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莫聿的回憶（第一世）
終于要死了嗎。
莫聿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條官道上，四周很空曠，沒有人聲。
他出來了嗎？第二天沒看到他，那個女人會很着急很生氣吧。
他不知道自己怎麽從牢籠被轉移到外面，正如他不知道那些人怎麽上山，怎麽抓住他，他太多不知道了，反正有意識的時候，他已經被打得半死不活了。
莫聿沒有再計較。
他活動了下脖子，發現全身都沒有力氣，手還能擡起來，腳能動，有一條腿姿勢有點不自然，應該續骨沒續好，廢了，他能聽到聲音，咳了一聲，能說話。
情況還好，他只是瞎了，武功沒了，還活着。
莫聿又繼續躺着，他怎麽還沒死呢，被那樣折磨。他從來沒想到可以這樣傷害一個人，他身體很好，他撐過來了。每次他覺得快死去的時候，腦中就閃過很多似曾相識的畫面，他仿佛被同一個女人，同幾個男人折磨而死，死得很慘，死不足惜。
與其說那些畫面就是他的前世，不如說都是這一世發生的，那麽歷歷在目，原來在不記得的時候他與一些人已經結下了這麽多的仇恨。
想着，莫聿的心緒有點煩躁。
他沒死，那麽他回去，就讓他們死吧。
莫聿走了半個月，他沒有目的地，随便走走停停，然後他有點累了，他在一家聞起來比較舒服的店門前停下。
旁邊開的是一家酒樓，食物的味道十分香濃，他雖然餓，但沒有胃口，經過這些日子的磨練，他的腸胃已經适應了污水跟草葉，再香的食物對他來說也是毒藥。
今天的太陽有點熱，雖然看不到，但擡頭就能感覺到那燙手的溫度，這樣的一切告訴他，他在陽光下活着，不是那個陰冷的只有老鼠爬蟲呆着的地方。
身後的門突然咿呀的被打開，莫聿被驚動了，他戒備的“看”着來人。這是一個年輕的女子，身量不高，很懶，沒有脂粉味，沒有上妝，行走輕便，衣服很樸素。簡單來說，是一個普通人。
以往那些人被他“看”着，不是吓走就是趕他走，但現在，她卻……毫無反應。
她在打量自己？用什麽眼神？他現在這樣子有什麽好看，莫聿皺起了眉頭，他不需要同情，更不需要關心，握着木杖，他準備換個地方休息。
“吃饅頭嗎？”
那個女子的聲音很輕很淡，沒有多餘的感情，猶如淡淡的清風，輕輕柔柔的，就這麽飄進他耳裏，他想這是他聽過的最舒服的聲音了。天很熱，屋內應該很涼快，他覺得這個女子不會因為莫名其妙對他好奇，然後幹涉自己。
好久沒吃過正常的食物了，為何不呢？
莫聿在這個奇怪的女子的店裏住下來了，每天吃着比拳頭大的饅頭，曬曬太陽，恢複內力，這樣休閑的生活是他從前不曾想象的……那個笨女人又用熱水在澆花了，他要快去阻止她。這裏唯一可取的是清新的花草香，他不能讓她破壞了。
莫聿每天都要在後院裏曬一個時辰的太陽，然後澆澆花，花草的味道讓他心情很愉快，讓他忘記那幾個月在牢籠裏的惡心的味道。
如果沒有那個總是占自己便宜的女人就更好了……不過，他不排斥這個女人的碰觸，冷冰冰的，沒有比她更懶的女人了，不過她在身邊，莫聿就感到心裏很清淨，不再暴躁。
這個女人……還不錯。
莫聿安靜的度過了幾個月，并無關注外界的事，但是他認識的那些老朋友，卻迫不及待的聯合起來下一盤很大的棋，而且還把他算計其中，他想他需要跟素苡會一下他們了。
素苡的師兄又給她留言了，那支箭上有特殊的香味，據他所知唯有一個地方才盛産那個香料。但是不急，他覺得他總有一天會去找他的，素苡的師兄沐風。
“莫聿，你看我們都孤零零的守着兩座偌大的城堡，同病相憐，就當個朋友吧。你不會利用我，我也不會背叛你。”
莫聿還記得俞琮說那句話的場景，天氣很好，陽光照在身上是溫暖的，而與俞琮重逢，莫聿只感到月光的清冷，冷得讓風聲也感到肅殺的寒意。
俞琮，活着一輩子都這麽精明，最後卻死得這麽糊塗。怎麽相信了羅之煥，給自己謀劃了一場盛大的死亡之宴呢。作為好友，就親自送你一場吧。
如果還能與他相遇，莫聿想自己還是會相信他，但這一輩子，最後與他告別吧，“俞琮，下輩子不要再令我失望了。還有，忘記告訴你，我現在并不孤單。”
……
素苡那個狡猾的小騙子，她只讓他摸到她從來沒受過傷的手，當然沒有傷痕，而她的背部正如她說的縱橫交錯。傻姑娘，他只需點了她的睡穴，就能摸到那一道道痕跡，但是既然她不想讓他知道，那他便不知道，那些痛她忘記了，他幫她記在心裏。
撿到的黑盒子一直研究不出用途，莫聿卻因為它中毒了。這毒很霸道，不知不覺就腐爛肉體，手掌很辣很疼，摸起來凹凸不平，很惡心吧，傻姑娘看驚了。
莫聿并不能完全解毒，他只能用內力壓制毒性，傻姑娘一說就相信了，還灑了把迷藥，當然這些迷藥他能壓制，不過，最近有點累了，傻姑娘來給他舒緩一下壓力，為什麽不接受呢，味道還是不錯的，可是傻姑娘太害羞了……然後，他的眼睛要重新被包起來了。
沒關系，來日方長。
俞琮善于交朋友，管理下人卻不怎麽樣，莫聿輕易找到了漏洞。偌大的俞家堡被人夜探了這麽多次都無人發現，屍體很容易就解決了，通敵叛國的信真假無礙，這只是一個借口。那些來維護秩序的官兵可以幹活了，坐在最上面的那位，可是虎視眈眈了俞家堡這塊肥肉很久了。
長得太甜美，不要怪招惹太多的狂蜂浪蝶。
……
楚依人找死！
他暫不動她，不代表能縱容她的手伸得太長，馮修那種男人就留給她自己享受吧，她不正是喜歡男人嗎，這個也收了吧。然後，羅之煥、辛辭，莫聿眯起了眼睛，看來已經等太久了。
楚依人這個瘋女人，莫聿實在不想再與她周旋，竟然騙他有他母親的遺物，如果她不是還有利用價值，她早就死了。
楚依人被打進大牢，等待她的是淩遲，羅之煥還有辛辭已經按耐不住了，将楚依人救了出來，接下來，他們有一段時間忙碌了。
這些事都被放一旁，莫聿找到了素苡的師兄沐風，他身上的氣息與素苡很像，即使莫聿看不見，也輕易把他認了出來。沐風似乎早就知道他的到來，他說他已經等了半年了。
“你中了兩種毒。第一種是我師傅制作的盒子上的毒，只要有人強行打開，毒就會溢出，這種毒我可以解，但是第二種我看不出，我只能确定，你壓抑的毒在第二種毒的催化下越來越活躍，已經變成了另外一種毒，所以，你快死了。”
莫聿曾經自問了很多遍他什麽時候死，但第一次從別人耳中聽到他快死了，他卻有種原來如此的感覺。
沐風看不透莫聿的淡定，但是他的蔔卦從來不會出錯，這個人是他師妹的劫數，他研究了數年也無法破解，如果這次不逆道而行，那麽他們只能重複無數遍，不入輪回，歷經萬世。
“素苡有殺身之禍，你若能護她性命，我助你重生。”
莫聿答應了，重生他無所謂，不過他的姑娘他是要護着，即使死了，就當……還了饅頭之恩罷了。
于是莫聿病發，素苡帶他尋找師傅，後來他漸漸支持不住，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了，每次快要昏迷的時候，傻姑娘就會在他耳邊不停的說，這樣他一定不會睡不醒的，也許他不是睡死的，是被念死的吧。
莫聿不止一次在嘆息，我的姑娘，我死了你怎麽辦呢，你這麽笨，要難過多久呢。
莫聿難得清醒的時候，素苡睡着了，他輕輕的抱着她，在她耳邊低聲說話。她睡得很沉，發出輕鼾聲，她很累了，沒有回應。坐在黑夜中，莫聿靜靜的等着天亮，然後再昏睡。
原來等着一個人清醒，真是一件很累的事。
這樣一個姑娘，他很願意寵着她愛着她，即使他殘廢他重病，但是，下輩子不要再遇到他了，他這樣的人不值得托付終生。
對不起啊，傻姑娘，這次真的醒不過來了。
他很想對她說，如果能活着，我想一直握着你的手不放開，只願現世安穩，你我地老天荒。直到眼睛看不清，直到雙腳不利索，那就哪裏都不去，然後在一個安靜的地方死去。化作風化作雲化作雨，化作這世間的任何萬物都無所謂，我們都緊緊的靠在一起，這便足夠了。
但現在，他沒有機會說出口了，他讓自己在這裏孤孤單單的睡着了，而他的姑娘永遠都叫不醒他了，永遠。
“怎麽會這樣呢，莫聿你這麽愛幹淨，這麽髒怎麽行呢……莫聿，你不是答應了活着嗎……莫聿快醒醒吧，我們回去小院子裏，一起曬太陽，一起澆花，如果你不喜歡吃饅頭了，我不強迫你了，你喜歡吃粥嗎，還是吃面條？莫聿……你再睡的話，天就要黑了……莫聿你這個騙子……”
哭了嗎，原來淚水打在臉上真的很燙很疼……對不起啊，雖然還想跟你一起曬太陽一起澆花，嘗嘗你買的粥面，但是……你能替我做這些事，我也無憾了。
可惜這輩子遇到她時，他已經是個瞎子，即使在腦中刻畫了千萬遍，也無法繪出你真實的容顏半分。
傻姑娘，你該有彎彎眉眼、小巧的嘴巴，你笑起來該有隐隐的酒窩，還有尖尖的虎牙，你要笑得甜甜的，無憂無慮……
原來死去的世界，跟素苡的院子一樣，有着清新的花草味，但是疼痛的感覺卻這麽真實，周圍還有許多人的說話聲。
“怎麽樣？素苡要醒過來了嗎？”
“沒有，剛才手指動了一下，刺激還是不夠。”
“什麽，沐風，出現偏差了？素苡沒事吧？”
“沒事，被莫聿調過來了。”
“莫聿還沒醒嗎？啊……他動了，快看看情況怎麽樣？”
“莫聿？莫聿？能聽到嗎？身體還疼不疼，等等別急，你腦部受傷了，先不要動……”
“很好，這次傷害比較小，上次回來的幾乎是屍塊，快吓死我了。”
“好了，別打擾莫聿了，他需要休息……嗯？怎麽了，莫聿你要說什麽？”
“是嗎，很好，這次的進步很大，對，素苡有反應了……哦不行，你要再休息一下，短時間連續兩次對你傷害太大了。”
“辛苦你了，這次又被折磨了吧。”
“你的心理醫師怎麽說？沒問題？你能承受得住？”
“這次換個強硬一點的角色吧？上次那個很不聽話，一直自作主張影響進度了。”
“好，設定好了，莫聿怎麽樣？”
已經等得太久了。
我來了，我的姑娘。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人為操控的穿越，知道了吧，其餘不劇透哦！其實很好猜的啦ㄟ(≥◇≤)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