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一點不嫌棄的牽着我去洗手間洗手手,還用襯衫幫我擦幹,我只要像皇帝一樣,專心游玩就可以了,猴山距離這裏有點遠,我走到一半就累得小腿兒都疼了,眼睛一轉想出了一招。
“哥哥,寶寶腿疼。”
哥哥聽着,長腿一邁走到我面前,然後就背起來我,還讓我跨在他肩頭上,像動物園裏的一對對父子一樣。
哥哥盡力的走的又慢又穩,我本來今天興奮的太厲害就有點虛,這樣規律的像嬰兒床一樣的抖動直接讓我和夢境無限接近了,還沒到猴子山,我就入了周公夢,還一邊流着口水一邊打着小呼嚕。
其實我為什麽那麽體弱,和兄弟相愛日大有關系,我那麽小的身體其實在一周內都無法恢複正常,但是哥哥無法忍耐,我也無法憑借這樣的幼童身體來抵抗,說我有沒有怨恨,卻是我自己都不清楚。
回家後,我半睜眼睛的看着哥哥忙上忙下的給我洗澡換衣服,頗有種地主被小奴才侍候的感覺,今天雖然是星期日,但是哥哥也沒有搖醒我,我好像賺到一樣,帶着笑容入睡了。
星期一的太陽升起的時候,哥哥居然還在房間裏,屋裏還多了另一個人的聲音,他們好像在争執些什麽,哥哥的聲音難得不像平常一樣無波無瀾,我揉着眼睛走過去一看,居然是小虎的表哥,他拿着小區的小學入學宣傳單,好像在和哥哥吵架,我漠不關心,又不是小虎來找我玩了。
吃了哥哥做的早餐之後,我想打開客廳裏的電視機,還調到了最小聲音,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樣子。
“秦天,你不能讓小孩子過這樣的生活。”
“你懂什麽?”
“你不是他的父母,你不能讓他過這種金絲雀一樣的日子,他會脫離社會的。”
其實這不是第一次上門來勸哥哥讓我去接受義務教育的人,我一點不想出門曬太陽,哥哥會用各種各樣的方法來拒絕這些熱心人士,只是這一次好像窮極末路了,這個小虎的表哥太有耐性了,這其實已經是第五次他上門來勸,這次還直接拿了宣傳單,揚言已經讓我入了學籍,如果我不去,就會有校方到家來勸我入學。
他這次好像有點不确信,把眼光轉向了,看着喜羊羊與灰太狼的我,我想着上學又不在周日,根本不能拿來成為避免相愛日的理由,所以決定站在哥哥這頭。
“明哥哥,我不想去上學。”
這次勸學依舊失敗了。
“寶寶會恨哥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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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事情,是說因為沒晚安吻而收我游戲機還是說阻止了我去加小虎的可可號,說道可可這個通訊工具,為什麽非要讓家長同意才能加好友,我的好友列表到現在也只有兩個人,一個客服一個哥哥。
我搖一搖頭,“哥哥,寶寶中午想吃紅燒排骨。”
哥哥中午買菜回來,手裏還拿着一個很帥氣的書包,并告訴我明天就要去上學了。
我今年12歲,不知道應該是幾年級,大概是六年級吧,雖然我更想直接初中,但是還要準備升學考試,就只好放棄。
教材什麽的哥哥很神奇的一下午就安排好了,好像早知道我會必須踏向義務教育大道一樣,連書皮是包裝好了的面包超人。
第二天,我早早的就起來了,哥哥做好了早餐,聽到聲音便過來給我穿衣服,我興奮的渾身都不老實,他給我系了好幾次才系上襯衣的扣子,我打量着鏡子裏好像多動症一樣的小男孩,一身白色襯衫和棕色短褲,黑色的小皮鞋,估計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的小少爺,我偷偷踢掉小皮鞋,換上了用哥哥賬號網購的面包超人限定版發光涼鞋,又把哥哥千辛萬苦系好的扣子解了大半,才背着書包去上學。
哥哥一直在旁邊看着,一句話沒說,在我看向他時才勉強勾出一絲微笑,我坐在自行車後座,快樂的哼着“我去上學校,老師不知道,小鳥說早早早,你為什麽背着炸藥包。”
這首歌循環到五六遍,我就看到了一個彩虹門一樣的大門,裏面還有很多穿着白藍水軍服的小孩在一起玩兒,更讓我開心的是小虎也在那個小群體裏面,門口站着一個長得很嚴肅的阿姨和一個禿了頭的叔叔,看到我看他,還偷偷給我一個鬼臉看,我回他一個秦家特有的不屑表情,那個叔叔居然還笑了,哥哥去為我辦入學手續,我就被領着到了門牌上寫着6年1班的教室裏。
我想酷一點,只說一句我是秦地,就酷炫的下場,但是天不随人願,剛剛站到那個大臺子上,我就被一個粉筆頭絆倒了,我堅決不承認這是因為太緊張,又堅決無視了下面傳來的嬉笑,在起身到下臺的短短五秒內說了如上的臺詞後就灰溜溜的下場了。
老師給我指的位子在一個很壯的女孩子旁邊,我看她肥肥的手臂,紅紅的臉,就覺得怕怕的,但是她對我非常友好,還送給我了一張字體非常工整的課程表,在她送給我之後,後面發出很大的起哄聲,在老師大聲訓斥下,才安靜下來。
我第一次上學,連老師在說什麽都不清楚,只是一直看着前座同學頭上的風扇和旁邊一個長發女生的藍色大緞帶,我想和她說那個頭花很可愛但是沾了紅色的墨水,在腦子裏回旋了幾百圈之後,鈴聲一響,我就迫不及待的走到了她的面前。她瞪大眼睛看我,好像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在我又重複一遍後,才臉紅的摸了摸自己的緞帶,聲音像蚊子一樣:“你喜歡,我可以送給你。”
我正想拒絕她說自己是個男孩子不需要頭花,我就看到了窗戶外面哥哥的身影,哥哥居然沒走,他向我招手,給我買來了我最喜歡的巧克力布丁,還買了很多份,我捧着這些寶貝,分給了周圍的同學,還特地多送一個給旁邊的藍緞帶女生,她的臉更紅了,就好像是紅蘋果一樣。
這次唯一遺憾的是小虎班級離我很遠,在最最裏面的8班,下課的時間只夠我跑到他們班,連回來時間都沒有,遲到了還被那個拿着戒尺的老師瞪了一眼。
回家時候,我故意無視了在門口等着的哥哥,和小虎手牽手想到他家裏玩,因為他說自己游戲裏出了稀有種,剛剛走出校門幾十步,一個意外就發生了。
一個摩托車,猛地撞向了門口的哥哥,哥哥一躲沒躲,好像沒看到一樣在那傻傻的站着,我吓的直接松開了小虎的手,猛地沖向哥哥那裏,滿目都是紅的亮眼的血,灘成了一個小小湖泊。
學校的那個嚴肅的阿姨叫來了救護車,摩托車司機被警察叔叔帶走了,我坐在救護車裏面一直想着哥哥會死嗎?哥哥會像爸爸媽媽一樣離開我嗎這種事情,旁邊穿着白色衣服的哥哥一直在說些什麽,我什麽都沒有聽到,直到救護車到了醫院才哇的一聲大哭,抱住了哥哥的身體。
很多人一起在拽我,想把我拉離哥哥身邊,我卻害怕他們會像電視裏的死神一樣帶我哥哥去地府受罪,如果不是我故意無視哥哥,讓哥哥生氣,也不會讓摩托車撞到哥哥啊。我自私的想擺脫哥哥的控制,卻害哥哥快死掉,如果哥哥真的死掉了,我也不活了。
那個緞帶女孩一直在陪在我身邊,在我哭的鼻涕眼淚糊一團的時候,遞給我一個藍色的小手帕,然後就蹲在角落裏默默看着我。
那些叔叔阿姨推着哥哥進了一個很可怕的房間,我被攔在外面,小虎拉着我的衣服攔着我用手指撓門,我問他“哥哥會死掉嗎?”他很大力的搖頭說“哥哥那麽年輕不可能死的。”對啊,哥哥不會死的,明天是兄弟相愛日,他以前每次都會提前準備好哄我乖乖就範的東西,或是小玩具或是游戲碟,我還沒收到這次的禮物,他絕對不會死的。
終于,那個緊閉的大門打開了,哥哥吊着吊瓶被送出來,他好像睜着眼,我跑到他旁邊,向和他說話,但是他看都沒看我,好像我只是空氣一樣,12歲的我好像心裏有什麽東西碎掉了,哥哥不愛我了嗎,因為我不願意接受他的束縛,他就要去死,不再陪伴我了嗎?
我不能像有骨氣的英雄一樣,就這樣離開哥哥,走進病房的時候,眼前模糊一片,淚水把眼眶上了層膜,卻沒力氣合上眼睛,我想告訴哥哥我再也不會不聽話了,不會無視他,也不會因為相交朋友就故意遠離他,哥哥可能一直看着我的行為,我把哥哥給的零用錢全部存起來想真的離開他,因為在路上撿到了一個福利院的廣告,我的日記上寫了哥哥相愛日對我做的事情,我詛咒了他給我的疼痛,說了想永遠離開他。
是的,當時12歲的我其實在夢裏都想永遠離開哥哥,這種積壓了6年的想法被這次意外徹底的熄滅了,我還是懼怕哥哥,但是哥哥用自己的血告訴我,我不能離開我,當我離開他,他就會殺了自己,殺了我。
剛剛上了半天的學,就陷入了無限期的休學期了,我天天呆在哥哥的病房裏面,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連飯都不認真吃,護士們說沒見過像我這樣懂事的孩子,我瘦的厲害,連嬰兒肥也沒有了,小小年紀就有了淡淡的黑眼圈,我知道,這其實是一種罪惡感。這是哥哥用他的命換來的對我的束縛,而且是持續一生的那一種。
這樣魂不守舍過了一周,連護士姐姐看我的眼神都由同情轉為無奈了,但是哥哥還沒醒。
我那天回家的時候,把那本記着哥哥行為的筆記燒掉了,把所有玩偶收在一個袋子裏,如果,如果,今天哥哥還沒有醒,我就和他一起死。
但是,走近病房的時候看到的卻是空空的床,我當時崩潰的大哭大叫,不斷用頭去撞白色的牆磚,覺得這樣能夠緩解內心的某些痛楚,最後陷入了昏迷之後,就好像進入了別人的世界一樣。
有個叫媽媽的和一個叫爸爸的人,看到頭部纏着繃帶的我,發出很大的哭泣聲,那個看起來很親切,頭發和哥哥一樣顏色非常淺的女人猛的擁抱住我,一直喃喃低語着一些我聽不懂的話,“對不起。”這是我聽到最多的詞語,原來,我其實是有爸媽的,哥哥說的都是騙人的,但是那又怎樣,哥哥再也不會回來了,我又能找誰去控訴呢?
我好像住在一個厚厚的膜裏,周圍的聲音有時候能聽見有時候聽不見,周圍的環境好像是童話的一樣,又有時候會轉為現世,之後,見了很多并不穿白大褂的醫生,他們一直重複一些簡單到可笑的問題,試圖喚醒我一般,我一直都渴望永遠進入那個童話裏,所以就經常用一些利器來收獲血液,因為那個世界的女巫說,只要我獲得五個汽水瓶那麽多的血,我就能見到哥哥,能夠把一切重置。
過了一段時間,可能一年也可能五年,我再也不能站立了,因為長期營養不良,和自殘行為的升級,營養液已經替代了一日三餐,手臂上的針眼多如繁星。
最後父母把我送去了一個封閉的療養院,據說要花很多人一輩子都掙不了的錢才能入住的一個神秘的地方,我終于從不斷的心理醫生車輪戰裏面逃離了,走出父母的車的時候,甚至是笑着的。
站在療養院門口的一個男生,他有着淺色的頭發,和溫柔的略微下垂的眼睛,眼神好像很久之前我一直看着的那個人。
當我看向他,他微微的揚起了嘴角。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