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舞完畢,陸正則松開了沈湛的手。
陸簡明人雖跟着趙三小姐跳舞,但心一直懸在沈湛身上,一見陸正則松開沈湛,連忙上前邀請沈湛跳第二支舞。
然而想邀請沈湛跳舞的何止他一個?
陸簡明的手剛伸出,邊上就多出好幾只手,全是要邀沈湛跳舞的。
沈湛:“……”
他禮貌地回拒道:“抱歉,我想休息一會。”
趙三小姐适時地上前解圍:“我也有些累了,我們一道去沙發上坐一會。”
沈湛聞言跟着趙三小姐走了,陸簡明則是被陸正則帶去拓寬交際。
沈湛随着趙三小姐在沙發上坐下後,趙三小姐就笑盈盈地直盯着他看:“你這一露相,可把全場名媛的風頭都蓋過去了。簡明那小混蛋,居然把你拐到這裏來招眼,回去慎初一定饒不了他。”
沈湛解釋道:“是我自己想來的,得知您就是慎初的夫人後,我就想見您一面。當年走得匆忙,未來得及向您道謝,如果沒有您幫忙,我大抵活不到今天。”
趙三小姐道:“跟我這樣生疏幹什麽?叫我趙姐就好了。當年的事,我不說你心裏也清楚,是誰要護着你。”
沈湛當然清楚,他與趙三小姐只是泛泛之交,對方為何要花那麽大的心思将他撈出來?定是有人授意的。
沈湛道:“您與慎初的恩情,我怕是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趙三小姐突然神秘一笑,道:“這倒未必。”
沈湛連忙道:“您說。”
趙三小姐道:“慎初身上時常挂的那只懷表,裏邊藏着他的一個念想,你有機會打開看看,你要是有心,他這念想就能成。至于我的恩情……”
Advertisement
趙三小姐斂起笑容,幽幽地嘆了口氣:“慎初他年輕英俊,又身居高位,不曉得有多少女人惦記着他,我不曉得哪天就讓人鑽了空子。你要想報恩,就委屈一下,将他的桃花都擋了去。”
沈湛不解地問:“怎麽擋?”
趙三小姐的憂郁神情瞬間煙消雲散,笑盈盈道:“你曉不曉得外面現在是怎麽傳的?都傳慎初在南郊別墅養了個貌若天仙的二姨太,寶貝到了心坎裏去,外人瞧一眼都舍不得。此刻二姨太不就在這了麽?只要你出馬,保管那些打着慎初主意的都掂量清楚自己的斤兩。必須讓她們清楚,陸參謀長家裏只能有個二姨太,三姨太四姨太什麽的,想都不要想!”
沈湛算是聽明白趙三小姐的意思了,雖然趙三小姐讓他做的這件事頗為羞恥,但趙三小姐對他有莫大的恩情,倘若他連這麽點小事都不幫,豈不忘恩負義?
沈湛道:“您怎麽吩咐我就怎麽做。”
于是,趙三小姐委派任務了。
陸正則正帶着陸簡明與財政廳長一家閑談,財政廳長的四女今年十九,生得清秀可人,原是陸總司令屬意的兒媳,偏偏陸簡明就是不點頭。
而人四小姐的目光,除了陸簡明,也不時落在陸正則身上。
陸正則與陸簡明是同母所生,樣貌十分相似,都是挺拔蒼翠,五官英俊。然而同樣的一壇酒,三年醇與十年醇是不可相提并論的。
陸簡明是一壇新釀成的酒,清淡而爽口,陸正則是一壇陳年老酒,不顯山露水,一旦揭開封泥,塵封數十年的香氣就足以醉人。
盡管他已婚,但這不妨礙別人對他的仰慕。
沈湛得了趙三小姐的吩咐後,走到陸正則身邊,在沙發的扶手上坐下,挽住陸正則的胳膊神色自然地問:“在聊什麽?”
他用的是小嗓,不止出聲軟糯,還帶着一股親昵,只有非常親近之人才會這樣說話。
陸正則對于沈湛的出現有些詫異,但他只是讓陸簡明往邊上挪了一些,好讓沈湛在沙發上坐下。有外人在,陸簡明不能明講,就用眼神控訴,不明白自己的舞伴怎麽會挽到他哥的胳膊上去。
沈湛落座後,就聽財政廳長問:“這位是?”
不待陸正則回答,沈湛就道:“我姓沈,現居南郊別墅。”
此話一出,財政廳長頓時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
陸正則并未澄清,轉而聊起其他話題,沈湛坐在邊上也不插嘴,默默地聽。過了一會,他從桌上的果盤裏挑一只柑橘,将皮剝開後取了一瓣送到陸正則面前。
陸正則看了一眼,将柑橘吞了下去。
柑橘有籽,沈湛算好了時間,将手遞到陸正則面前取籽。
這回沈湛沒有如願,陸正則轉頭看向他,雖無什麽表情,但沈湛仍能看出他眼神中的疑問。沈湛挑着一雙美目,神色自若地問:“怎麽了?”
作為今晚的主角,陸正則這桌本就是舞會的焦點,加上一個自帶光華的沈湛,全場至少有一半的目光落在他們這。
沈湛的這只玉手伸出,陸正則若是将籽吐在他的手心,頂多是個茶餘飯後的談資,若是不吐,那沈湛的面子就下不來了。
陸正則自然不會為這麽點小事下沈湛的面子。
他抽出口袋中的絲質方巾墊在沈湛的手心,将兩顆籽吐在了他的掌心。
周遭的看客頓時:“……”
離得最近的財政廳長暗道,這位南郊別墅的二姨太豈止是得寵,根本就是寵上天了,連手都舍不得弄髒一點……
沈湛接了籽,傾身将剩餘的柑橘以及帕子放到桌上,直起腰的那一刻,向周遭的看客掃了一眼,前一刻還含情脈脈的秋水目瞬間鋒利起來,幾位方才多看了陸正則幾眼的名媛,更是得了沈湛的格外關照。
沈湛宣告完主權,手重新挽上陸正則的胳膊,将一個志驕意滿,占有欲十足的二姨太演繹得淋漓盡致。
趙三小姐坐在不遠處,悄悄地向沈湛豎了個大拇指。
因沈湛冒充了陸府的“二姨太”,所以散場的時候他留到了最後。臨別時,趙三小姐對他道:“以後你有事或是空閑的時候,都可以來找我,通報的時候說是南郊別墅的我就明白了。”說完,她當着陸正則的面将沈湛拉到一邊,悄聲道,“舞會上我同你說的事,千萬別讓慎初知道了,他一定會跟我板面孔。”
沈湛道:“您放心,我明白的。”
陸正則跟着沈湛一道回了南郊的別墅,回去以後陸正則就将陸簡明叫進書房,兄弟倆不知說了什麽,翌日陸簡明就被卷着鋪蓋走人了。臨走時用一副“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的懊悔表情看沈湛。
陸簡明搬走後,日子如舊,沈湛惦記着趙三小姐的話,心中糾結不已。原則上來講,懷表是陸正則的私物,沈湛不該擅動,但趙三小姐的話讓他心動了。陸正則不可能四處宣揚自己的念想,沈湛想報恩,就得先知道他究竟想要什麽。
最後,欲望戰勝了原則。
這日傍晚,陸正則回了別墅,沈湛準備好晚餐三人一同坐在餐桌前用餐。中途的時候,趙副官進來了,說是有緊急軍務報告,兩人就上書房去了。
自從沈湛決定憑自己的記憶認出陸正則後,陸正則便不在別墅內佩戴懷表,平時都裝在軍裝口袋中。沈湛謹慎地往二樓的書房看了一眼,壓下心中的罪惡感,将手探入了軍裝口袋。
懷表就在口袋中。
沈湛掏出那只金色的懷表,“啪”地一聲打開了,平淡無奇的表盤與表針,不平凡的是……表蓋背後放着一張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