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奈何長天
“這話應該是我問你,還有感覺哪裏不舒服?”闫時輪一如既往的轉移話題,人也緩緩的站了起來,但眉頭卻沒松開,似乎還在通過什麽方式判斷周圍的環境。
“我……我沒事啦,那個……是不是你幫我止血的?”蒼舒言疑惑道。
“我不是說了,我是醫科的,是你不相信。”闫時輪的語調有些許的惆悵,讓人誤以為他似乎很失望,蒼舒言的不信任。
“誰知道你們心理醫生也是醫科畢業的嘛,我這不是不了解,不知者不罪對不對,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嘛。”蒼舒言雙手合十,一副道歉的模樣。
但她卻沒忽略,自己剛醒來的時候,唇上還有異樣的感覺,但疑惑只能放在心頭,眼神又不由自主的去注視那個站在淅淅瀝瀝雨水之中的他,總感覺他似乎有一種很特別的氣質,很難形容。
“這裏,附近有山洞,會比較安全。”闫時輪的話說的很肯定,讓蒼舒言不由的好奇他這種神奇的感知力是怎麽來的。
“你對這裏很熟悉嗎?”蒼舒言眺望着目力可及的地方,但似乎并沒有看到有山洞的跡象。
“大洞山的兩翼,分布着許多大小不一的洞穴,這次泥石流與塌方的方向,正好與這些山洞成十字型,用來躲避最合适了。”
“你怎麽知道是十字型?不會是算出來的吧?”
蒼舒言很吃驚,即使是自己對大洞山不算陌生的人,即使自己看得見,都沒辦法判斷,實在不知道這闫時輪到底哪裏來的本事。
“我說我是聽出來的,你信嗎?”
闫時輪雙手握着手杖支撐地面,讓人感覺這手杖似乎就像是那種中世紀歐洲貴族用來耍帥的裝飾品一樣,看的蒼舒言不由的吐了吐舌頭,感嘆闫時輪真是到哪裏都忘不了臭屁的德行。
“信,現在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我不信你,大約下一波泥石流就要把我給活埋了,再也見不到師兄了……”
“你喜歡羅子滔?”闫時輪的語氣聽起來有些酸,這倒讓蒼舒言一時發愣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但接下來,闫時輪似乎也不再追問這個問題,蒼舒言不知道她是懼怕,還是并不在意自己的心意?
這到令蒼舒言有些難受,她向來性格直爽,有什麽說什麽,藏着掖着并不是她的本性,但不知道為什麽遇到闫時輪,自己似乎變得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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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胡說什麽呢,師兄就像我大哥一樣,他是看着我長大的,才不像你成天都是這些龌龊心思。”似乎察覺了闫時輪有些失落,蒼舒言還是為自己做了辯解。
“走吧,這裏不安全,而且只怕暫時還不會有人找到我們。”
闫時輪似乎沒再糾結羅子滔的問題,而那一瞬間的轉身,令蒼舒言忍不住咬了咬唇,似乎有些後悔自己急哄哄的解釋,弄的好像自己很在意他的感受似得。
“喂,你小心,這裏地勢不好,而且好多障礙的。”
眼見闫時輪竟然獨自邁步離開,蒼舒言瞬間甩開心裏亂七八糟的感覺,疾步追上闫時輪,下意識的捉住他的左臂,一瞬間她似乎感受到闫時輪的身體有一陣輕顫。
“你對旁人也是這樣好嗎?”闫時輪問的很輕,如果不是靠的很近,幾乎聽不見。
“啊……什麽意思?”蒼舒言顯然沒能理解,也許在她看來單純的關心,在闫時輪的心裏卻完全不是那麽回事。
“我是說,如果你我不認識,或者我看得見,你會同樣關心我嗎?”
闫時輪停住腳步但沒轉身,他似乎在“看”遙遠的地方,這是蒼舒言第二次看見他睜開雙眼的樣子,那蒼茫的眼無處安放,仿佛“看”的根本不是這個世界。
“我……你不習慣我太接近你對嗎?”蒼舒言忽然發現自己有些莫名的委屈。
“沒……”對于蒼舒言的誤會,闫時輪一時也不知道怎麽解釋,直到他感受到掌心的溫度與自己的手臂沒再接觸了,一剎那,他的心仿佛也落了下去,一直不斷的下墜,似乎無法着陸。
“我不是看不起你……就算今天是別的陌生人,我也一樣會幫助他,只是因為我是警察,我應該擔當這份責任的。”
“是嗎……原來你的義無反顧,只是為了你的職責。”惆悵交織的內心,令闫時輪的口中說出了平時從不會說的話,語出連自己的心都不由的震懾了。
但蒼舒言此時卻不能反駁什麽,那一句義無反顧令她似乎領會到了,自己與羅子滔之間的差別,同樣是擔憂,但羅子滔依舊保持冷靜,而自己卻奮不顧身的沖了進來,蒼舒言自問,如果是旁人,自己真的會這樣做嗎?答案是否定的。
夜晚的山路顯得更崎岖,雨聲夾雜着狂風,枯葉翻飛,泥濘的路極為難走,但一路上,蒼舒言只能默默的跟随,因為她能感覺到,闫時輪對自己開始刻意保持了距離,她也同時發現,闫時輪雖然走的有些艱難,但卻可以完全獨立,他并不需要明眼人的協助。
寒風令被雨水淋濕的衣衫變的更為冰冷,貼在肌膚之上的感覺,蒼舒言覺得似乎涼進了心窩子,直到進入山洞,靠在洞口的山壁上,她才能用雙手環抱自己的臂膀,企圖阻止這股涼意蔓延開來,但似乎并沒什麽作用。
風灌入山洞,回響着“呼呼”聲音,手機的微光不足以照亮整個山洞,看着闫時輪-盤膝而坐,似乎并不願意在理睬自己,蒼舒言的心第一次感受到孤寂,她的眼前還有手機發出的白光,但他呢?
“你在看什麽?”闫時輪的聲音突然響起打破沉默,令蒼舒言的心有一些慌亂。
“誰……誰看了,那麽黑,我哪裏看的見。”蒼舒言的辯駁顯得很蒼白,手機也被她下意識的暗滅了,一臉做賊心虛的表情。
又是一陣沉默,令蒼舒言忽然明白,自己剛才的那句話,似乎是會刺痛到闫時輪,這種隐瞞雖然不是惡意的,但這已經不是自己第一次無意識的傷害到他。
“對不起……”蒼舒言低聲呢喃道。
“你很在意我的眼睛?”闫時輪似乎在沉思,語調有些低。
“不是的……”蒼舒言想辯解卻顯得無力,她确實有好奇,也有一絲的同情。
“那是同情還是可憐?”
蒼舒言能感覺到,闫時輪的語氣似乎又變冷了,就好像他們第二次接觸之後,在警局給她的感覺,就是這種冷,能令她能明确他的不悅,甚至有一些讓自己感受到危機的“殺氣”
“我沒。”
蒼舒言不由自主的反駁,但卻毫無理據,她下意識的走向闫時輪的方向,卻因為黑暗的洞穴中有着雜亂的障礙,等她意識到的時候,人已經被闫時輪摟在懷中,入鼻的草木清香令人不由自主的沉迷其中。
“我可以認為,你是有意這樣接近我嗎?”
“你說話,總是這樣讨厭的嗎?”很氣憤,但是卻壓抑不住那種悸動,心慌的令氣息變得急促了,蒼舒言覺得自己的手心也開始汗濕了。
“你怕我,還很緊張。”闫時輪的語氣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你是怎樣看待我的?”蒼舒言有些迷茫了,她沒辦法分辨眼前的男人究竟是怎樣的心境,他是在生氣?那又為什麽生氣呢?只是因為自己無心的話語嗎?
“我看不見。”闫時輪的回答仿佛是有心要擡杠。
“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蒼舒言掙脫了闫時輪的懷抱,亦步亦趨的走到山洞的內側,似乎這裏沒那麽冷了。
“那你又是怎樣看待我呢?”闫時輪反問道,蒼舒言似乎開始有些了解眼前的男人,他總是習慣轉移話題,總是不直接回答別人的問題,這種迂回的試探,沒讓她讨厭,反而是感覺悲涼,他這種性格是不是因為自己的遭遇?
“你很神秘,好像很厲害,我沒辦法看透你。”蒼舒言老實的回答。
對于闫時輪,蒼舒言最多的感覺就是神秘與強大,從第一次見面,他能準确的判斷出那販毒的嫌疑人逃亡的方向,不僅如此警方都還沒掌握的線索,他卻似乎早就知道那第二個可能會死的目标是誰。
而對于過去那些聽聞,原本蒼舒言沒覺得那有多厲害,但自從見過闫時輪,自從知道他是盲人之後,心中的感覺卻完全的變了,但他似乎比普通的盲人更強大,雖說他同樣有手杖,但如果要讓蒼舒言說,她覺得那手杖對他來說更像是武器。
“這是由衷的贊美,那我就收下了。”
黑暗中,蒼舒言發現闫時輪的行動似乎變得更加利索,如果不是知道他的身份,想必很多人都會吃驚這份能力。
而此時雨終于停了,風也小了許多,手機上的時間已經是過了淩晨,蒼舒言忽然感覺,也許今晚兩人就要在這個山洞中過夜了,不知道為什麽心裏隐隐的有期盼,并且欣然接受了這種感覺。
而這種想法一出,令她又一次看向闫時輪,蒼舒言輕輕撫着胸口,心頭好像有一種癢癢的感覺,就像破土而出的種子一樣,你仿佛能看到一個尖尖的小綠芽頑強的在搖擺。
“長城都不服,就服你。”蒼舒言的語氣顯得有些無奈,對于闫時輪的“厚顏無恥”,她似乎慢慢的接受,而且還感覺他就是有這種驕傲的資本。
“哈。”這一聲笑,到讓闫時輪釋懷了早先那些惆悵的情緒。
闫時輪的輕笑在蒼舒言聽來,好像一片羽毛拂過那嫩嫩的小尖芽,心不由的又輕輕一顫,語調也變的連自己都陌生的嬌嗔。
“笑什麽笑,哼。”蒼舒言扭過頭,好像這樣自己的心就能跳的平緩一些。
“我的面皮真有城牆那樣厚?”闫時輪發問的語調有一種特別的韻味。
“喂,你好像還很嘚瑟的樣子。”蒼舒言氣鼓鼓說道,豐潤的唇微微的嘟起。
而就在蒼舒言猛然回頭的時候,她的唇,她的鼻尖似乎擦過了什麽,那種感覺仿佛被電流通過一般,麻麻癢癢得,濕潤的氣息近在咫尺,很好聞,讓人忍不住伸出粉嫩的舌,想要去初嘗這份自然清新的誘惑力。
細微的觸碰,令兩人都渾身一震,不由自主的睜開雙眼,但同樣漆黑的世界裏,卻有着不同的感受,蒼舒言是心慌的生澀,想逃卻又舍不得放棄,而闫時輪則是意外的驚喜,想放縱卻又不得不忍耐。
“你讨厭我?”闫時輪磁性的嗓音很低,卻意外的撞擊蒼舒言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