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莫聿的回憶（第二世）
作為一個殺手，莫聿想過自己的死法。
但他不知自己會被一個陌生的女子追殺，又被人陷害，一掌擊落下山崖。這是有名的死亡之崖，凡是落下的人都屍骨全無，莫聿在掉落的時候卻想，他生前不被人捉過，連死後屍體也無人能發現。
不知過了多久，莫聿醒來了。
他醒來的時候正在街頭吃糖葫蘆，這東西自從他十歲後就沒有吃過了，他莫名的看着這甜得發膩的東西，下意識的咬上一口，如潮的回憶襲擊他的腦海。
原來，有一位奇怪的姑娘撿到了他。
莫聿不知道自己怎麽活下來的，這半年他雖然失去神智，不過身體還有意識自動恢複，等到他痊愈了，神智便也恢複了。
那個追殺他的女子就近在眼前，她冷冷的丢了兩粒藥丸給他，威脅道，如果不吃就讓他的娘嫁給一個混蛋。莫聿不喜歡這個威脅，險些失手就要殺了她。
楚怡人的主意太多了，他将藥收下，将計就計。
他還沒報答那個傻姑娘的救命之恩，怎麽能讓她這麽輕易嫁出去，在招親會上稍稍露面，效果跟想象中的很好，可惜不能再留傻姑娘家裏的，希望她不要再忘記澆花了。
自他神智恢複，就經常在做一個夢。
夢中還是傻姑娘的家裏，太陽很熱，傻姑娘在睡覺，而他正坐在輪椅上澆花。然後傻姑娘一邊打着哈欠一邊走了過來，她的外衣松松垮垮的披着，洩露了春光無限，但她恍若未知，真不把他當做男人嗎？
差點忘了，那時他正瞎着。
此間，他用了不同的身份與傻姑娘擦身而過，也許在他正風光的時候，她遠遠瞥了一眼，也許在他正狼狽的時候，她若無其事的路過，也許在他死了的時候，她只是面無表情的嘆了一聲……一直錯過，又一直相逢。
于是，有一個姑娘悄悄的在莫聿靈魂深處住了很久，久得他都忘記了。
莫聿在俞家堡休養了一段時間，從他那裏拿走了一個玉镯，一個不起眼但讓他很親切的玉镯。
一不留神突然發現傻姑娘這些日子竟這麽受歡迎，莫聿決定要好好回報一下。羅之煥這麽喜歡楚怡人，那就把她送給他的手下吧，羅之煥那樣挑剔的人，那種姑娘就不要勉強他了。至于馮恒他并不擔心，有他擋着，楚怡人并不敢上門鬧事。
但是王進金，錢賺多了腦也糊了，莫聿幫他疏通了一下。山洞的事既然傻姑娘能解決，那麽就将玉镯留給她吧。她總是懶得帶首飾，這樣素淨的手镯應該不會拒絕。
看着楚怡人不停的挖陷阱，他就順手推了她一把。她的靠山王進金死了，武器店被查封了，楚家保不住了，無錢寸步艱難，中間少不了素苡的影子，莫聿難得給楚怡人挑了幾個好買家，好助她早日脫困，看楚怡人這段時間玩得身體都精瘦了。
把最後的消息留給了馮恒，莫聿回到俞家堡就看到了那個據說失蹤的人。她原來已經找來了，他的傻姑娘其實很聰明。
但是，她說她中毒了。
怎麽可能！他一直看着她，沒有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她怎麽會被人傷害……對了，那個山洞。他竟然疏忽了幾種迷煙混淆，毒性相撞破壞了身體經脈。
莫聿很憤怒，但素苡阻止了他去找楚怡人。她說去找她師兄，那個她一直輕描淡寫、但如高人一般存在的師兄。
素苡的情況越來越不好了，她開始嗜睡，而且醒來的時候經常把他錯認成別人。後來他才發現，原來她每天都在做夢，夢醒了就會把他當做那一個人。
但是她的夢卻不那麽好，她時而皺眉時而哭泣，小聲的叫喚着他的名字，叫他不要死。她的淚就像一滴滴滾燙的蠟狠狠滴進他的眼睛，只一瞬，就灼傷了他的瞳孔。每當這個時候，莫聿就會緊緊的抱着她，一下一下的摸着她的後背安撫她。
可惜效果甚微，素苡的神智越來越亂，莫聿感覺她已經忘記了他，這個作為殺手的他。他們的這段經歷已經變成了她忘記的夢，而她卻把真正的夢當做了真實。
傻姑娘，夢境就算如此精彩，也不要懶惰不清醒，那些不停相遇、不停錯過的夢有什麽好呢，他們不如就在此時此地，不再相遇、不再錯過，而永遠的在一起吧。
這世上除了傻姑娘，沒有人能讓他耐心等待，楚怡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他的耐性，真是自尋死路！她的碰觸讓他惡心，她的夢話讓他嗤笑，既然她不願醒來，就讓她永遠沉睡吧。楚怡人的死并不引起莫聿任何的情緒波動，他殺的人多了，她也僅僅只是其中一人罷了。
莫聿覺得這次南雪山之行并不順利，就算送素苡到了山腳，他卻總覺得有事發生，果然，楚怡人追來了。
看到死而複生的人有什麽感覺，莫聿卻不把她當做人，他不能讓她再上前了，他要讓素苡安心的上山。傻姑娘跑出來了，那就一起走吧。那短暫的一吻，帶着她的氣息，她的血與他的融合在一起，此時他在心裏默默起誓，不要讓他的姑娘受到傷害，可是下一刻卻違背了他的誓言。
他的傻姑娘，竟然代替他遭受雷劈！他何德何能，能讓她以命來護。看着她的痛苦，她的堅持，他卻無法再拒絕，但是他心如刀絞，為什麽不能把全部痛苦都轉到他身上呢！
他感覺着體內的靈魂被絲絲的抽離，那種痛無法言喻，他已經痛得沒有了意識，他想要掙脫楚怡人的禁锢，想跟那個一直哭喊着的傻姑娘說別擔心，但是他沒有了力氣，他感覺自己快要離開了……不，怎麽能，他還沒能再好好看她。
阻止楚怡人……不能讓她靠近素苡，他再被打也感覺不到痛楚，可是他只是想睜眼看一看啊，就看一看怎麽就沒有力氣呢……
外面突然安靜了下來，淅瀝瀝的是下雨了嗎，雨水的溫度竟然這麽的燙手，素苡一直在擦着他嘴邊的血，一邊擦一邊哭，樣子真的好傻……他感覺真的不好了，所以傻姑娘別動了，讓他好好抱一下，可是怎麽這麽冷呢，別發抖，他還活着呢……
傻姑娘哭得他心都揪起來了，人在死之前看到的畫面，是不是就是他最舍不得的經歷呢。
‘我只收留你一晚，吃完就走吧。’
‘莫小聿，你再不穿衣服跑出來，我就把你種到花盆裏。’
‘莫小聿，吃這麽多糖葫蘆會爛牙，爛掉我就把他們拔光。’
‘莫聿，我最近的腦子不好使，經常忘記東西，我要把記得的寫下來。’
‘莫聿，原來我跟你一起曬過太陽，可是我現在醒來的時候都是晚上，曬太陽是什麽感覺呢？’
什麽感覺呢……他們也曾經相擁着睡覺，太陽是暖暖的，她的懷抱是軟軟的，身上的花草味很讓人安心，他多麽願意，就讓他們永遠停靠在那個時候吧……
別哭，讓他再感受一下吧，也許等一會兒他就有力氣起來了，他只是累了休息一下……
腦中迸出了絢麗的色彩，身體的疼痛忽然都消失了，莫聿似乎被暖暖的水中包圍着，忽上忽下，然後他感覺唇上一熱，一絲帶着淡淡的清香的氣息往他身上撲來。
“莫聿，我将我的生命分給你吧……”
什麽生命……很熟悉的味道，很舒服的感覺，他無意識的吞噬……外面突然有人在大喊素苡，他的傻姑娘怎麽了？怎麽了……抱着他的身體突然消失了，莫聿感到驚慌失措，卻沒有了辦法。
他無意識的漂浮在半空中，綠光籠罩在他身上，他忽然感覺殘缺的身體漸漸的被補全……下輩子護着她……下輩子要護她周全……你要記得了……要記得，一定要找到她……
誰？是誰在說話？他要找誰呢？
他又陷入了黑暗中。
“……糟糕，數據出錯了！”
“素苡怎麽樣？怎麽沒有反應了？”
“那裏太危險了，快讓他們出來……怎麽停不下來？糟了，莫聿還在裏面啊！”
“沒事，最後程序保護了他。”
“沐風，莫聿的傷自動修複了……等等，素苡有危險，快來急救！”
“莫聿怎麽還昏迷不醒？意識還清醒，還留在那裏？”
“系統怎麽樣，來不及修複了……什麽，直接讓莫聿進去？他會承受不了的。”
“他受得了，素苡在保護他。快做決定吧，素苡等不了了。”
“但是莫聿的狀态……”
“就算他清醒也會這樣做的，不用擔心，我已經修改了部分程序，會将他的傷害減至最輕。”
“……你們，實在是亂來！”
“好了，等莫聿的好消息吧……莫聿，我知道你意識還清醒，你聽到了嗎，別擔心，一切都很好，請你準備好了。”
下輩子一定要找到她啊，記住了啊。
一定要找到那個傻姑娘。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這是漫長的追妻之路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