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們之間的距離更近了
圍巾織好的那天,正趕上開學。
李師傅準時到崗,被後座的乘客問到這圍巾好不好看時,面帶微笑點了點頭。
“我也覺得還行。”顧宜樂把灰色的圍巾疊起來抱懷裏,“到時候l市應該還挺冷的,實在趕不上就明年用,反正不會浪費。”
他織的是浪費不了,彭舟織的就不一定了。
開學典禮散場,衆學生回教學樓的路上,就見彭舟單槍匹馬殺出一條血路跑在前頭,後面蔣榆舉着一條粉色的圍巾邊追邊罵:“粉色是幾個意思?你特碼給老子站住!”
戰況激烈,顧宜樂很難不湊這個熱鬧。
跟着追到教室,彭舟舉着垃圾桶擋在身前,憋屈地縮在牆角:“你不是喜歡粉色嗎?上回塗指甲還是粉色的呢。”
蔣榆自己挖坑自己跳,氣得要把圍巾塞垃圾桶裏。
“我織了大半個月呢。”彭舟更委屈了,“別扔好不好?”
蔣榆下不去手了,瞠圓眼睛瞪着彭舟:“你到底想幹嗎?”
“追你啊。”彭舟說。
“追到手再試試?”
“是啊。”
蔣榆扭頭就走。
“欸。”彭舟抱着垃圾桶跟上去,“不試怎麽知道行不行嘛,我好好一直男就這麽彎了,還不興我糾結一下?”
蔣榆終于忍不住,擡手把圍巾繞在彭舟脖子上紮了個死結,并揮出一拳砸癟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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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桶被震得脫手,哐地掉在地上。
“那你慢慢糾結吧,好好一直男。”
說完這話,蔣榆在被吓得眼都不會眨的彭舟的注視下,潇灑地走出了教室。
“樂哥你說他怎麽能這麽狠心?”中午在食堂,彭舟吃不下飯,抱着他的粉圍巾抱怨,“還那麽兇,一點都不像當老婆的。”
顧宜樂環顧四周,小聲道:“你可閉嘴吧,再讓蔣首席聽到你喊他老婆,小心他打斷你第三條腿。”
彭舟條件反射地捂裆。
顧宜樂看了發笑:“依我看,你都彎成這樣了,就別總直男啊試試啊的放在嘴邊了,誰聽了都想抽你。”
“可是我不能騙他啊。”彭舟說,“試試才好确定能不能結婚……”
顧宜樂一口湯差點噴他臉上:“結婚?你都想那麽遠了?”
說到這個,彭舟又開始羞赧:“是啊,我跟你們可不一樣,既然要在一起肯定是奔着一輩子去的。”
“你早把這話跟蔣首席說,說不定還能少挨一頓打。”
顧宜樂被他的一根筋打敗了,回味了下,又覺得哪裏不對。
“等會兒,你什麽意思?”他把湯碗往桌上一拍,“你談戀愛是奔着一輩子去的,難道我們不是?”
當然是。
畢竟有了男朋友之後,顧宜樂收心不少,都不怎麽上論壇看肌肉男了。
這天難得空閑,他在論壇發了個帖子,求問網戀第一次見面應該準備些什麽。
網友a:套
網友b:各種型號的套
網友c:同上
顧宜樂一邊想着這幫人怎麽這樣,一邊匿名潛入sex版塊,竊取學習資料。
論壇沒有收藏功能,顧宜樂把認為會用到的帖子都轉進自己的空間裏,設置好友可見,并十分慷慨地通知網友阿東:我轉了點好東西,你有需要也可以看看,有備無患!
看完回來的網友dong:……
today宜happy:怎麽了,又害羞啊?
dong:沒。
today宜happy:沒想到上個床有這麽多講究?哈哈我也沒想到!
today宜happy:[鏈接:這樣做擴張,doi不慌張]
today宜happy:[鏈接:學會做前戲,高潮不費力]
today宜happy:[鏈接:教你從對方的面相判斷丁丁的大小]
today宜happy:按照這個标準,我男朋友應該挺大的[/羞]
dong:……
today宜happy:幹嗎又點點點,這不都是常規話題嗎?
dong:你很在意對方在這方面的能力?
today宜happy:還好吧,這方面的能力強總比不強要好嘛[/羞]
dong:嗯,知道了。
today宜happy:??你知道啥了?
事實上,論壇的朋友們也給了些別的建議,比如網戀奔現跟約炮沒差,小心被騙。
“姐姐之前就提醒你了,網戀見光死幾率很高,別陷太深。”盧簫笛也表達了相同的擔心,“而且隔這麽遠,你哪知道他在那邊是不是有別的女朋友男朋友?”
“他不會的。”顧宜樂堅決道。
“那可不一定。”盧簫笛嗍着奶茶,“彈古筝那個,昨天和他們系的學妹撩騷,被我抓個正着。”
顧宜樂驚:“你們不是剛談不久嗎?開學前還說要請我們吃飯互相認識一下呢。”
“是啊。”盧簫笛聳肩,“所以飯也免了,他現在是你前姐夫了。”
顧宜樂遠沒有盧簫笛這麽灑脫,他設想了下抓到liang和別人撩騷的場景,腦袋還沒轉過來,拳頭先硬了。
他向liang提出要看他上課的“合理要求”,liang欣然應允,上課用筆電的時候順便把攝像頭打開了。
顧宜樂邊拉琴邊監視,蛛絲馬跡沒逮到,先把自己看得起了反應。
要怪只能怪liang穿得太性感,襯衫開了兩顆扣,剛好露出喉結和隐約的鎖骨,鏡頭正對着他胸口,挽起袖口的手臂搭在鍵盤上,光那截腕骨和修長有力的手,顧宜樂就能舔倆小時不帶停。
梁棟下課後,顧宜樂放下琴,剛要跟在收拾東西的梁棟聊兩句,突然看見一個女孩出現在鏡頭中。
攝像頭範圍限制看不到臉,只見女孩身材曼妙,一個勁兒往梁棟身上貼,規模雄偉的胸都蹭到他手臂了,兩個人在用英文說專業相關的東西,顧宜樂聽不懂,只能幹着急。
等女孩走開,梁棟把筆電收進書包,顧宜樂的語音電話就打過來了。
“剛才那姑娘是誰啊?”
“同學。”
“中國人?”
“嗯,也是交換生。”
想起百分之二百寧折不彎鋼筋直男,又想到相親那會兒管夢青說梁棟在國內好多女孩追,顧宜樂心中警鈴大作。
他試探着問:“她對你有意思?”
梁棟想了想:“應該沒有,董俊哲在追她。”
顧宜樂松了口氣:“那讓董同學加把勁。”
不然十來天後,他就要去會會這位姑娘了。
備賽中的顧宜樂每天除了練琴就是練琴,回家的路上和男友聊會兒天相當于放松。
“最近還有人騷擾你嗎?”梁棟問。
顧宜樂剛從智慧琴房出來,擱在椅背上的腦袋有氣無力地搖了搖:“沒有啊,每天都有李師傅接我,風平浪靜。”
“好。”梁棟說,“以後再碰到這種事,一定要告訴我。”
這種事哪能經常碰到。
顧宜樂認為,碰上譚遷就是他這輩子最倒黴的事,如果譚遷能消失,他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寶貝,沒有之一。
然後譚遷就消失了。
消息是盧簫笛打聽來的,說鋼琴系那邊挂在櫥窗裏的教師資料上周就更新了,譚遷的顧問位置已經被另一位老師頂上。
“聽說是生活作風問題,被舉報到校長那兒了。”盧簫笛興奮道,“鋼琴系那邊都在談論這事,說譚遷這渾蛋在國外時就私生活混亂,對好幾名男同學進行過性騷擾,先前大家不知道是因為這事沒傳到國內,這不,現在被人捅出來了,咱們校長二話不說就把他開了。”
事情來得太突然,顧宜樂半晌沒能消化:“性騷擾?”
“是啊,據說是之前有人匿名發到咱們學校論壇上的。”盧簫笛拿手機翻了翻,“不過都是英文,看着費勁。”
顧宜樂也沒看懂,只覺得那帖子圖文并茂,格式嚴謹,似乎很具說服力。
盧簫笛心情大好:“還想着我們動手呢,他自己先栽溝裏了,這就叫惡人自有天收。”
“那他人呢,現在去哪兒了?”顧宜樂問。
“圈子就這麽大,他還能去哪兒,哪個學校敢要?”
顧宜樂機械地點頭。
盧簫笛彈了一下他的腦門:“怎麽,高興傻了?”
顧宜樂回過魂來,擡手捂着額頭,果然咧開嘴傻笑起來。
否極泰來的顧宜樂快樂得像只飛出籠的小鳥,正趕上簽證下來,雙喜臨門,晚上在家喝了點果酒又清醒着發酒瘋。
“他還給我、我朋友發消息,說什麽‘算你狠’。”顧宜樂口齒不清地對着手機,“我、我朋友就回他一個字,‘滾’,是不是特別霸氣?”
“是。”梁棟回答。
顧宜樂指自己的臉:“那……那可不可以親我朋友一下?”
梁棟就湊上前,抿唇很輕地碰了下麥克風的位置。
顧宜樂被親得小臉通紅,伸出一只手到鏡頭前:“那我也給你,看點東西。”
他的手跟他的臉一樣白,手指纖細,常按琴弦的關節靈活,随便一擺就很漂亮。
“這是我的手。”
往下,他給梁棟看了一截藕白手臂,只有胳膊肘帶點紅。
“這是我的胳膊。”
緊接着再往下,是一段裹在卡通睡衣裏的身軀。
“這是我的腰。
“我的屁股。
“我的腿……還挺長的吧?”
他看不見梁棟的臉,只聽到梁棟很低地“嗯”了一聲。
“臉就先不看了,留點懸念。”顧宜樂直起腰,放下手機,“這樣,你到時候不會認錯我吧?”
“不會。”梁棟說。
“我和照片不太一樣。”顧宜樂下巴抵着桌面,哼哼唧唧地說,“如果你沒認出我,也沒關系,反正我能認出你。”
等到坐在候機大廳裏,還有十幾個小時就要飛過歐亞大陸和英吉利海峽抵達陌生的國度,做足準備的顧宜樂還是沒出息地冒了一身冷汗。
“這是我這輩子第二次坐飛機。”他對電話那頭的梁棟說,“上回是去首都參加藝考。”
“沒事。”梁棟安撫他,“只是旅途長了點,其他沒有區別。”
顧宜樂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如果出點什麽事,記得把我書櫃從上往下數第三層的八音盒燒給我。”
“不會出事的。”梁棟說。
“你先答應我。”
“……好。”
“至于我的琴,就送給住在南山別墅的于皓軒小朋友吧,他是我的嫡傳弟子。”
“……行。”
同行的參賽者給他端來一杯熱茶,顧宜樂喝了兩口,鎮定多了,開始為自己的恐飛症找借口。
“還是地上跑的安全,比如灑水車。”他咽了口唾沫,沒什麽底氣地說,“如果這飛機是你開的,我就不怕了。”
緊張就話多的毛病在顧宜樂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他絮絮叨叨像個小老頭,沒話說了就點開手機備忘錄:“距離登機還有一段時間,我們再對一遍行程。”
“如果不延誤的話,晚八點出發,十二個小時飛行,抵達希斯羅機場應該是當地時間零點……”
“一點。”梁棟糾正道。
顧宜樂掰手指算了一遍:“是零點啊,八小時時差。”
“七小時。三月的最後一個星期日過去了,現在實行夏令時。”
顧宜樂呆呆地“啊”了一聲:“變快了一個小時。”
“客機的速度是每小時八百千米。”梁棟說,“我們之間的距離,更近了。”
因着這句話,顧宜樂此次登機沒有借助外力,是自己心甘情願爬上去的。
艙門關閉,飛機在跑道上滑行,夜色在舷窗裏倒退,起落架倏然騰空,閃爍的信號燈直沖雲霄。
顧宜樂的心也飛了起來,在空中飄啊飄,随着物理距離一點一點縮短,奔赴那個有心上人等待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