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拯救二十八歲杯具将軍(五)
言傷并未去問葉訣為何會答應和她在一起。
葉訣的傷口兩度裂開,布條浸透獻血,看着便教人覺得心頭不忍。
回到洞穴,言傷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去脫他的內衫,微微幹涸的血使得布料全都黏在了傷口上,輕輕一揭便使得本已在凝結的傷口再次撕裂開來。
言傷硬着心腸揭了一半,看着血肉模糊的傷口卻是蹙起眉頭,怎麽都下不了手去将布條全部揭下來。
“為何還不動手?”葉訣皺眉。
言傷手指無意識的松松握着布條,見他冷靜得連一絲慌張的神色都沒有,不禁挫敗道:“我知道你不畏懼這點傷痛,若是放在我身上我也不會畏懼。只是,現在這傷在你身上,我怕你會痛。”
“……”他低下頭鼻子裏發出一聲輕笑聲,随後卻又擡起頭看着她點頭,“你盡管揭掉布條就是,這種痛我經歷過許多,早已習慣。”
言傷确是依舊沒有動手,只是垂下視線沉思。随後她放開手裏布條站起來,拿了劍便又要走出洞穴。
葉訣一把擡手抓住她的手,眉宇間竟是有一絲慌張不定的神色:“你要去哪裏?”
“我見到樹林裏有種草藥,可鎮痛麻醉。”言傷說着微微低了頭去看他的眼睛,随後卻猛地怔住。他的眸光深不見底,其中似有某些光芒在劇烈閃動,如夜晚的火光,吸引着她飛蛾般的靠近。
“我以為你又準備逃走藏起來。”
“……”
他的嗓音太誘惑,言傷緩緩在他面前坐下,随後主動将唇湊到他的頰邊,聲若游絲:“我不會逃走,我跟你回南武。”
“真的?”他用力握緊她的手,聲音裏能聽出激動,想要起身的動作卻帶得傷口流出更多的血。言傷将他按坐在地上,自己再次提劍站了起來想掙開他的手。
“我去給你采草藥。”
“不必!”葉訣的語氣很堅決。他緊握着她的手,執着的拉着她要她坐下。他的傷口旁還挂着未揭完的布條,看着就痛。然而言傷卻并未猶豫地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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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并未坐到地上,而是直接坐到了葉訣的腿上。
“……綠漪。”
葉訣沉下聲音氣息不穩的喚她的名字。
“這樣給你重新包紮方便一些。”言傷說着伸手抓住布條,一點一點的将布條與血肉剝離開來。她的手下動作很輕,葉訣并未覺得痛,但他還是皺起了眉頭。
“痛便告訴我,我能再輕一些。”
葉訣卻不能告訴她,其實不是心口的痛,而是心口帶着刺痛的癢。
面色清冷的女子散發着微微冷香的溫軟身軀就這樣被他擁在懷裏,在陽光下會閃閃發光的黑發拂過他的臉,帶來微微涼意。她神色專注盯着他的傷口,仿佛看着珍貴的寶物。
這樣的表情他見到過。跟過他三年的部下娶親之時,他被邀請過去主持婚禮。鬧過洞房後,那部下被昔日弟兄連灌三壇酒。他那妻子便是用那樣疼惜的目光看着他,對他的弟兄們說,“不能再灌了,再灌今日的結局便是他醉死,我跟着心疼而死。”
葉訣仍舊能記得部下紅了的臉和很溫柔的笑容。
他斂起眸光,心裏揣測着自己現在是不是也是這樣的神色。
“好了。”
耳邊便是在這時被她呵出的的熱氣侵襲,一陣說不出的酥麻從心底升起。葉訣轉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的臉,遲疑着伸出手握住了她的下巴。
一點一點的靠近,能看到女子漂亮的唇上有細細紋路。
“你知道我是誰麽?”
言傷卻在這時開了口,似冬月間一盆冷水從頭上淋下。葉訣猛然頓住動作擡眸看向眼前女子。
清冷神色,淡綠衣裙,還有身旁染血的劍。
“……你是綠漪。”張了幾次唇,葉訣終于将一句話說出來,心卻在将話說出來的一瞬間空得難受。
是,她是綠漪。不是任何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不是任何侯爺家的名媛淑女,即使她是平民女子他也不會感到為難,然而她卻是意圖刺殺公主的刺客。
“現在你還想親我麽?”
言傷将臉湊到他的臉前,彼此呼吸可聞。他的呼吸很亂,也很急。
“……想。”葉訣艱難點了點頭,随後卻是将身子向後退了一些,避開她的親吻,皺眉道,“然而你還未給我準确的答案,我不能這麽做。”
“你要的答案……”她伸手環住他的肩膀,臉擦過他的臉埋進他的發間,“我方才不是給你了麽。若你不輕賤我,我願意跟你回南武。”
葉訣心猛然一動,随後卻一下子輕松了起來。擡起未受傷的那只手反抱住她,輕撫着她微涼的發。
只要她答應就好。只要她答應,他要藏起一個女子,或者将她悄悄娶進府中做夫人都不是很難的事情。
沒有去想這樣會帶來什麽樣的後果,葉訣只覺得心裏跳得厲害。他心裏在籌劃着怎樣蒙騙聖上,怎樣讓聖上打消給他賜婚的念頭,件件都是很困難的事情,卻越想越讓他覺得欣喜。
“綠漪,你會是我的夫人。”
“……好。”言傷放開他,視線正對上他深深的眸子,只覺得嗓子間都幹澀了幾分,“那麽現在,你可以親親我麽?我的心跳得很快,就像在做夢一樣,沒有真實感。也許你親親我,我便能相信這是真的了。”
“……嗯。”葉訣從嗓子裏擠出沙啞的一個字,随後低頭封住她的唇瓣。
這是葉訣第一次親吻一個女子。女子的唇舌香滑柔軟,勾得人從輕嘗淺酌不知不覺間便轉為用力吮吸,他滿足的與她唇舌糾纏,氣息相換。她并不娴熟,甚至緊張得試圖推開他,他卻用未受傷的那只手用力摟住她,不讓她逃開。兩人親吻的力氣太大,不住發出輕輕地吮吸聲,絞得對方舌根發酸發疼。
不知不覺間,葉訣已漸漸向後倚靠在了岩壁上,他仰頭親吻身上的女子。女子的手從他的後背往前胡亂滑動,終于不小心碰到他的肩傷。
察覺到他微微一吸氣,言傷立刻停了下來。
“……對不起。”她眸光溫柔,似是做錯了事情的無知小童等待大人責罰。葉訣大口喘息着,唇邊一縷微微潮濕的頭發被言傷輕柔拂開,然後她抱住他,輕輕吻了吻他的肩。
“我不該刺得這樣用力。”
又來了。
不是尖銳的痛,是心底裏湧起來的刺痛與微癢,勾得人心裏發麻。
葉訣喘出一口氣,然後将她緊緊按進懷裏,不讓她繼續說話。
“那時你沒有殺死我,而是刺了我一劍,所以現在我們才能在一起。”他的聲音很輕,“如果你一劍都沒有刺我,那便是你被我殺死,我們也不能再相見了。”
言傷知道他是怕自己難受,是以說得雲淡風輕。然而這一劍卻損害了他的尊嚴。她離開去找食物時,他為了保全自己的尊嚴竟打算自盡,若她沒有阻止他,那麽他死在懸崖下的命運便仍舊不能更改。
這個男子性格太堅固,這一樁任務若不多用些心,随時可能失敗。
言傷将臉埋在他的懷中,仍舊不安分的親吻他的肌膚。葉訣忍不住呻吟了一聲,随後便将她從懷裏抓了出來。
“不可作怪。”
“你不是說我會是你的夫人麽。”言傷歪歪頭,“既然遲早是夫妻,那麽現在在這裏,不也是可以的麽?”
“不行!”葉訣斬釘截鐵般開口,看着她望向自己的溫柔眼神卻又不自覺放柔了聲音,“再等等,等待我們的洞房花燭夜。我必定給你八擡大轎,明媒正娶。”
言傷卻并未因為他的許諾而感動。她在心中嘆了口氣,只覺得任務完成的日期更加漫長了。
言傷與葉訣在崖底待了二十日有餘。
葉訣的傷口在慢慢的好轉着。言傷為他找來有奇效的各種藥草,每日親自為他換藥。換藥時她總忍不住要撫弄男子健碩的胸膛,引得他呼吸急促,最後卻只能抱住她用力親吻。
他們的食物并不是很大的問題,雨水充沛的季節,樹林裏有野果,有各種獵物。困擾他們最大的問題反而是崖底的氣溫。
白天裏明明熱得人汗流浃背,晚上卻冷得人牙齒打架。
最開始的幾日,葉訣将自己的盔甲蓋在言傷的身上。言傷的目的并不是為了将他的盔甲搶過來,自然不能接受。
她在半夜時将盔甲蓋回他的身上,随後自己在他的身邊縮成一團。早上醒來時便發現自己在葉訣的懷裏。男子用未受傷的一只手,将她緊緊摟住。他的下巴就擱在她的頭頂,能聽到男子細密的呼吸聲。
後來葉訣再也不将盔甲讓給她了。只是每日一同用完野果野菜,熄滅炭火後,他直接将她抱進自己的懷裏,綿長親吻後,彼此相擁而眠。
二十多日來葉訣從最初的怦然心動,到現在的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他看着自己陷進去。
每日他都得看到她在身旁才會安心。若她有一會兒不在,他便會走出洞穴,一個人站在洞口等她。
他知道自己的傷并不允許自己去找她,他也不如她熟悉這附近的地形。他不知道哪棵樹後面有野菜,不知道最甜的野果長在哪裏,不知道她會到哪裏去找他們的食物。
然而葉訣已經很滿足了,除了一件事。
每到晚上綠漪的體溫總是特別低,崖底雖冷,卻還沒冷到那樣的地步。
她冷得瑟瑟發抖,睫毛上都結了一層細細的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