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再度走進職場
清晨,窦耕煙嘴角是帶着笑意醒來。
仿佛身上每一根汗毛都吸收足日月精華,舒坦地讓人想高歌,想大笑,想一躍而起,想光着腳丫子在地板上轉圈圈。
三四月份的珠江城是梅雨季,屋外悶熱屋內潮濕,窦耕煙打着哈欠,慵懶地抻開四肢,伸出薄毯的清涼讓她渾身一顫。
好舒服呀!
這棟房子周邊的綠化很好,旁邊就是軍區戰士訓練的操場,綠樹成蔭,鳥兒們一大清早啾啾啭鳴,家屬樓裏的煙火氣息從窗戶縫裏鑽進來,勾得人口水直流。
十二層不算高,但在這附近卻擁有絕佳的視線,因為軍區和省政府不允許周邊有高層建築。
東邊能看到日出從雲層中躍出,西邊能看到夕陽掉進黑夜。
戰士們每天早上出操的聲音便是起床鈴,十二點,雄壯而有力的餐前曲準時響起,下午五點半同樣在《團結就是力量》中踩點兒下班。
窦耕煙光着腳丫哼着曲兒,墊着腳尖一路轉圈圈,打開冰箱拿出食材,面包切片扔進面包機,水果削皮榨汁,蘋果切丁泡進淡鹽水。
即便只等待兩分鐘,窦耕煙也忍不住從窗戶探出頭,看操場上軍綠色的小帥哥們揮汗如雨,氣沉丹田,嘿哈嘿哈……一聲賽過一聲,不知疲倦。
叮~面包的香味讓味蕾都鮮活起來,加上自己熬的草莓醬,香蕉奶昔,略帶鹹味的蘋果丁,窗外是養眼的帥哥,這樣的早晨讓人渾身都充滿力量。
房子不大,兩室一廳不過八十多平米,卻被布置的很溫馨。
吃過早餐,坐在地毯上,看着茶幾上靜靜躺着的吊墜,“寶寶,我該怎麽辦呢?”
陽光一點點掙脫潮濕的霧層,穿透空氣中厚重的水汽,癱在客廳的地板上時,已經有氣無力。
耕煙正盯着墜子發呆,被突如其來的電話吓醒,是業務經理。
“耕煙,還好吧?昨天打電話你一直沒接,實在抱歉……”
昨天和誰喝,在哪兒喝,喝了多少,窦耕煙沒半點兒印象,但場面的話總是千篇一律,“都是為了工作,我已經沒事了,謝謝經理關心。”
昨天醒來,窦耕煙完全不記得有電話這回事,當年祝錦豐為了掐斷她和外界的聯系,手機電腦一律沒收,口袋裏無分文,還帶着病重的女兒寸步難行。
寒暄完前奏,終于進入正題。
“加班?現在?”
連自身處境都沒還摸清楚,工作更是十好幾年沒觸碰,還能行嗎?
可現實不由她猶豫,“十點鐘,會議室集合,昨晚那個客戶的單子談下來了,但還有一系列的工作要準備,周一上午副行長就要見到方案,所以……”
深吸一口氣,“好,我準時到。”
想着自己不過畢業兩個月,工作一個月未滿,什麽都不會也很正常,打足了氣才起身去換衣服。
打開衣櫃,白襯衫黑西裝套裙顏色稍微深一點,旁邊全是公主粉、水藍、鵝黃等洋溢着青春氣息的衣裙,讓她這個三十五六的婦人如何駕馭?
考慮再三,最終還是套上職業裝出門了。
鏡前那張臉蛋兒滿滿的膠原蛋白,可那雙眼睛所透露出的歲月和滄桑是無論如何無法掩蓋的。
嘆口氣,從抽屜裏拿出一副大鏡框的平光眼睛戴上,遮擋住裏面的灰色,整個人方顯得協調幾分。
拎起還未打開的公文包,快速下樓,到達單位的時候才九點半。
大堂保安大叔見到窦耕煙,笑容滿面,“煙兒姑娘今天還來加班呀?”
窦耕煙寒暄兩句,才朝會議室走去,打開空調通風透氣,相較家裏的清新涼爽,辦公室的空氣渾濁得讓人無法呼吸。
看看手表,還有十五分鐘,又去打開飲水機,保證同事過來時能有熱水泡咖啡。
這些職場的基本素養都是窦爸爸教的,在那些苦痛的日子裏,曾經的每一幕場景和對話都被咀嚼了無數遍,靠着那些美好,才支撐她陪女兒走到最後。
窦耕煙所在組別負責企業對公業務,嚴經理是個對業績考核極為嚴苛的上司。
用他的話來說,身為中年油膩男,前有妻兒需要扛着,後有車房貸款壓着。
工作上不允許有任何差池,工資每一分每一厘都已被提前規劃,獎金是他唯一能掌控的零花錢,堪比性命重要。
若因團隊業績沒有完成而扣他績效獎金,他日子不好過,自然不會讓那個拖後腿的人好過。
在單位,他是有名的拼命三郎,也是個很負責任的團隊主管。
“琴姐,您來了?”窦耕煙正在嚴經理的位置上放煙灰缸,琴姐到了。
琴姐是個近四十歲的老大姐,為PA銀行服務十來年,既是老員工,也是業務得力幹将,多年來都不願升遷,覺得管理小組太麻煩,她寧願拿着豐厚的獎金過逍遙日子。
最主要的原因是家裏不差錢,她老公本就是商場中人,和銀行打交道也不少。
待在這個位置上,一不顯眼,二也能借此經營一些客戶關系,公私兩不誤,就是副行長也要對她禮遇三分。
琴姐對你笑并不代表就對你有善意,職場上浸泡多年的人,那張面皮早已被分割成被精确控制的零件,如何動,動多少,絕對精準把控。
好在對窦耕煙還不錯,她和窦媽媽有私交,女兒又在窦爸爸手下工作,彼此心照不宣,對外是公事公辦的關系。
“耕煙今天氣色看上去很好喲,看着皮膚,水靈的都能掐出水來了。”說着,真動手捏了捏。
“琴姐,又吃人家小姑娘豆腐,羨慕?”嚴經理剛好走進來,放包的空檔還不忘調侃琴姐一把,窦耕煙只是笑笑,回自己位置拿電腦和筆記本。
“羨慕你個大頭鬼,好好的周末你發什麽瘋啊?說好今天陪我女兒逛街,就你屁事兒最多……”
嚴經理哪裏是對手,連連讨饒,“琴姐,我錯了,饒了我吧。我這也是身不由己,上面壓下來的任務我也沒辦法,咱們都是一個團體,有我的一份兒自然就有琴姐的一份兒……”
“你說的是加班吧?我可沒見你多分我一塊錢呀?”
琴姐端着噴香的咖啡,繼續擠兌,直到嚴經理灰溜溜逃走,窦耕煙躲在後面眯着月牙兒朝她伸大拇指,無聲點贊。
琴姐俏皮地朝門外努嘴,示意有人來了,窦耕煙瞬間正襟危坐,依舊是那個乖巧勤快的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