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013
雲禦寇閉關多年并不是沒有收獲的,他自知自己的武功已經達到了一種境界,因而對于常見離提出的要求,不加多思考,就應承了下來。他有極強的信心,這屆的武林盟主之位,依然會落在了他的雲渺宗。在初九說了雲禦寇掌法中有劍意的時候,常見離就認定了雲禦寇會贏了。臺子上的兩個人身形像是凝滞着不動了,可沒有人認為他們真的是停手了,他們如今的比鬥已經到了一個比拼內力的階段,別說臺子上的人不敢随意的動作,就連臺子下面的看客,也都屏住了呼吸。
“你爹得要贏了。”巫玄黃忽然轉向了段玉清說道。常見離的眉頭也在此時皺了起來,如果雲禦寇在全盛階段,段守陽不可能是他的對手,可是他似乎因為練功受了內傷,原本還不易發覺,可是在比拼內力的時候顯現了出來。碰的一聲響,臺上的兩個人驀地分開了。段守陽退了好幾步才站穩了身形,雲禦寇雖然站立着不動,可是他的面上一片蒼白之色。
臺下一陣嘩然,段陽山莊的弟子大部分都覺得沮喪,自家的莊主被打退了好幾步,鐵定又是輸了,而雲渺宗的弟子情緒則是正好相反。段守陽瞧着雲禦寇,面上沒有什麽表情,就這般靜默了好一會兒,雲禦寇忽然間向後跌撞了幾步,他半跪在地上,唇角沁出了一抹鮮紅的血來,他拂開了跳上臺子的水湛,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道:“段二爺好功夫,我輸了。”這句話落下,段守陽的面上才浮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雲禦寇不想多說什麽話,他被雲渺宗的弟子扶了下去,調養內傷。一下子雲渺宗的人走得幹幹淨淨,場上只剩下那些瞧熱鬧的,還有歡呼雀躍的段陽山莊弟子。在他們的眼中,這武林盟主之位其實已經定了下來,那個女人縱然她劍術高超,也不會是段陽山莊莊主的對手。就連段守陽他自己,心中也是這麽想的。只是他和雲禦寇比拼內力,到底也受了一些傷,他向着初九那邊走去,帶着幾分自矜地說道:“三日後,老夫與你比試。”
“其實三個月後也無妨。”初九笑吟吟地回答道。“三個月後,段二爺什麽傷都養好了,還可以趁機練練劍術或者刀法呢。”
“你——”段守陽指着初九,面色一擰,忍住了破口大罵的沖動,別開眼看着那低着頭站立的段玉清,問道,“清兒,你怎麽跑到了這裏來?你大哥說你中毒被人給挾持走,四下派人尋找你。你大哥的手指還被仇家給削斷了一根,你難道不知道麽?”段守陽瞧着段玉清,自家的女兒一貫聽話,從來不跟人胡鬧,他帶着殷切的目光望着段玉清,似是希望從她的口中說出一些不利于初九她們的話語來,頓了頓,他又語重心長的說道,“清兒你說,是誰抓走你的,爹爹和你童叔叔都在這雲渺宗,會幫你做主的。”
“我也不知道是誰挾持我的,我醒來的時候便被巫姑娘給救了,她清了我身上的毒。至于來到雲渺峰,也是我求她帶我來的。”段玉清擡頭,小聲地回答道,“大哥他怎麽了?為什麽會被別人打傷了呢?又是誰有這麽大的膽子闖進我段陽山莊打人?”
“清兒你不知道?”段守陽皺着眉問道。
“怎麽,段莊主難道以為自己的女兒和外人勾結,傷害自己的親人?若是跟着一個郎君跑了,做出這種事情還可以想象。不過段莊主在此時提出來,難道認為我巫某人是個兇手不成?”巫玄黃擋在了段玉清面前笑說道。
這一日段守陽接連被江湖中的後輩駁了面子,已經是不悅至極。這擋在自己面前的女人不知是何門何派,就連她的名號在江湖上也沒有聽說過。段守陽也顧不得周邊圍看的人,伸手就想把她背後的段玉清給帶出來。如果段玉清是自願上這雲渺峰來的,她沒有來找山莊的弟子,一來是怕自己發現,二來恐怕是她不願意跟着山莊走,此番看來,只可能是後者了。這麽一想,段守陽面上的怒氣便壓不住了。
巫玄黃身形絲毫未動,她只是将手中的竹笛轉了一圈,看似是輕輕地撥開了段守陽伸過來的手。可是只有段守陽才能夠明白自己心中的驚恐與憤怒,他伸出的那一掌其實是帶有內勁的,被那竹笛一撥,他頓時覺得一只手臂上猶如壓着大山一般沉重。“段莊主,如果你想讓你女兒活命的話,就把她交給我吧。”巫玄黃淡笑着說道,在衆人以為她是借機威脅的時候,又聽見了她的聲音響了起來,“段姑娘身上積留的毒素還沒有完全的清去,我想淩劍宮的童少宮主不會願意迎娶一個病痨子的,對麽?”
童炜早就跟着他的父親走過來的,他的目光賊溜溜的,一下子落在了常見離的臉上,一下子又凝着初九,那巫玄黃他是沒有膽量去招惹了,心思正飛揚間,冷不丁聽到有人提起了自己的名字,他忙不疊地點點頭。
“回去。”段守陽陰沉着一張臉,大聲地呵斥道。他不能夠在這兒與這個來歷不明的女人動手,自己落了面子那就糟糕了。段玉清跟着她好一段時間,想來會知道一些事情,只能夠等到她回來的時候再問問了,此時就由她們去吧。段守陽拂袖離開了,段陽山莊的人自然不會停留。淩劍宮的宮主童蒙,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們幾眼,也噙着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離去了。
“我身上積留着毒素沒有清完是真的麽?”等到了人走光了,段玉清才從巫玄黃的身後走了出來,平靜地問道。
“你最近感覺到了異樣了麽?你可覺得有什麽不舒适之處了麽?”巫玄黃白了她一眼,問道。
“我分不清你是不是在說謊。”段玉清的眉頭擰了擰,說道。
“段大小姐說起謊,不也是順手拈來?”巫玄黃挑眉一笑,道,“你為何不肯跟你爹走?難道你還想從我這兒打探到一些消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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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恐怕是不想嫁人。”常見離悠悠地插了一句。她可是看得仔細,在那童家的公子靠近時候,段玉清滿臉的嫌惡。“不過阿黃,這不是正得你意?你可以帶着段小姐遠走高飛,私奔到天涯海角。”
“你胡說些什麽呢?”巫玄黃啐了一口,道,“你還是帶着你家的小九兒好好熟悉劍法吧,三日後比試能不能贏是個問題。”
“怎麽?你覺得九兒不能贏麽?”常見離笑說道,“你竹笛往段守陽手腕上的那一下,他的手臂恐怕得麻上一段時間吧?再者,段守陽是個惜命的人,小九兒讨厭他,自然不會手下留情了。”
“常姑娘,我不明白你與我段家有什麽深仇大恨。”段玉清聽得常見離這般議論自己的父親,到底是有幾分不悅的,她的想法都明明白白的寫在了臉上,而常見離只是懶懶的睨了一眼,連回答的欲望都沒有。
她常見離與巫玄黃熟識,可是與段玉清則是不然。倒是初九不忍心看到段玉清這樣子,回答道:“我們與段家沒有仇恨,只是與段守陽有仇。他為老不尊,妄圖占據不屬于他的東西。段小姐,你可以勸勸你爹爹,不要對別人的東西起心思,收收他的那份貪婪,也許武學還能夠精進。”
“什麽東西?”段玉清一呆,問道。
“河洛……”初九沒有說完,就被常見離猛地往後一扯,她的話語頓住了,眸子中帶着幾分茫然的望着常見離。
“我知道了。”段玉清嘆了一口氣,朝着初九拱了拱手,轉身就離去了。
“你幹嘛不讓我說啊?你看她都說她知道了。”初九瞧着段玉清離去的背影,嘟囔了一句。
“防人之心不可無,你還不知道嗎?段玉清是段守陽的女兒。”常見離嘆了一口氣,好氣又好笑的說道,“她說的知道,是指明白你跟段守陽結仇了。至于河洛劍譜,可能是段守陽沒有告訴她,可能是她裝着不知道,不過不管怎麽樣,這些消息都不能夠從你的口中說出的,你懂了麽?”
“好吧。”初九點點頭,“我聽你的話就是了。”
“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覺得你不該是這麽愚鈍的人啊。”常見離瞧着初九那雙澄澈的眸子,忽地想起了初見時候的那份蕭瑟與滄桑來,那不像是裝出來的,不是歷經世事的人不可能會有那樣子的眼神。可是後來呢,初九說她癡傻也不像,說她精明,更加不可能。她都要覺得初九的體內藏着另一個靈魂了。
一聲幽幽的嘆息傳來出來。原來這巫玄黃一直站在了這兒,倒是被常見離二人給忽視了,等到她的嘆息聲傳過來,這兩人才緊盯着她,挑眉似在問有什麽事情。
“沒事。”巫玄黃仰頭一笑,向前走了好幾步,又回頭道,“見離啊,我覺得你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