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與蘇恒的重逢
他們繼續趕路,依舊是鳳長曦抱着他禦劍。
不知過了多久,他在鳳長曦懷中扭動了一下,鳳長曦低頭看着他:“怎麽了?”
蘇情皺着眉:“腰酸。”
鳳長曦聞言便停下了,這裏四處都是山,他只得讓蘇情先站在藏陽上:“是不是傷口疼了?你等等,我找找可以歇腳的地方。”
話音剛落蘇情就拉住了他的胳膊,開始有技巧的按摩起來。
鳳長曦不曉得他這是哪一出,蘇情便道:“你抱我半天了,手不酸?”
鳳長曦這才彎起嘴角:“不酸,你很輕。”
蘇情好笑的看着他:“可我的腰是真的酸了,一直那個姿勢不變。”
鳳長曦按住他的動作,雙手繞到他腰後輕輕按摩,蘇情靠在他肩上,很快便舒服的眯起了眼。
他一舒服就喜歡哼哼,一哼哼就開始跑調,最後哼的鳳長曦耳根子通紅,捏住他的下巴堵住那張嘴才罷休。
藏陽釋出的劍氣将半空中的風都擋在了外面,他們站在劍上,越發吻得難舍難分了。蘇情體力不及鳳長曦,不多時便軟的快站不住。鳳長曦只得停下,用指腹抹去他唇邊的晶瑩道:“以後莫要在外面這樣。”
“為何?”蘇情平複着喘息,挑釁道。
鳳長曦看他一眼,按住他的臀往自己身上壓了壓。
雖然顧慮着蘇情小腹上的傷,可哪裏需要真的貼近,那兩柱擎天早已碰在了一起。
蘇情歪着頭,眼底粲然的笑意晃進了他眼中:“青天白日的,明陽君這是做什麽?”
鳳長曦知道他是故意的。他們禦劍而行,四周雖然無人,卻也不能做任何不規矩的事。想到這便放開他道:“找個地方歇歇,你吃點東西再服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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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情見他說正經就正經了,連忙捧着他的臉道:“你這就放棄了?”
鳳長曦不解他指的放棄是什麽意思,蘇情一挑眉,索性隔着外袍握住了他。鳳長曦的臉終于爬上了異色:“靈隐,莫要胡鬧。”
“哪裏胡鬧了?我在做正事。”蘇情一看他這樣就不樂意了,鳳長曦是習慣了凡事都忍耐克制。以前他們沒在一起,他管不了也不會管,可現在不一樣了。他可見不得鳳長曦自虐,心裏會不舒服。
見他真的揉了起來,鳳長曦只得按住他道:“若再點火,只能找個地方治你了。”
沒想到蘇情完全不怕,還親了他一口:“那就近,反正有靈障,別人也看不見。”
鳳長曦:“……”
蘇情見他還和自己僵持着,于是惱的咬住了他的唇:“長曦,我不喜歡你這樣。”
鳳長曦被他咬着,只能用眼神詢問。蘇情嘆道:“你以前在我面前忍的夠久了,現在無需再忍。”
鳳長曦的眼神剎那間柔軟了下來:“你還有傷在身,前日縱欲的後果便是暈了過去。所以還是好好歇幾天,等好了再。”
他溫柔的看着蘇情,語氣卻不容商量,蘇情知道在關系到自己身體的問題上鳳長曦從不讓步,只得同意,但還是一臉掃興的模樣。
鳳長曦摟緊他繼續禦劍:“再忍忍。”
蘇情哼了哼,趴在他肩上不說話了。
過了不久後,他們終于看到了一條又寬又長的江。
那江兩邊是寬闊的官道,到處都是形形色色的人群。有花枝招展的姑娘,昂藏七尺的公子,也有擺攤叫賣的小販,坐馬車的商賈,路過化緣的和尚等。
蘇情看到一個趕路的書生不小心被赤膊的挑夫撞到了,雙方卻和藹的互相致歉。那和諧融洽簡直罕見。他想讓鳳長曦也看看,鳳長曦的視線卻落在了江上。
江上有幾艘大型畫舫,上面莺歌燕舞,紅袖佐酒,不時傳來靡靡之音。
蘇情順着他的視線看去,頓時不滿道:“怎麽?明陽君對這些樂妓感興趣?要不要下去喝一杯歇歇?”
鳳長曦搖頭道:“我并非在看那些樂妓,而是遇到了熟人。”
蘇情胸口的氣頓消,奇道:“熟人?你總不會看到蘇恒了吧。”
他只是随口瞎掰,沒想到鳳長曦真的不說話了。
蘇情微微睜大了眼,趕緊問他在哪。鳳長曦沉默了片刻道:“靈隐,這還是在外面,你是要承認還是?”
蘇情看了他一眼:“先看看再說吧。”
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蘇情想的卻是在鏡湖蘇氏的風庭水境裏,而非這種俗世的煙花地。
他這兩天有問過鳳長曦一些關于蘇恒的生活習慣和脾性,因為曾在碧臨熙岸聽過那兩個弟子議論,當時他們說過蘇恒的脾氣很不好。鳳長曦卻讓他不必擔心,蘇恒的脾氣不好也是這些年內外壓力所致,對他的思念和擔心都是真切的,也沒有因為時間久了就不再尋他。
鳳長曦最初尋蘇情的那幾年做的太明顯,以至于一有點風吹草動,身後就跟了一串周氏的尾巴。蘇恒那邊也差不多。蘇恒不像他可以親自去尋,能指派的也只是族中地位較高的弟子,但他們不像鳳長曦無所顧忌。後來蘇恒強提了幾次修為,傷到了根本,漸漸開始力不從心了。鳳長曦怕他勉強下去有什麽萬一,于是尋蘇情的事便由自己來了。
蘇情聽後心安了許多,雖然他不覺得有必要依附任何人,但眼下他的處境其實很尴尬。不但被逼着承認了身份,就連師父都來一記助攻。他只有作為蘇靈隐的記憶,現在卻必須去了解作為蘇情的過去。最關鍵的是,他不知道除了鳳長曦外,是否還有其他人願意見到作為‘蘇情’的他。
這些話他沒跟鳳長曦說過,但鳳長曦卻仿佛知道他的心思,即便他承認了也還是喚他靈隐。
蘇恒所在的畫舫是最右邊那艘,鳳長曦抱着他落下。偌大的甲板上只有一名女子在奏琵琶,見到他們後也沒停下,只是微微一笑便繼續。
蘇情打量起這名女子來。
一身碧色絲蘿裙襯的她輕盈曼妙,眉目間滿是江南女子的秀美,雙環髻上的點翠步搖華光潋滟,正随着撥弦的動作微微擺蕩。
這女子膚色白皙,雖柔美卻不矯作,奏出的琵琶聲清麗悅耳。蘇情聽了一會便忍不住鼓掌了。
女子一曲奏畢,這才抱着琵琶走過來行禮:“多謝公子贊賞,不知明陽君到訪,吟吟怠慢了。”
鳳長曦對蘇吟吟點頭致意:“蘇姑娘不必客氣,請問蘇宗主在哪?”
蘇情這才知道他方才并非看到了蘇恒,而是看到這名女子,心裏又有些不适了。雖然臉上沒表現出來,但不動聲色的掰開了鳳長曦放在他腰上的手。
鳳長曦沒覺出他的不對勁,只認為他這是不想在人前親昵,加上蘇吟吟已在前頭領路,便帶着他跟上。
這艘畫舫很安靜,雖然大卻沒幾個人。蘇情一路打量,只見幾名身着蘇氏家服的弟子紛紛朝鳳長曦行禮,而蘇吟吟如入無人之境,将他們帶到了船艙的尾部。
蘇恒正坐在窗邊作畫。
室內燃着醒神的檀香,他前傾身子,一襲華美的明黃長袍将肩背襯的端正挺拔,袖口與下擺都繡着精致的蘭草,數朵花瓣潔白淡雅,看着賞心悅目。
他眉目低垂,畫中一片寧山秀水已成,筆尖正勾勒出河畔的十裏桃樹。
他似乎沉浸其中,直到衆人的腳步聲都到了門口才擡起頭。
蘇情跟在鳳長曦身後,看到那人的目光先是落在鳳長曦臉上,唇邊揚起了笑意,而後落在他身上,笑意卻瞬間凝固了。
蘇情不自在的避開了那目光,卻見他睜大了眼,手一松,任由那一筆濃墨滴進了畫中,就像此刻被攪渾了的心神。
“阿情……?”不待鳳長曦開口,蘇恒一步跨過桌案,将一陣風帶到了蘇情面前。
他與蘇情相差了四歲,他像蘇文瀚,五官英挺,而蘇情則像蘇夫人,明俊中帶着一份明媚。
蘇情想過很多種相見的方式,卻唯獨沒有這樣的。
蘇恒幾乎是想都不想就把他抱進懷中,一雙手按住他的背,仿佛要将他揉進身體裏那麽用力。
蘇情能感覺到他渾身都在抖,這種發抖和鳳長曦初見自己時很像,卻又不太一樣。
蘇情不知道該說什麽,比起蘇恒那激動到狂喜的模樣,他顯得冷漠了許多。
他看着桌上那幅畫,畫上的風景有些眼熟,正想着這是哪,身後就傳來了鳳長曦的聲音:“阿恒,他受傷了,你別太用力。”
蘇情後背的手猛地收力,蘇恒的臉重新回到了視線中。
他着急的問鳳長曦怎麽回事,鳳長曦将手放在蘇情的小腹上:“傷口撕裂了好幾回,他體內還有寒毒未清。”
蘇恒急忙拉着他坐下,吩咐蘇吟吟退出去。待門關上後,便急切的想看他的傷勢。
他尴尬的拉住了蘇恒的手,蘇恒這才看到他的神色一直都是淡淡的,沒什麽變化。
就像一盆水潑到了火堆上,蘇恒心裏的激蕩之情蒸發了不少。他不安的問道:“阿情,你……可是在怪兄長?”
鳳長曦看了蘇情一眼,蘇情既不說話也不擡頭,視線一直停在手上。于是只得替他開口:“阿恒,你先別激動,他什麽都想不起來了。而且他現在是白谪的弟子,蘇靈隐。”
“什麽?!”蘇恒猶如被一道驚雷炸到,猛地站起來。
“你先随我來。靈隐,在這等我。”鳳長曦對蘇情說道,蘇情默默的點頭,看着蘇恒被拉出去了才松口氣。
他癱在椅子上,對方才那一幕沒有任何真實感。
蘇恒這麽大個活人就站在他面前,臉上的狂喜一看就是真的,可他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因為他不認得蘇恒。
那張臉和初見鳳長曦時一樣,對他而言是完全陌生的。
他坐了一會,越坐越覺得壓抑,正想去窗邊吹吹風,結果又看到了那幅畫。
他走到桌邊打量起畫來。
蘇恒的畫工很精細,除了中間的那點濃墨之外,其他部分堪稱完美。
他的指尖撫過河畔邊未作完的桃樹,腦海中逐漸出現了一個畫面。
那是一個帶着現世色彩,喧嘩熱鬧的河岸。
河岸對面是綿延青山,雲層如煙缥缈,将青翠環繞。河岸的這一排栽種着絢爛的桃樹,三月花期時落滿了缤紛。穿行其間的男女都着一身明黃色家服,上面的蘭草繡工精巧,花瓣栩栩如生。
他忽覺一陣頭疼襲來,眼前的畫紙仿佛變成了水波蕩開,一位少年出現在眼前。
那少年也是一身明黃錦袍,正在岸邊練劍。他身姿輕靈,長劍在手中挽成了虛晃的花,看的旁邊的青年一陣叫好。
少年收了劍勢,親昵的挽住青年的手臂。他聽到少年說:“大哥,明日長曦哥來,我便用這套劍法與他對招,若是輸了你可得幫我。”
他腳下踉跄,撞到了椅子,發出一陣悶響。
外面的人聞聲而入,那人臉上焦急的神情和他眼前浮現的人影重疊了,一模一樣的五官上卻是不一樣的神色。
黑暗忽然如潮水湧來,耳畔出現了不清晰的幻聽。
那聲音無奈道:“阿情,瞧你這驕縱的性子,以後該怎麽娶媳婦啊?”
少年似乎又喚了長曦的名字,但說了什麽卻聽不清了。因為那聲音忽然在耳畔喊道:“阿情!你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