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不可以,我是你的兄長啊!
他一番話說的簡潔明了,先是對雲铮行了雲氏的跪拜大禮,認了雲铮的宗主身份,接着又說了梵音與焚情被雲鶴藏匿,惹來衆人嘩然。
那兩位長老待雲離塵說完,也上前對着雲铮一禮。右邊捧着梵音的那位道:“宗主,離塵長老尋到我們時,說了有人會趁雲起宗主逝去後作亂。開始我們并不相信,但眼下看來,我雲氏一門果然出了敗類,居然要勞動鳳宗主來幫忙,實在羞愧。”
他說完便與旁邊那位一起将劍遞了上去,雲铮接過那兩把沉重的劍,眼底動容,面上卻冷然:“多謝二位長老相護。”
“宗主,既然事情已明了,是否該動用家法處置?”雲離塵道。
雲鶴身邊衆人聞言紛紛退避,将他四周空了出來。雲鶴目光一寒,抽出佩劍道:“你們誰敢動我?他雲铮一介黃口小兒,修為又低,你們是瘋了才會助他上位!這是想毀了雲氏嗎?!”
他說的極為不敬,雲離塵眼中已有殺氣,那些宗親們卻又開始猶豫。
雲鶴雖行為有差,但說的确實在理。若将修為不高的雲铮捧上去,他日豈非誰都可踩着雲氏?還談什麽家族顏面?
一時間衆人又面面相觑,雲鶴見狀越發猖狂:“你們既然會猶豫,便知我所言非虛。我是藏起了梵音與焚情,但那還不是因為雲起這些年越來越荒唐?自從他夫人去後,他可曾擔起過一天宗主之責?終日便只知閉關逃避,族中大小事務何時問過?”
他此話說完,有幾名年輕人便紛紛站到了他身邊,幫着一起聲讨雲起。雲離塵手中的劍已出鞘寸許,但他尚未動作,便看到身後有劍光一閃。
那被雲铮放在麒麟椅上的一對劍被人拿起一把,“锵”的一聲拔出了鞘。銀白的劍身猶如冰潭深處的寒氣凝結而成,泛着迫人的青光。
雲铮剛回頭便看到雲然手執焚情,足下一點便飛身而出,焚情被他賦予了靈力,青光大盛,裹着強勁的劍氣直指雲鶴眉心。
“雲然!”雲铮失聲喊道。
六歲的雲然身姿如鬼魅般虛晃,在所有人都沒看清他是如何動作時,焚情便貫穿了雲鶴眉心。而雲鶴用來抵禦的那把劍剛剛伸出來,便被他傾身一掌拍成了四段。
這兩個動作不過在眨眼間,衆人甚至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他便将焚情抽出來,反身一腳将雲鶴踹飛了出去。
雲鶴的屍體撞在了大殿的石柱上,發出“啪”的一聲悶響。而他瞪得猶如銅鈴的一雙眼中,已經逐漸看不到雲然的身影了。
雲鶴就這樣死了,死在六歲的雲然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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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閉住了呼吸,看着雲然将與他身高差不多的焚情劍收回鞘中,而後一步步走回雲铮身邊,在臺階上睥睨着所有人:“有我在,誰敢再欺兄長!”
衆人紛紛将目光凝在他身上。
此刻的雲然再見不到剛才被雲铮護在身後的模樣。方才是他第一次殺人,可他卻絲毫不見慌張。那張稚氣的臉龐上,一雙眸冷情而決絕。這哪裏是個六歲孩子會有的眼神?
衆人終于想起來了,眼前這個被雲铮保護的極好的孩子,才是那個數年前便聽聞過的,天資極高的雲然。
雲铮驚駭的看着雲然,他萬萬沒想到雲然居然會當衆殺人,而且還能還如此冷靜?
可鳳君乾卻對雲然刮目相看了。他想,也許雲起多慮了。
方才站在雲鶴身邊叫嚣的人眼下又退了回去,殿上再次靜的落針可聞。六歲的雲然站在八歲的雲铮身邊,此時的他比雲铮稍矮一些,卻持着與自己差不多高的焚情劍,生出了護住雲铮的感覺來。
雲離塵見再無人有異議了,立刻雙膝跪地,帶頭向雲铮行禮。那兩位宗室長老也跟上。陸續開始有人掀袍跪拜,但還是有些人互相看着,做着最後的僵持。
雲然掃了一眼那些依舊站着的人,他也向前一步,轉身跪在了雲铮面前。
雲铮尚不知他想幹嘛,他又抽出焚情來,食指一抹,便将自己的血點在了雲铮的眉心處:“兄長,雲然在此立誓,将伴兄長左右,生死不離。”
雲铮晃了晃,若非身後便是麒麟椅的扶手,他定會後退幾步。
雲然雖只有六歲,但他畢竟是雲起之子。雲铮将他護的再好,他也有宗主之子該有的覺悟與認知。
這番誓言沒人教過他,是他心中所想。
而以血點額的動作,是仙門數百年來傳下的最毒的誓言,在白修寧之後無人再敢用。而雲然之所以知道,是因為他曾讀過白修寧的故事,知道這是白修寧當衆對昊淵做過的。
六歲的雲然不知道白修寧對昊淵的情意是什麽,他只知道書中白修寧護着昊淵的心與他想護着雲铮是一樣的。
于是他便做了,哪怕他不知道,衆人在看到他的這番舉動後都被吓到蒼白的臉。
雲铮終于将雲然推開,也将雲然腦海中那段久遠的回憶斬斷了。
他眼眶通紅,狼狽的将衣袍穿好,想轉身又被雲然拉住。可他卻沒有再激烈的反抗了,只是用沙啞的嗓音說道:“放開我。”
“你為何不肯正視自己的心?你可知當年我為何能對你立下血誓?”雲然的聲音壓得很低。他自問一顆真心擺在雲铮面前這麽多年,他做的這樣明顯,雲铮卻從未真正的将他推開過。若說是對他無情,那他無論如何都不能相信的。
“你明知我心悅你,你卻從不真正的與我決裂。你對我真的只有兄弟的情意嗎?你見過哪家兄弟如你我這般相依靠的?”他字字珠玑,逼的本就備受打擊的雲铮更加不知所措。被他握住的手腕不斷發顫着,卻再沒力氣去掙紮。
雲然方才提到的血誓讓他也想起了八歲那一年,後來他問過雲然為何會做那種動作,雲然說出了白修寧與昊淵的故事。可他當時也沒多想,只是覺得雲然背着他看了不該看的書。
如今想來,也許年幼的雲然早已被那種背德的感情影響了。是他不察,所以才到了今天這種地步。
“雲铮!不要再躲我了好不好?你躲了我十幾年了!是不是真的要等我哪日在你眼前死去了,你才會正視自己的心?”雲然将他摟進了懷中,低沉的嗓音哽咽着鑽進了耳中,灼熱的氣息令他渾身僵硬,頭卻下意識的搖着:“不可以,我是你的兄長。不可以,雲然,這樣是錯的……”
雲然的手又鑽進了衣袍中,那好不容易被壓下的欲念又被挑了起來。他卻想要堅守着最後一點清明,将下唇都咬出了血,雙眼中又有滾燙的霧氣湧了起來:“雲然,住手!不要……”
他的聲音帶着難言的顫音,那是被雲然的手指所撩撥出來的。他絕望的模樣終于讓雲然心頭一痛,再不忍逼他,将他放開了。
“随你吧。”雲然各種方式用盡卻仍被他拒絕到底,此刻只覺得累極了,再也不想留在房裏。
雲铮癱坐在椅子上,目光恍惚的看着那扇緊閉的門。
身體還殘留着雲然觸碰過的記憶,蘇醒的情欲像鞭子一樣抽打着他,令他羞愧到無地自容。
他知道騙不了雲然的。這身體,一被雲然觸碰便會有反應,他連自己都騙不過去了啊!
雲铮只坐了片刻便去換衣服,他沒有多餘的時間再耽擱。外面一團亂,他根本不可能放縱自己沉淪在這種情緒裏。
他是雲氏的宗主,他不能忘了父親的寄望,更加不能做出有辱家族的事。
雲然在轉角處看到了依舊在等着的蘇情與鳳長曦,蘇情見他臉色很差,便猜到他出師不利。于是也不挑明,只問他雲铮是否答應。
雲然疲憊的搖頭:“我們又吵了。那件事就照你的意思去做吧,我不想他再操心了。”
鳳長曦欲言又止的看着雲然,最後還是蘇情拍了拍雲然的肩:“別這樣,他總會看清的,給他點時間。”
雲然漠然的點頭,蘇情見他失魂的模樣,只得提醒他換件衣服出去應付。他這才想起衣襟被雲铮撕開了,現在的他衣衫不整,連頭發都有點亂。
他趕緊回去換了,帶着蘇情與鳳長曦去了前殿。
雲離塵正應付着越來越多的世家弟子。這些人平時哪敢在雲氏造次?這會兒也不知怎麽回事,居然紛紛聯合起來,一眼看去主殿上都聚集了近百個弟子了,形形色色的家服少說也有十幾家。
眼見雲然來了,他們雖然還是敢怒不敢言的臉,但好歹都安靜了下來。
雲然聽雲離塵說明了情況,便指着蘇情對他們道:“諸位,此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有人想栽贓我雲氏。如今明陽君與鳳姑娘在此,鳳姑娘亦有辦法救治各位宗主。此時你們若不齊心協力的候着,只怕各位宗主毒還未解,便被有心之人挑撥到沒了性命。”
他這番話說的義正言辭,且确實在理。那些叫嚣的弟子們敢不給雲離塵面子,卻不敢不給雲氏輔君的面子。何況鳳長曦還一直站在旁邊,那目光雖然看不出明顯的情緒,卻是帶着不悅的。
見雲然一番話便安撫了衆家弟子,蘇情便不再耽誤驗毒之事。
因為不能被外人見到,所以雲然也陪着一起。那三十四份血都被蠱王嘗過,每位宗主中的都是同一種毒。蘇情松了口氣,幸好,下毒之人也許沒料到這裏會有蠱王可以解毒。
他立刻取了蠱王的鮮血來,但在下藥之前卻還是遇到了阻礙。
第一位宗主已經被解開了衣帶,露出丹田。但他卻無法下針,只因那位宗主的幾位弟子都擋在他面前,指着他手中的血質問到底是什麽。
蘇情從未遇到過救人的時候還需要一再解釋的,他頓時不悅了。
鳳長曦在旁見了,便主動替他解釋,只說這是鳳氏的秘藥。但縱然他是鳳氏的少主,這位宗主的弟子也不敢輕易讓開。
鳳長曦見蘇情眼底的不耐漸漸燒成了怒氣,他附在蘇情耳畔,問這蠱王的血若是在沒中毒的情況下會不會有什麽傷害。
蘇情盛怒之下以為他只是問這血對中毒者的後遺症,便惱怒的回答說蠱王的血有毒解毒,無毒的話也沒什麽大礙。
鳳長曦聞言後便取過他手中的銀針,在他還沒反應過來前便當衆沾了那血,刺進了自己的手指尖。
原本叫嚣着的那群弟子頓時都安靜了,一個個震驚的看着鳳長曦,就連雲然都訝異不已。
蘇情終于反應過來鳳長曦都幹了些什麽,急的一把搶過那支銀針。他剛才話都沒說完!這種蠱王在苗疆一帶也有人養着,為的是制作cui情秘藥。若是正常人碰了這血,那便是……
他眼底血絲驟現,恨不得把鳳長曦抓過來打一頓!可鳳長曦卻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坦然的伸出手道:“各位,我已經親身試藥了。你們再耽誤下去,真能擔得起你們宗主的性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