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龍

第14章 ☆、014

不管是對段守陽的武功或是人品，初九都很不屑，常見離亦然。只不過在面對段守陽的女兒時候，常見離免不了會擺出壞臉色，也只有初九這般心思純正之人，才會對她不設任何防備。常見離疑心病頗重，縱使是巫玄黃，她亦不會輕易地吐露自己的心事，可是對着初九的時候，這些防備之舉不由得的卸了下去。青城派的人早早就下山去了，也不知道是那掌門丢了面子還是因為寧致的問題，旁邊的屋子一下子空了。

“你有把握對付段守陽麽？”常見離推開了黏在了自己身上的初九，正色道。

“有的。”初九點點頭，頗為自信。

“跟段守陽比試的時候，你不要被他哄騙了，不管他是不是赤手空拳，你都要使劍，明白麽？”常見離叮囑道，話一出口，便覺得自己似是變成了那些個丫鬟嬷嬷，操心着初九的事情，滿懷擔憂。

“我像是那般愚鈍的人麽？豈會輕而易舉的受騙？”初九哼了一聲，很不在意地說道，“再說了，你在一邊提點着我還怕什麽？如果我輸了，你自己上臺子去挑戰段守陽嘛，你不想當武林盟主，那就把珠子拿走，武林盟主誰愛當誰當咯。”

“哪有你想得那麽容易？”常見離伸出手指在初九的額頭彈了一下，好笑地說道，“你還是不懂事啊。”

初九一把抓住了常見離的手，十指交叉握緊了又松開，如此往複間，她像是找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她朝着常見離身側靠近了些，嗅着她身上那股子淡淡的清香，心中被一股滿足的情緒充斥着。她開了口，聲音有些散漫：“拿到了含光珠，我們要去哪裏呀？”

“是我，不是我們。”常見離糾正道。

初九的手頓時收緊，拉着常見離往自己的懷中帶過來，她的眸子睜得大大的，裏頭盛滿了驚愕與失措：“你要丢下我？”她的聲音驀地拔高了。

常見離半個身子壓住初九，這樣子的姿态讓她有些別扭，她試着收回自己的手，可是被初九緊緊地握住，那強大的力道仿佛要将她的骨頭給捏碎了。她垂下了眼睫，忽視了心頭的那一抹悵然失措的情緒。她一直沒有跟初九提起，但不代表着，就沒有分離了，她始終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初九與別人或許有些不同，但是最終她還是自己人生中的一個過客罷了。這樣子想着，她開口說道：“你原本來江湖上做什麽呢？就算沒有我，你也可以四處戲耍，以你的功夫不會輕易地被人給欺負了去。我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能夠與你一道了。”她說完微微的擡頭，卻瞧見了一雙眸子，水光盈盈，仿佛下一刻就會哭出來。此時的初九，就像是一個即将被人抛棄的無助的孩子。

“你帶着我，我可以保護你的。”初九深呼吸一口氣，可憐巴巴的望着常見離，“我知道你要做什麽，你要去屠龍，我可以幫助你的呀，阿離，帶上我好不好？”在初九的記憶中，還存着上次提到屠龍時候常見離帶給她的驚悸，那時候的常見離想要掐死她，可現在呢？她又怎麽想？初九一點兒都不想管了，她只想讓常見離同意帶着自己走。她怕是依賴上常見離了，重回一個人的滋味一點兒都不好受。

常見離愣了許久，才說道：“那只是我一個人的使命。”

初九撇了撇嘴，沒有說話了，她緊握着常見離的手也松了下來，改作輕輕地環上了她的腰。她的心中已經打定了主意，就算常見離不要她了，她也要悄悄地跟着，江湖這麽危險，阿離的仇人這麽多，遇到了危險沒有人幫襯，那該怎麽辦？可是心中還是免不了有些小委屈。

“篤篤篤——”敲門聲傳來，打破了兩個人之間的寂靜。

初九松手起身，不情不願地開了門。是一個雲渺宗那個叫做水湛的人，他看見了初九也只是微微一笑，目光朝着屋子中探去，似是在尋找些什麽。

“你看什麽？”初九不爽快地問道，堵在了門前，也不将人給邀請進去。

“常見離常姑娘在麽？”水湛沉聲問道。

“何事？”初九還沒來得及說出不在二字，常見離已經走了出來。

初九的眼神就像是鋒利的刀子一般，帶着殺氣與寒意。水湛自然是感覺到了她的敵意，心中帶着幾分莫名，他這樣身份也不好跟小女孩計較太多。他的目光落在了常見離的身上，道：“常姑娘，我們宗主請你前去。”

“好。”常見離原本就想着尋個機會去看看那雲禦寇，此時他派人邀請正合她意，她這麽一點頭，倒讓原本不快的初九面色更是陰沉。

“這時候？雲老爺子不用養傷？孤男寡女處于一室合适麽？作為一派的掌門人，不知道避嫌二字怎麽寫麽？”初九冷笑一聲，從一頭霧水的水湛身上又轉到了常見離臉上，噼裏啪啦便開始說教，“你這是打算跟她一起去麽？你不是跟我說防人之心不可無麽？要是那雲禦寇故意把你騙走聯合那些僞君子來對付你呢？要是他跟別的人串通好了，把你引開，施一出調虎離山之計來害我呢？要是雲老宗主觊觎你的美色，想要走邪道練什麽雙修的秘籍呢？你怎麽……”

初九越說越離譜，這水湛面上可就挂不住了，字字句句皆是懷疑他雲渺宗用心險惡，水湛摸了摸鼻子，無奈一笑道：“初九姑娘，你也一道過來吧。”

“哼。”初九冷哼了一聲，拉着常見離擡頭挺胸的向前方走去。

在雲禦寇說出屠龍谷三個字的時候，常見離就懷疑他知道些什麽了，尤其他還過問自己娘親的狀況，難道他和娘親是舊識？娘親被囚禁在了靈冢裏面将近二十年了啊，自己從來沒有聽師父說過雲禦寇這個人來。比起初九輕快的步子，常見離整個人顯得沉重多了。

走了大約一刻鐘，可終于到了雲禦寇所在的地方，那裏侍奉的弟子瞧見了水湛之後，立馬又退到了邊上去。雲禦寇原本是叫常見離一人前來的，帶着初九也是水湛迫不得已之舉，眼見着到了地方，水湛含笑道：“初九姑娘，這邊來，在今日看了這番比試後，我們雲渺五子也想要與你切磋切磋。”初九看了看水湛，又看了看常見離，似乎察覺到了常見離的一些心思，她最終點點頭跟着水湛離開了。

空空蕩蕩的大殿，出了供奉着雲渺宗老祖的神像外，便只有幾根雕龍镂鳳的柱子。那些柱子上頭有着深深淺淺的劍痕，恐怕是雲禦寇練劍的時候遺留下來。沉穩的腳步聲在大殿中回蕩，常見離打量了周邊的環境後，終于把目光落在了那蒲團上盤坐着的老人。

“好孩子，你終于來了。”雲禦寇眼中含着慈愛的笑。

“不知雲宗主叫我前來，有何事吩咐？”常見離淡淡的應了一聲。

“像，真像啊。”雲禦寇嘆聲道，似是透過常見離在懷念一個人。“當初一別，已經二十多年了，那丫頭不知如今怎麽樣了。你的娘親是叫做常笑吧？老朽應該沒有認錯人吧？她當年闖江湖的時候也像你這麽功夫了得啊。”

“你認識我娘親？我怎麽從來沒有聽她提起過你？”常見離眉頭一皺，問道。常笑确實是她娘親的名諱，江湖上竟然還會有人曉得？她一直以為自己的娘親從沒有離開過屠龍谷，就像師父所說的那樣。可是娘親沒有離開屠龍谷，那又是犯了什麽事情被關押在了靈冢中呢？那時候師父沒有給自己答案，現在看來，是師父說謊了？還是這雲禦寇在胡說八道？

常見離的眼神中有深深的防備，雲禦寇自然能夠看得出來。“可能是忘記了吧，畢竟都過去這麽多年了，當初她闖入了我雲渺峰，還從我們這兒悟出了些許劍意來。她的天資聰穎，我當初是想将她收為關門弟子的，可惜啊……她在江湖上還沒有闖蕩出名聲就銷聲匿跡了。”

“屠龍谷的事情也是我娘親告訴你的？”對于雲禦寇的話語，常見離是半信半疑的，她問道，“我娘闖江湖時候，我師父九玄呢？他難道也不知道這事情麽？他說我娘親從來沒有出谷。”

“九玄？”雲禦寇微微一愣，眸中泛過了一抹複雜的神情來。他望着常見離，嘆了一口氣，似是不想再隐瞞什麽了。“其實我不只是知道屠龍谷，我還知道巫門的少主也在我雲渺峰中。”

“你是什麽人？”常見離聽了這話一驚，呵斥道。

“自然是與你們一般。”雲禦寇說道，“出了屠龍谷、巫門，這世上還有第三個上古遺傳下來的門派，老朽就是這一代的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