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十多米之外有個小黑影, 看不真切，但那個人影有一米一、二左右, 還很瘦小，路遙遙一看就猜到是誰了。剛才這裏還一個人影都沒有，忽然就多了個人, 她都沒發覺他是什麽時候冒出來的。那個哭聲不大不小，但也打破了寧靜的夜晚——她計劃的和楊暻承兩個人的寧靜夜晚。
“真是, 秦貞貞讓人讨厭，這個小孩也來搞破壞。”路遙遙在心裏想。她收回目光, 仍然坐在地上，沒去管他, 她還沒等到人, 沒心情去管別的。
她有他的手機號碼，但她今晚不想給他打電話，她就想這麽等着, 在心裏想知道他到底會不會來。這麽多年以來，她何曾像這樣等過一個人？而對他，她自己都沒發覺自己是極有耐心的。
救援隊大樓。
趙信在門外敲楊暻承的門, 聽到喊“進”後, 走進去。
“楊隊, 今天白天救的那個女人來了, 剛從醫院出來，說要感謝我們。”
“開車沒系安全帶的那個女人？”楊暻承說，“知道了。”
“她帶了酒來, 說犒勞兄弟們。”
“喝酒？你們別喝醉了就行。”
“楊隊你不下去和我們一起喝？”
“不去。”
趙信下樓去了。
楊暻承坐在桌旁整理救援案例。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來敲門。是大兵。
“怎麽？”楊暻承擡眼。
大兵道：“他們都喝醉了。那個女人喝酒真厲害，竟然把兄弟們都喝下去了。楊隊，你要不要下去看看？”
大兵身上也有一股濃濃的酒氣。
楊暻承皺眉，他才囑咐了趙信他們不要喝醉了。平時救援的時候大家少不了辛苦，閑暇之餘他也贊成他們盡情放松。但大部分人都醉了，萬一有人求援，就沒人能去了。這是個問題。
他站起身來，往門外走。大兵連忙跟上。
救援隊的人在一樓的食堂裏面喝。楊暻承一進去就見趙信、陸白、江西、浩然他們都趴在了桌上。他們對面坐着一個黑衣女人，精神看上去很好，正是白天他們救下的那個。
“楊隊，你終于來了。”女人說。
楊暻承沒有理女人，側頭吩咐大兵，“把他們叫醒。”
大兵跑過去一個一個地推，但都推不動。他擡頭，“楊隊……”
楊暻承發話，“把他們扛走。”
大兵開始扛人。楊暻承看向女人，“這位女士，你可以回去了。”
“我叫薛惠，是來感謝你們白天的幫助的。沒想到他們還沒有我能喝。不如楊隊也來喝一點？”女人站起身來笑着說。
楊暻承道：“說到白天的事，我要告訴你，不系安全帶開車而發生事故的是存心浪費救援隊的時間和精力。另外，你今天沒有毀容算你運氣。”
女人張了張唇，卻自知理虧。
楊暻承又道：“現在立刻帶着你的酒離開。”
她來感謝他們，他卻不領情，剛剛她和趙副隊長他們還喝得好好的……
而楊暻承已經轉身離開了。大兵把趙信扛回了房間，又下來繼續扛別人。在樓梯間遇到楊暻承，說道：“那個女人說還能喝，不知道我們這裏誰能喝得過她。楊隊，你能喝多少？”
楊暻承睨了大兵一眼，“繼續你的工作。”
什麽工作？扛人。
大兵走進食堂，女人已經走了。
而楊暻承回了房間繼續整理救援案例。
“都快十二點了，楊隊還不休息嗎？”大兵扛完了人，見楊暻承的房間亮着燈，不由得問。
十二點了？楊暻承翻本子的手頓了一下。
“你去休息吧。”他說。
大兵離開。
楊暻承走到窗戶邊上，看到了那一輪淡淡的下弦月。
等了兩個多小時，楊暻承還沒來，路遙遙很失望。而那個哭聲還在，真能哭的。路遙遙終于站起身來，走到那團小黑影面前，不悅地道：“齊思秦，你在哭什麽？”
小男孩詫異這裏有人，抽泣着搖頭，“我沒哭什麽。”
“小小年紀就撒謊。”
小男孩低頭，又小聲哭。
“哭這麽久都不累嗎？誰家的小孩會像你這麽能哭？”說完她卻愣了一下。很久很久以前，有個小孩比眼前這個孩子還哭得久，還哭得傷心。
回過神來，她有些不耐煩，拍了一下小孩的肩，“齊思秦，要不你回去哭？或者去我聽不到的地方哭？”
“我一會兒就好了。”他說。
“你哭了已經一個多小時了，你說的一會兒是要到天亮嗎？”
“不會的。”
他一邊抽泣一邊堅定地說話的樣子讓路遙遙覺得好笑。
“你到底為什麽哭？沒見到秦貞貞？她是你媽媽卻不要你？”
他擡頭看着她，又抽泣了幾下，搖頭，“她不是我媽媽。”
“不過，她不是你媽媽也好，她是個讓人讨厭的人。”
“她不讨厭！”小孩子立即說。
路遙遙不由得笑了，“這麽維護她？我看她真是你的媽媽吧？”
“不是。”
路遙遙篤定道：“你的眼睛出賣了你。”
小男孩低垂着頭，樣子傷心。
路遙遙說：“她不認你，你又何必認她？”
齊思秦已經沒哭了，他不說話，走開，卻摔了一跤，一屁股坐在地上，過了好一會兒才從地上爬起來，繼續走。
不一會兒就不見他的身影了。
這麽小的年紀，心裏卻能裝下事，路遙遙有些佩服。
淡淡的月光下，又只有她一個人了。此時氣溫開始下降，好在她有外套。她把外套穿在身上，繼續等人。
而過了一會兒，那個小身影又跑了回來，眼睛裏露出一絲怯意，“阿姨，這個地方，晚上有沒有狼？”
膽怯的表情終于有點五歲小男孩該有的樣子了。而阿姨？他叫她阿姨？
“有。大灰狼。”她說。
齊思秦立即害怕起來，站在她面前不敢走。
路遙遙見他站了好一會兒，終于說：“這裏動物稀少，沒有狼。”
齊思秦這才放了心，“謝謝阿姨。”
“但是有……”
路遙遙忽然頓住，沒說完話。
齊思秦緊張地看着她，“阿……”
路遙遙瞪過去，示意他不能出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