。
花無涯有些吃力地抱起花有涯,走到了蓮花臺中心的萬花盞邊,然後取出銀針,松開花有涯的襁褓,在花有涯的胸前輕輕刺入,取出了一滴心頭血。
嬰兒的哭聲立即像潮水般綿綿不絕地湧出來,花無涯小心地将血滴落在手指指尖,将花有涯放在地上,伸出銀針在自己的胸口處取出了一滴血,與指尖上花有涯的那滴混在一起,滴入了萬花盞內。
萬花盞上描繪的花苞如活了一般全部打開來,靈氣從盞中湧出,萬花盞慢慢旋轉起來,一刻鐘後,才在花無涯的指令下停住,落到蓮花臺上。
儀式已成。花無涯抱起花有涯下了臺階。
“:你這樣做可能會給她帶來禍端。”安九示意蘭尋接過嬰兒。
“:我只知道,我有的,她也要有。。。我會守着她的。”花無涯堅定地答道“:保護她,讓有涯平安長大。”
“:既然你已做下決定,希望你能說到做到,我馬上要啓動關閉雲花境的陣法,至少要三十年後,雲花境才能重新開啓與三界和其他幾境的通道,你現在作為雲花境境主,可有意見。”
“:并沒有。”
安九點點頭“:閉境後,除非你用自己的鮮血作引,否則無人能再進入雲花境,但相應的,雲花境中的一切事務,也需你一力管理和承擔。”
花無涯咬着唇道“:好,開始吧。”
每一境在創造時都有一個閉境的陣法,一旦關閉,只有用鎮境之寶和境主鮮血為引才能開啓。
安九走到蓮臺之側,剛要祭出靈力引動蓮臺之上的陣法,卻看見十二從祭花臺下躍起,轉眼已到蓮臺之旁,與安九相對而立。
“:大事不好,簡知傳來信符,觀星境遭魔域闖入,桑小境主與他們都被困在星耀宮中,讓我們趕緊過去相助。”十二聲音急促。
安九皺起眉頭“:觀星境?難道他們先去的不是邀月境嗎?”
“:哎呀,我說去都去了,還問這些幹嘛?你幫小花将雲花關閉了,趕緊過去吧。”十二跺着腳道。
“:我?。。。你不去?”
“:我要先去雲水将我阿妹取來,順便放下梵恒,閉了雲水再去觀星,都去了觀星境,魔修如果轉去偷襲雲水,豈不是要糟。”十二一邊說,一邊已向山下沖去。
安九祭起靈力啓動了法陣,在十二帶着梵恒的棺木出了雲花境後,徹底封閉了雲花境。
“:蘭尋,将孩子還給無涯,我們走。”安九命令道。
待花無涯接過嬰兒,安九伸手摟住蘭尋的腰,破開虛空往觀星境而去。(陣法是攔不住能破空的大能的)
蘭尋只覺得眼前一花,接着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黑暗中他敏銳地感受到安九用力圈住他的手和對方傳來的體溫,再睜眼時,周圍已經變換了景色。
大約一刻鐘後,安九松開手。
蘭尋晃蕩了一下,這還是他第一次長時間地破空越境,胸中有些氣悶,連帶着腦子也不靈便起來,一時不知道來這裏是要做什麽,像在夢游一般。
“:好些沒?”安九有些好笑,他第一次看到這人一臉圏蒙,找不着北的樣子。
“:多試幾次就好了,我第一次破空越境時,連酸水都嘔出來了。”看着蘭尋的樣子,安九想起了他一萬年多年前的舊事。
蘭尋想到那畫面,生生打了個幹嘔。
“:所以以後還是老老實實腳踏實地的在路上走吧。”安九往前走了兩步,見他沒動,又回轉身“:不過這次事情緊急,我們還要再禦風。”
禦風?與安九一起禦風的滋味也不好受。蘭尋又打了個冷顫,想着是不是要将頭發全部束好,免得被再次吹成雞窩。
所幸安九這次良心發現,将冷風全擋在了結界之外,落下地面時衣袍還算整潔。
他們站着的地方,是星耀宮正門之外,點将臺的邊緣。
點将臺的另一邊,靠近宮門的地方全是魔域的魔修,他們将星耀宮嚴嚴實實的圍了起來,星耀宮外是繞着宮牆的沉星河,宮牆上下都聚集着觀星境的侍衛,雙方正是劍拔弩張之際。
點将臺的中央是一張黑金麒麟獸頭高背椅子,椅子上的人安九十分熟悉,是一萬年前神墜之戰中,被封印的封淵明鏡——三十多年前又突然出現的魔獄之主。封淵明鏡旁站着一身青衣白袖,一臉笑意的元辰。
元辰!
安九的怒火如遇到火星的熱油,一下被點了起來,蘭尋察覺到安九的異樣,低聲喚道“:主子。”
同時按住了安九放在腰間羽扇上的手,現在可不是沖動的時候,烨華和簡知他們還不知道怎麽樣了。
安九深吸了口氣,放下了手,封淵明鏡的另一邊站着千傀境的巫長行,看來千傀境已經完全被封淵明鏡收入麾下了。
安九揉了揉額角,封淵明鏡的戰力不容小觑,若是十二在還可一試,現在的情勢,于己方非常不利。
封淵明鏡轉過椅子,與安九遙遙相望。
“:帝鴻,別來無恙。”
“:明鏡,回頭是岸。”
封淵明鏡以手撐着額角,手肘靠在扶手獸頭之上“:呵呵,回頭?我已上彼岸,何需再回頭。”
“:你違背天誓,不怕死在斬神之下嗎。”注:斬神為斬神劍。
“:斬神?哈,你大概還不知,斬神在神墜之時就已被我所斷的事吧,帝鴻,和皇将我等放逐出太古,無非是不願讓我們搶了他登頂星雲之境的先機和氣運,怎麽到了今日,你還看不清他的為人麽。”
“:和皇深明大義,将我們放出太古是因他已堪破太古将要沉入星雲之境,化為虛無,難道讓我們在太古等死麽,何況,和皇也以九靈寶造出九境,給了衆人所歸之處。”
“:哼,九境!十個九境也比不過一個太古,帝鴻,你是被和皇的僞善蒙蔽了雙眼,不如你我聯手,殺回太古,登頂星雲,如何?”
“:明鏡,你難道不知,太古已不複存在了。”安九苦笑。
“:哼,帝鴻,那只是和皇的障眼法罷了。”封淵明鏡冷笑出聲“:他騙得過你們,卻騙不過我,他造出九境給我們,卻要我們以自身靈元為九境靈寶獻祭,帝鴻,你睜大眼睛看看,以前從太古出來的人,除了你我,還有那個什麽都沒要,躲在人界的琴尋宮不肯出來的澤餘子,如今還有誰。。。哦,對了,還有那個叫十二的孩子,他大概到如今也想不起自己是從哪裏來的吧,虧他有一雙能洞察人心的眼睛。”
澤餘子!蘭尋聽到此處,心中震驚莫名,自己的師傅澤餘子竟然出自太古。
“:明鏡,你若是還念舊情,就該立即退出觀星境,桑折從前可沒少相助于你,你身後這星耀宮中,有不少是他的後人。”
“:帝鴻君,我看你還是省省力氣吧。”元辰嘲諷道“:魔君等這一日,已經等了許久,現在已經勝利在望。”他傾身向封淵明鏡道“:魔君,下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