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糾結的鳳曦
鳳曦大步走向蘅蕪, 山雞男和夜莺兄妹等人趕緊讓開。
“鳳曦……”
他不給蘅蕪說話的時間,揪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拽回卧室。
簡陋的行囊, 在兩人一進到卧室, 就被鳳曦從蘅蕪身後扯下來,扔到角落去了。
行囊落地時,裏頭傳來悶悶的破碎聲,不知是哪樣東西被砸碎。蘅蕪面色微變,露出一點惋惜,迎接她的便是鳳曦黑沉到底的臉色。
被鳳曦看着,蘅蕪心一揪,頓時也想不起行囊。
昨日種種令她心裏泛着酸、泛着疼,那種種質問, 那些最親密的、卻最折磨的欺辱, 仿佛刻進了她的身體。
她的每一寸肌膚, 每一個毛孔, 都在恐懼着。
她恐懼的看着鳳曦,又羞愧的垂下眼。
鳳曦沒好氣的哼了聲,拽着蘅蕪穿過重重紗幕, 将她丢到床上。
蘅蕪身體狠狠一顫,以為滅頂之災又要降臨。卻不想鳳曦只是坐在她身旁, 惡言惡語道:“手拿過來。”
蘅蕪猶豫半刻,小心翼翼把左手伸過去。
鳳曦撇撇嘴:“右手。”
蘅蕪放下左手,把右手伸過去。
她的視線不由落在右手那血液凝固的指甲殼上,而鳳曦捏住她的右手,也将視線落在她指甲上。
他再度撇撇嘴,語調變得更惡劣了:“不會給自己施個法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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蘅蕪不知道回答什麽, 她哭了一早上,好不容易哭過了,整個人卻精神恍惚,做什麽都提不起勁兒,只覺得無地自容,想着離開這裏。
便沒去管右手劈開的指甲,反正,都已經不疼了。
這會兒鳳曦提起,她不禁又想起昨天指甲劈壞時的痛,心像是被針刺了,手指輕輕一縮。
她的右手就放在鳳曦手裏,手上潛意識的細微動作,鳳曦哪能察覺不到?
他心裏悶得更厲害,仿佛受傷的是蘅蕪的手,傷口卻疼到他心上似的。
鳳曦唾棄這樣的自己,但手上卻掐了個法決,将蘅蕪的手複原。
接着他又說:“把裙子掀起來,我看看。”
蘅蕪頓時臉色一白,雙手護住裙擺:“別……”
這懼怕的樣子,仿佛他是什麽禽.獸。鳳曦簡直要氣死,幾乎是冷笑着扒掉蘅蕪的手,自己撩起她裙子,扯掉她的小裳。
蘅蕪眼角紅了:“鳳曦!”
她慌亂的去擋自己,卻見鳳曦并沒有要傷害她的意思。然而,當看見他從衣服裏取出暖玉桃花膏,蘅蕪的心又提了起來,咬唇道:“鳳曦,我怕。”
她越是驚弓之鳥,鳳曦心裏就越堵。他陰恻恻道:“呵呵。”接着便打開暖玉桃花膏,用指腹蘸上膏體,為她上藥。
暖玉桃花膏作為香膏裏最首屈一指的珍品,不論是用來滋潤,還是作為緩解養護的藥膏,皆是極好。
清涼的藥膏附着于紅腫而微有撕裂的傷處,那種難堪的疼痛,很快就被驅散。
可蘅蕪的心卻無比難堪起來。
她都那樣欺騙利用鳳曦了,他為什麽還要親手給她上藥?
昨天的事,她不怪鳳曦的。那都是她自食其果,鳳曦就是一怒之下殺了她,也是她自找的。
她只是傷心。
恨自己不好,遺憾這份鏡花水月的感情會慘烈收場,傷心情花一族的無奈,傷心不知該如何彌補鳳曦。
今天的鳳曦會怎樣對待她,蘅蕪想了許多種可能。
她想,他會不會還和昨天一樣,繼續粗暴待她;會不會對她失望透頂,再也不想見到她;又會不會冷冷的告訴她,騙子,你可以滾出少室山了。
這些,她全都設想過。
她局促不安,她舉步維艱,她痛心傷臆,想着既是沒臉再見鳳曦,莫不如悄悄離開。
卻唯獨沒想到,鳳曦還會體貼她。
即便他臉色壞透了,動作盡是不耐。
蘅蕪再也忍不住翻騰的酸意,那股酸澀從眼眶脹破而出,她不争氣的又掉落淚水。
鳳曦手上動作一停,哼笑道:“哭什麽?你怎麽總是哭?”
蘅蕪忙擦幹眼眸,搖頭道:“不是,我不是傷心,我只是覺得,我不值得你記挂。”
鳳曦冷笑:“呵,真假,還在騙人。”
蘅蕪心裏更酸了,她沒有騙鳳曦,她說的是真心話。
可她的所作所為,已是往鳳曦心裏插刀子了。她是不是說什麽都沒用了?
粘滞的沉默籠罩于兩人頭頂,只聞不規律的呼吸聲。
少頃,鳳曦塗好藥膏,拿過蘅蕪的小裳給她穿上,穿得歪歪扭扭的。
他起身就走。
蘅蕪一邊把小裳穿好,一邊喊道:“鳳曦!”
鳳曦回頭看她。
蘅蕪鼓起勇氣,凝視他道:“鳳曦,接下來我……住哪裏?我需要搬回以前的房間嗎?”
鳳曦眯着眼,擠出帶着殺意的兩個字:“你敢。”
蘅蕪虛咽了咽,暗暗握住拳頭,再度鼓足勇氣道:“鳳曦,都是我不好,你別生氣。你想要我做什麽,你說,我都照你說的做。”
鳳曦低低哼一聲,沒理蘅蕪,徑自離去。
卻在即将踏出卧室時,再度聽到蘅蕪的呼喊。
“鳳曦,我喜歡你,真心實意!”
蘅蕪铮铮切切道:“現在的姬蘅蕪,真的喜歡你!”
她聲音放低,帶着希求,望着鳳曦的背影詢問:“鳳曦,你可以再喊我一聲‘小蘅兒’嗎?”
“真假。”鳳曦沉吟半晌,邁出卧室。
蘅蕪的心沉入海底,一片難過窒息。
殿外天光明亮,初夏的晌午将至,陽光中蘊着令人煩躁的炙烤。
鳳曦張目對日,又眯起眼,眼前光暈飛旋,耳邊回蕩蘅蕪說過的話。
呵,事到如今還敢對着他表白。
真假。
……真的假嗎?
其實鳳曦知道的,不假了,現在的蘅蕪,早已在不知不覺間,不再假了。
日夜朝夕相伴,他如何看不出蘅蕪的變化?
她同他說話時,那種刻意做出的癡迷與崇拜,已不見了。昔日那滿口情話宛如不要錢的往外甩,如今她卻說得越來越少,整個人變得越來越自然,看向他時,眼中不由自主就帶着甜味。
那種由內而外散發的戀慕與甜,是騙不了人的。
他知道,蘅蕪喜歡他。
可一想到她起初動機不純,隐瞞真身,騙得他團團轉,喜歡他卻又不開花……
鳳曦越想越氣,接着又氣自己剛才何必對蘅蕪那般好!
本來他沒想體貼蘅蕪的,就想回來瞅瞅她醒了沒有。
怎料一見她收拾行囊要走,後面他的行動便如脫缰的野馬,完全不受控制,全顧着她的傷去了。
等這會兒鳳曦反應過來,人已走出宮殿頗遠。
鳳曦臉色黑如玄鐵。
嗤,可真沒出息!
鳳曦走後,蘅蕪一個人在卧室裏待了很久。
她坐在床上,孤寂抱膝,将臉貼在膝蓋上,默默吞咽苦澀。
塗抹過暖玉桃花膏的地方已經不疼了,她抽抽鼻子,良久後才起身下床。
蘅蕪先去撿起被鳳曦扔在牆角的行囊,她打開行囊,裏面她梳妝用的銅鏡被摔破了。
她舉着破鏡,愣愣看着,忽而自嘲的想,這銅鏡的狀态真像她和鳳曦。
關系破裂了。
蘅蕪将兩瓣銅鏡貼在一起,施了個法術,修複如初。
破鏡重圓。
不知她和鳳曦,是否也會如此?
目光又随意看看,這時,蘅蕪望見卧室一角的花瓶。
那花瓶,确切的說是鳳曦打砸九重天時搶回來的一支法瓶,曾被蘅蕪當作花瓶,每天早晨去采摘新鮮的花,搭配了放進去,為鳳曦的房間增添幾分溫馨。
那是她剛來少室山時,為讨好鳳曦、展現對他的愛,而常做的事。
後來她和鳳曦一起經歷許多,漸漸親密,鳳曦便沒讓她再去摘花。尤其是她搬進鳳曦的房間後,鳳曦總抱着她,把她當鮮花般,那法瓶便一直空着了。
眼下,蘅蕪突然就想重新弄些鮮花,裝點法瓶。
正好,她也借着搭配鮮花,平靜和整理心緒。
一連數日,蘅蕪每天早晨,都為卧室送來不同的鮮花。
可每天晚上,床上都只有她一人。
鳳曦沒有回來與她同寝。
聽夜莺哥哥說,他這幾晚都見到鳳曦了。鳳曦一個人随便找棵樹坐下,臉色不好,不知在想什麽,快黎明才會起身換地方。
蘅蕪聽着,不禁心疼。
鳳曦始終在糾結,愣是不知該拿蘅蕪怎麽辦。
看見她,他就氣得想殺人;想趕走她,心又舍不得。
千頭萬緒雜糅,就成了對自己的折磨。
鳳曦還嫉妒的想,若是蘅蕪不曾喜歡過楚宸那個王八蛋,他也不是不能大發慈悲的原諒她。偏偏蘅蕪是為躲楚宸,才撞到他懷裏的,這把他當什麽了?
但鳳曦又明白,就憑自己的脾氣性格,若蘅蕪不是無路可走,會找上他嗎?
簡直要糾結死了。
不遠處,山雞男和畫眉他們,望着鳳曦坐在某棵樹下的背影。幾個鳥人面面相觑,皆嘆氣出聲。
畫眉道:“主子和蘅蕪仙子究竟怎麽了?主子每天氣場這麽吓人,弄得少室山都快成墳場了,什麽時候是個頭?”
山雞男搖頭嘆道:“主子憑本事光棍那麽多年,真沒想到還有這麽一天。他這病,一時半會兒好不了,且還得等着。”
“什麽病?鳳曦神君生病了?”一道男子的聲音忽然響起在旁。
幾個鳥人望過去,見來人是少室山的山神。
身着姜黃色直裾的年輕山神,用法術驅使一個板車過來。板車上堆滿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皆是山下人類祭拜他的貢品。
“小神送些貢品給鳳曦神君,既然神君病了,便勞煩幾位代收。”山神說罷,看一眼不遠處鳳曦的背影,壓低聲音問,“鳳曦神君這是得了什麽病?”
山神還想說“鳳曦神君也會生病嗎”?
山雞男聳聳肩道:“四百四十病,最苦長相思。主子得的相思病,病重着呢。”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山雞男:“主子這病,一時半會兒好不了,且還得等着。”
山神:“什麽病?鳳曦神君生病了?”
鳳曦:“阿嚏!”
山雞男:“卧槽主子得的是H7N9禽流感,大家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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