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魏柏鎮小北街四號
淩晨三點。
陰暗潮濕的過道上，到處是雜亂的報紙紙箱，頭頂的白熾燈撲閃着，掙紮着就要熄滅。
“吱——”
一樓鏽跡斑斑的鐵門被推開，接着是腳踩在地上的咯吱聲。
有人回來了。
韓偉拖着疲憊不堪的身子，行屍走肉般邁着步子。
終于忙完老板交代的活。
可為什麽總是要我加班加點，真的一刻也不想待在那個滿是肥豬的屠宰場了，不！我根本不想待在這個沒有前途沒有未來的小鎮！
“嗤——”一樓的燈突然熄滅。
“這什麽線路！才換的燈！”韓偉低低咒罵了一句，只好借着上面樓道忽明忽暗的光亮，扶着樓梯扶手一點點地往上挪。
他搬來這裏不到一周，之前住的房子漲租金了，多虧和曾經的房東是一個生産隊的，幫忙找了個租金便宜的地。
就是這小北街四號，一棟九十年代的老房子，雖然有老人常常議論這房子有毛病，容易鬧事情，但耐不過一個月只要兩百租金。
我一個殺豬的，還怕這些？
韓偉，三十歲，初中文化的農村人，家裏走了點親戚關系，把他送到鎮上最大的屠宰場上班，一個月多多少少能有點收入，不至于把自己餓死。
他住在二樓最裏面正對的一間房，左手邊是陽臺，右手邊就是一家家住戶，廁所在另一頭，所有住戶共用。
二樓除開他，就只有一戶住有人。
陽臺外是一片荒廢的土地，長滿了雜草，再遠看就是魏柏鎮。
韓偉慢吞吞地走着，一邊在兜裏摸索鑰匙。
“滴嗒——”
有水滴落的聲音。
在這片寂靜中顯得很刺耳！
“滴答——”又是一聲。
韓偉駐足停在唯一鄰居的門口，屏住呼吸，把耳朵貼在門上。
“滴答——”
果然是他家傳出來的，這個老大爺應該換水龍頭了，不然日積月累要浪費多少水！
沒有多想，韓偉就拿出了鑰匙要開門，餘光瞥見自己雙手，他就呆住了。
握住鑰匙的手上，滿是紅色！
有點腥甜的氣味。
這是血？
“我記得我從場裏出來時是洗了手的啊？”韓偉心裏有點發毛，不敢多想，就把鑰匙插進鎖裏。
“滴答——”
扭動鑰匙的手猛然凝住了，韓偉額頭上流出幾滴冷汗。
這次水聲很清晰，離自己很近，似乎就在自己的身後！
韓偉覺得自己應該是勞累過度，産生了幻聽，有水聲多正常，誰家水龍頭不會漏水？
自己回去了就該直接倒頭就睡！
“滴——啪——”又是一聲，不過有點不同。
韓偉的身體徹底僵住，他從沒有像現在這一刻清醒過，寒意從腳跟直勾勾地往上竄。
後脖頸上有點濕潤，有什麽東西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反手摸了摸，指尖觸及時黏黏糊糊的，夾雜着稀碎的顆粒，很軟。
是血……
頭頂上有……什麽？
喉頭悄然間滾動了下，韓偉的胸腔被恐懼填滿，這種感覺讓他想起了小時候溺水，河水充斥肺部，無法呼吸的感覺。
小腹有點絞痛，這是身體過度緊張或者恐懼所造成的。
韓偉不敢回頭，怕看見什麽可怕的東西。
鑰匙幾次都沒有擰開，門的鎖有問題，他省錢沒換，現在後悔得要死。
“咔——”門終于開了！
韓偉想都沒想直接鑽了進去，關上門後癱倒在地，腿肚子難以抑制地直哆嗦，身子軟的像是被抽走了骨頭。
是什麽東西？
難道真的像老人們所說，有不好的玩意作怪？
可……可為什麽沒人來拆了這棟樓！
胡思亂想了差不多十分鐘，韓偉才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把眼睛放在了貓眼上。
門外……
什麽也沒有。
“會不會是什麽殺人犯啊？不過還好走了……”韓偉松了口氣，全身吓得冰涼。
“還是早點睡吧，到了白天就好了！”韓偉自我安慰道，按開了房間的燈的開關。
可是燈沒有亮！
這時韓偉才想起剛才透過貓眼，之前樓道上還亮着的燈好像也熄滅了！
這棟居民樓的燈都是手控的，除非是停電，或者是……有人把它們關掉了！
“應該是……停電吧？”韓偉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不然怎麽會連我屋子裏也沒……”
可他看見了機頂盒的燈光是亮起的，沒有停電！
韓偉腦中轟隆一聲，再也忍受不這種詭異的氛圍，拿着手機就鑽進了被窩，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用身體把每一個角都壓住，連風都進不來一絲一毫。
韓偉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他只知道呼吸逐漸困難，頭暈眼花還有點惡心幹嘔。
于是，他一點一點地把頭伸了出去，仔細聽了聽，發現确實沒有水滴聲後他才略微放心的把腦袋支出，肆意地呼吸空氣。
打開手機看了看，四點一十四。
借着手機的燈光，韓偉發覺屋子裏一切正常，沒有多出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
可終究還是害怕，他再次鑽進被窩。
由于手機還沒有鎖屏，屏幕燈光探進這狹小空間。
然後，韓偉看見了。
在被窩裏，一個黑色的人影，貼着他的身體，從下面一點一點地朝着他爬了過來。
……
陽光明媚的第二天。
一輛出租車停在了魏柏鎮的集市口，宋舟付給司機車費後，就跟着苗瑤瑤和另一位隊員下了車。
他們每個人的手中都提着兩個白銀箱子，裏面裝的是外骨骼裝甲、戰刀和異獵铳。
“宋隊，要不我們先找個旅店住下？”另一名隊員也是這一屆新人，被分配到第一小隊，名叫王大雷，是個滿身肌肉的年輕大漢，堪稱宋舟的死忠粉，這次任務他是好說歹說才得到林季霜的同意。
宋舟看了看幾人身上的大包小包，環顧了一番四周的熱鬧場景，淡淡道：“行，咱們這一身也不方便。”
魏柏鎮，是綿城一座發展較好的小鎮，自從開發商決定在小鎮旁邊開發一座休閑旅游山莊後，小鎮的人流量變大，房地産也開始投資建房。
三人随便找了一家旅店安置下來，苗瑤瑤打開電腦，确定了收容所給出的定位，說道：“這裏的情況，其實在十幾年前就有人反應，只是一直沒有什麽大的異動，也沒有出人命，所以官方當做普通的案件處理，具體的收容所方面也不是很清楚，還需要我們自己調查。”
宋舟将東西收拾好，放進衣櫃中，帶着疑惑問道：“那又是什麽原因，讓收容所開始注意這件事呢？”
苗瑤瑤臉色微微凝重，指尖在電腦上敲擊了幾下，“因為大概一周前，死了幾個人，都是那棟樓的住戶，或者是曾經住過的。”
“這樣啊，總之還是要親自去看看。”宋舟琢磨道。
王大雷憨憨地笑着，拍了拍自己的二頭肌，悶聲悶氣地道：“有宋隊在，砍它丫的就完事了！”
宋舟忽然開口，帶着遲疑，“第一次執行任務，你說要是遇見異靈是先捕捉還是直接消減？”
苗瑤瑤想了一會，聲音糯糯地道：“雖說規則上是要先彙報，不過還是視情況而定，主要看異靈的階段，萌芽期和成長期優先捕捉，實在不行再消減，當然也要看異靈的稀有度。”
她歪着腦袋，偏過臉看向宋舟，嘻嘻笑道：“畢竟我們是收容所，收容才是目的。”
“怎麽？你這個副隊長還緊張不成？”苗瑤瑤嘴角弧度微微上浮。
宋舟撓了撓頭，不要臉地的說：“主要我怕一不小心把它砍死了，咱們不好交代。”
宋舟這個悶梢，和人混熟了後，就抑制不住地暴露出逗比屌絲的本質，爛話不比毛铿少。
“我發覺你變了！”苗瑤瑤巧笑嫣然地道，把電腦什麽的裝進口袋，就要回自己的房間。
“變了？哪變了？”宋舟一愣。
“比以前話多了，更開朗更愛笑了，你以前眉頭總是皺在一起……”
苗瑤瑤說完，就鑽進對面房間，柔順短發飄飄灑灑，淡黃的陽光穿過窗戶落在她曼妙的背影上。
宋舟看着鏡子裏似乎真的有點不一樣的自己，卻發現身後王大雷蹲在地上。
“你咋了？”宋舟湊過去。
“自閉了！我這是何苦呢跟着吃狗糧……”這個肌肉漢子哭嗒嗒地抹着眼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