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052
青城派的議事大堂,兩具棺材擺放在內。青城派的弟子都換成了素衣,跪在堂前低聲的哭泣。風舞雩成為青城派新一任的掌門,可是仍舊坐在側面。那主位被常見離二人占據着,青城派的弟子都不敢擡起頭多看一眼。篤篤的響聲傳來,風舞雩還以為是棺材裏頭傳來的聲音,被吓了一大跳,倉皇的擡起頭來,才發現是常見離在輕敲着案幾。
“段陽山莊的人幾時到來?”常見離掃了那略有些心虛的風舞雩一眼,淡淡地問了一句。
“不知道。”風舞雩搖搖頭應道。夜中用那等下作的手段迷暈二人再取她們性命,是葉宇的意思。他似是與段陽山莊的人約好了,不過那些人恐怕不會将希望寄托在這上頭。掌門的死訊肯定很快就傳出去了,他們心中明白了青城派的現狀,應該不會再上門了吧?風舞雩心中的算盤打得啪啪響,他可不想涉及這些争端。如今這二人是唯一知道真相的,怎麽讓她們盡早離開青城派,才是風舞雩最先要考慮的。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重重的響動,随之而來是那急促的腳步聲。風舞雩朝着門外望去,卻見那段陽山莊的段玉祯面帶遺憾的走進了大堂中。他的身後跟随着幾個穿着黑衣的高手,他們一用勁就将一個人給丢了進來,現在砸到了那兩具棺材上。定睛細看,那被困成一團頗為狼狽的人,竟然是先前離去的金漣。他的嘴巴也被布條緊緊勒住,只能夠發出嗚嗚的幾聲低咽。
“正打算拜訪寧掌門就聽說了這等不幸的消息,在下實在是痛心。”段玉祯的眸光掃了掃青城派的弟子,最後在迎上常見離似笑非笑的目光時候有幾分瑟縮與畏懼。他轉了個身背對着常見離,仿佛這樣自己就可以忘卻她的存在一般。“葉宇這欺師滅祖的行為實在是讓江湖上的人唾棄,不過我以前曾見過葉宇,他不像是那等奸詐小人,一定是被人诓騙了。我到達青城山山門的時候聽說葉宇昨晚都與這雲渺宗的金漣在一起,寧掌門的死,恐怕不是葉宇一個人所為。我想你們心中很清楚,當初含光珠一事,雲渺宗是如何污蔑你們青城派的。”
“段兄說的有道理。”風舞雩佯笑着應道,不時偷眼觑着常見離。
“咱們江湖人,選出武林盟主就是為了大家主持公道的,有什麽不義的事情發生了,武林盟主應該挺身而出。”段玉祯輕咳了一聲,看着那些竊竊私語滿臉悲憤的青城派弟子,按照來時那人所吩咐的,繼續說道,“如今武林盟主就在你青城派中,我想她不會因為忌憚雲渺宗而顯得不公允的吧?”
“這是青城派的內部事情,若金漣是兇手,自然随意處置。”初九擡起頭漫不經心地說道。說得自私一些,雲渺宗中人的死活與她又有何幹系?她站起身來,別說是段玉祯,就連風舞雩的心都一緊,實在是猜測不到她接下來會有什麽動作。路過了堂中的那兩具棺材,初九只是輕飄飄的望了一眼,之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大堂。至于段玉祯,連個眼神都沒有給。初九既然起身了,那常見離自然不會多呆,想都沒想,她就快速地追了出去。段玉祯與風舞雩二人望着她們離去的背影,紛紛松了一口氣。
“段陽山莊只來了一個段玉祯。”
見初九的步子逐漸緩了下來,常見離三步并作兩步趕了上去,與她并肩。“風舞雩說的巫門與他們勾連,想來是不會錯的,只是不知道他們會在哪個地方等着我們。”常見離開口回答道。
初九點頭,緊了緊衣襟,随口說了一句:“這青城山如今死氣沉沉的。”
“既然你不喜歡那我們就離開。”常見離應道。這風舞雩是個心狠手辣的小人,段玉祯此時也到了青城派,興許為了将秘密掩藏,他會選擇背叛。原本打算在青城派停幾天,一來是等候段陽山莊的人,二來将那個威脅徹底拔除了。此時看來,也是不必要的了。長嘆了一口氣,常見離說道,“我們回屠龍谷吧。”屠龍谷的入處,實則距離青城山并不遠。
初九沒有立刻應答,反而沉思了良久,一雙眸子也在打量常見離,似乎內心還有幾分懷疑沒有完全驅盡。等她看到常見離的眼眸中掠上了一抹受傷之色,她才開口道:“好。我跟你去屠龍谷。”
朔風強勁,雲渺峰上已經飄起了雪花。半山腰的建築都被一片蒼茫的雪色覆蓋,陰沉沉的天氣,那積聚在天上的烏雲似是永遠不會消散一般。幾只飛鳥盤桓在了高空,凄哀的鳴叫傳遍四野。茶爐裏頭冒着白煙,冰涼的棋子落在棋盤上啪啪的響,段玉清倚靠在了榻上,掀着眼皮子望了眼那久久不落子的巫玄黃,眸中似是有幾分催促之意。
巫玄黃看着這棋局,黑子被團團包圍,仿佛沒有任何生路了。她捏起棋子在兩指間摩挲,許久之後将棋子丢進了棋盒裏頭。她的眉心緊皺着,臉上也有幾分不滿的情緒。右手還擱在棋盒邊,而左手偷偷地擡起來,似是要裝作不小心打亂棋盤的樣子。段玉清一眼就看破了她的心思,正當她動手時,猛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問道:“你又要耍賴?”
“對于這琴棋書畫,我實在是不精通。”巫玄黃厚着臉皮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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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段玉清輕輕一笑,“那你對于這江湖事知道幾分?近日傳來消息,說青城派的掌門被自己的大徒弟夥同他人殺害了,如今青城派掌門落在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身上。之前,雲渺宗宗主派遣金漣去青城派,此事是否與他有幾分關系?雲渺五子如今已經缺了一個。”
“我倒覺得與段陽山莊或是淩劍宮有關。雲渺宗與青城派之間有嫌隙,栽贓嫁禍一事,使得雲渺宗與青城派徹底地決裂。至于為何那青城派的大弟子也算是兇手,恐怕是因為他們諸位弟子之間的明争暗鬥吧。”巫玄黃搖搖頭應道。“這雲渺宗暫時安定不下來了,那木青是個感情用事之人,金漣是遺音派遣出去的,木青自然會認為她是故意除掉金漣,若是她在幾位師兄弟面前一說,這遺音的宗主位置,都坐不穩。畢竟遺音是一個外來者,根本算不上是雲渺宗的弟子。”
“那木青不是對遺音有情麽?”段玉清皺着眉問道。
“話是這麽說的。”巫玄黃刻意拖長音調,看着段玉清那滿臉好奇的樣子,她繼續說道,“再深的愛意在矛盾與愧疚的沖擊下,會逐漸地消弭。木青在遺音與雲渺宗之間搖擺了太久,她恐怕也會覺得倦累。不管她選擇了什麽,這一聲都不會好過,她将活在愧疚之中。可憐的人,總是自己尋找麻煩。身在局中,永遠也看不透。”
“有理。”段玉清輕輕一笑,便陷入了沉默中。段陽山莊與巫玄黃之間是對立的,那她們之間呢?這樣子算什麽呢?常見離看着冷情,可是她對初九,會有那時不時流出的溫柔,她定是深情之人。而巫玄黃,才是真正的淡薄無情吧?
段玉清的目光一下子落在自己身上,一下子又落在外頭。巫玄黃忽然間明白過來,自己的話語也許給段玉清帶來了困擾。她喃了喃唇,卻無法說出任何安慰或者承諾的話來。輕輕嘆了一口氣,她的拳頭也捏緊了。
除了極輕的喘息聲,這屋子裏極為靜谧。
幾只飛蟲從那窗隙鑽了進來,在巫玄黃身側嗡嗡的作響。
巫玄黃掐了掐手指,臉色倏地一變。
“怎麽了?”段玉清問道。
“血煞天都陣。”巫玄黃的臉上血色褪盡。這裏飛來的是血煞蠱,如果不是這巫門大陣法的開啓,它們也不會出現。這血煞天都陣,與巫門中的弟子,尤其是巫門之主血脈相連。巫門長老不會無緣無故開啓這個陣,聯想到之前的一些事端,極有可能是用來對付初九的!而見離與初九,此時很可能在返回屠龍谷的路上。若是天問再攙和一腳,後果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