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026
淩劍宮裏頭張燈結彩的,一般奴役們忙忙碌碌的,準備着那一場即将到臨的喜事。可是管家與宮中的一些執事長老,卻在四處尋找童炜的消息。偶爾夜宿百花樓,是件很平常的事情,可是連續幾夜不回宮,就顯得怪異了。況且那些緊随着童炜的小厮,如今都在淩劍宮裏頭!
“怎麽樣了?找到人沒有?”老管家朝着那朝着這兒跑來的小厮,焦急的問道,“再過一兩天,宮主就回來了,如果他沒有見到少宮主,恐怕要生氣了!”
“那些少宮主常去的酒肆茶館沒有,百花樓裏頭的姑娘也說好些天沒有見到了,我已經派人在整個揚州城查探,少宮主他,他失蹤了!”小厮擦了把額頭的汗,一張臉皺巴巴的,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快去,再派些人去找!一定要把少宮主找出來!”老管家大驚失色,看見了那立在了不遠處的段玉祯,他的心中又是一陣慌亂。沒等他朝着段玉祯走去,那段公子已經邁開了步子,往這兒走過來了。他的臉上陰沉沉,開口便不客氣地問道,“童炜那小子失蹤了?逃婚去了?平日裏荒唐就算了,可這下算什麽?他是瞧不上我段家的女人嗎?”
“段公子這是哪裏的話。”老管家抹了一把虛汗,陪笑道,“淩劍宮與段陽山莊向來交好,這親事也早早議定。段小姐乃國色天香,少宮主傾慕她許久,哪裏會放棄這美好的婚事呢。”
“呵。”段玉祯冷笑一聲道,“童管家,你以為我不知麽?自從我與清兒來到這之後,童炜那小子避我們如同蛇蠍一般。掐算着日子,童叔叔與我爹也要回來了吧?再找不到童炜,我看你們如何跟他二老交待。”
“我們已經派出人手去找了,少宮主他一定會回來的,請段公子放寬心。”
“但願。”段玉祯一拂袖子,冷笑一聲道。
他轉身,朝着段玉清所居住的院落走去。這事情若不是自己無意聽見,恐怕還不曉得。玉清她呆在了院子中鎮日不出,更是不明了了吧。翠竹葉在風中沙沙作響,遠在竹林外頭便能夠聽見那輕泠的琴聲。段玉祯腳步頓了頓,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容來,沿着那青石小徑,向着院子走去。若不是爹爹執意如此,他也不想将自己的妹妹嫁給童炜那纨绔公子。
“清兒。”段玉祯立在了窗畔,輕喚了一聲。
段玉清猛然擡頭,琴音戛然而止,她的神情略有着倉皇失措,但是轉瞬間,又擺出了一副端莊的樣貌。
“清兒,你說什麽呢?”段玉祯只見她嘴唇喃動,從她口中吐出來的話語,他一個字也聽不見。擡腳就往屋中邁入,只聽到碰的一聲響,似乎是碰撞的聲音。段玉祯的眉頭一皺,眸子在這屋子裏掃了一圈,只見到那桌上擺着一對青瓷茶碗,裏頭還冒着熱氣。幾乎本能的覺得段玉清這兒藏了人。段玉祯的目光猛地淩厲起來,他帶着幾分試探的問道:“清兒可曾見着童炜?”這淩劍宮的人想來将宮中各處都找過了,除了他與段玉清的院落,他下意識地便認為童炜呆在了這兒。
“童炜?”段玉清的眉頭皺了皺,随意的回答道,“他怎麽可能會到我這兒來,恐怕還沉迷于溫柔鄉吧。”
“他失蹤了。”清兒的樣子不似說謊,段玉祯的心微微松了下來,他淡淡的說了一句。“已經接連好幾日沒有回到淩劍宮。”
“嗯?”段玉清微微有些訝異,她挑了挑眉頭,似是有幾分擔憂,“爹爹過兩日就到這淩劍宮了吧?童炜他若是一直不出現——”
“這個清兒你不必擔憂。”段玉祯搖了搖頭,勾唇一笑道,“要被責罰,也只是童炜的事情,與你無關。不過清兒你還是做好婚事推遲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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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段玉清點了點頭,見段玉祯立在那兒,不說話也不走動,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她心中一緊,問道,“哥,你還有什麽事情麽?”
“沒有。”段玉祯應道,轉身做離去的樣貌,忽然間他又回過頭來,“清兒有了閨中密友?幾時将她介紹給我認識認識。”段玉祯雖不像童炜那樣縱情風月場中,但他畢竟也是個富家公子,方才觀察了那茶碗上頭。有些許淺淡的口脂痕跡,想來是個女人吧。
段玉祯離開之後,便聽到了屏風後頭幾聲窸窸窣窣的響動,段玉清趕忙地去将門掩實,望向巫玄黃的目光中帶着幾分嗔怪。她這人也不知怎麽地,不怕被淩劍宮的下人發現了,老是往自己這兒跑動。
巫玄黃橫了段玉清一眼,拍了拍自己衣裳上的塵灰,又坐回了那位置。茶碗裏頭的茶有些涼了,巫玄黃也不介意,仰頭便牛飲一般灌了下去。
“……”
“童炜失蹤了呢,你怕是嫁不成了。這麽一個‘好郎君’忽然間沒了,你遺憾嗎?”巫玄黃将茶碗往邊上一推,撐着下巴,帶着幾分幸災樂禍的說道。
“我正想問你這事情。”段玉清眉頭一攏,她瞪着巫玄黃正色道,“童炜為什麽會失蹤?是不是你做的好事?”
“段玉清你怎麽就這麽喜歡冤枉好人呢?”巫玄黃從凳子上跳起來,怪叫一聲道,“我像是那等人麽?再說了,童炜有什麽好的,我為何命人将他抓起來?”
“你就是。”段玉清毫不留情地說道,她斜睨着巫玄黃,“你之前也說過你與童炜有仇,你不想讓我與童炜成親。”
“我幾時說過的?”巫玄黃睜着眼說瞎話,“再說了我為什麽不讓你與童炜成親?段大小姐,難道你以為——”巫玄黃話音戛然而止,她靠近了段玉清,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口中不住地發出啧啧的嘆息。她裝作要親上去的樣子,果不其然,便段玉清那女人猛地一推,腰險些撞上了桌角。
段玉清在心中狠狠罵了巫玄黃一頓,面上則端着一副肅然的樣子,問道:“真的不是你做的?那會不會是常見離她們二人?”
“不可能。”巫玄黃斷然否決道,“見離她們與淩劍宮沒有深仇大恨,我都沒有動手,何況是其他人?我說段玉清,你這般關心童炜的死活,難道真的想嫁給那好色鬼不成?”
“淩劍宮已經廣發英雄帖了。”段玉清凝着眉說道。
“你還真是傻,真聽你爹爹的話。廣發英雄貼明面上是來參加你的親事,暗地裏還不知在謀劃些什麽呢。只不過是尋個名頭罷了,喜事變成喪事,照樣可以謀事,而且悲憤更使人同情呢。”巫玄黃嘲笑道。
“照你這意思,童炜是死了?你是不是真的知道些什麽?”段玉清問道。
“只是我咒他而已。”巫玄黃撇了撇嘴,說道,“至于童炜那小子的死活,我确實有方法知道,不過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如果童炜真的死了呢?”
“那就算了,我不想知道了。”段玉清神情一暗,心中有些許擔憂。倒不是真為了童炜的死活挂心,而是那接下來将要發生的事情。自從武林大會過去之後,江湖這灘死水,開始泛開了一個又一個漣漪,如今看着還算是平靜,可是水底不知多少暗潮在湧動。她總覺得自己的爹爹與童蒙在謀劃些什麽大事。
“段玉清。”巫玄黃忽然間喚了一句,她的神情不複以往的慵懶與輕佻,“如果我告訴你,你爹爹是壞人,你會怎麽辦?”
“什麽是好?什麽是壞?”段玉清反問了一句。在江湖上歷來以中原名門世家是好,以詭谲神秘的異域人為壞。為百人而殺一人是好,為一人而殺多人是壞。衆人所誇是好,千夫所指是壞。
“呵,你問的好,這個答案我也不知。”巫玄黃笑了一聲,她倚着桌子,又繼續說道,“但是在我眼中,段守陽貪求那不屬于他的東西,妄想參破天道獲得長生,這就是壞了。江湖三大名門,沒有一個能有與常見離抗衡的能力,除非——”
“除非什麽?”段玉清追問道。
“除非有人幫他們。”巫玄黃輕笑一聲,眸中升起了幾分不屑。那個人會出在哪兒呢?是巫門?屠龍谷?還是雲渺宗呢?“段玉清,你該勸服你爹爹,不然的話,你們段家基業會毀于一旦。”
“到底是什麽東西,這麽神神秘秘的。”段玉清有些煩亂。
“你知道長生嗎?不死不滅,與天同壽。”巫玄黃長嘆一聲,眸子裏一片空芒。衆人都在追求長生,可是長生有什麽好?那龍珠有那麽大的效用,為何到如今都沒有人能夠長生呢?至于《河洛劍譜》,又有什麽人,有那等悟性?
“不過是虛妄怪誕之說罷了。”段玉清嗤笑一聲,可是她也不能夠否認,這兩個字讓無數人趨之若鹜。
巫玄黃也不辯駁,只是淡淡的說了句:“你以後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