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龍

第12章 ☆、012

臺上的兩個人鬥的正酣，只見一道白影如同鬼魅一般掠了上去，沒有人看清她的動作，便有兩道人影跌下了臺子。初九的目光在臺下的人群中掃了一圈，最終定定地落在了常見離的身上，她唇角勾着一抹笑容，似是有些小得意。原本這擂臺有它的規矩，初九這麽一動作，下面的人便不服氣了，一聲接一聲的叫嚷，只是那雲渺宗始終沒有動作，他們也無可奈何。

一道青影上了臺子，是一個面容頗為俊俏的男子，初九是認得他的，青城派的那個葉宇，同他的師妹是一路貨色。葉宇面上一派從容，他不知道那兩個人是怎麽跌下臺子的，但他清楚的記得，在舟中時，這叫做常見九的人，一絲功夫都不會。“常姑娘，你是女子，在下讓你三招，請了。”葉宇一拱手，自認為風度翩翩地說道。

初九微微一愣，倒不是因為他說讓自己三招有輕視之意，而是沒有反應過來常姑娘到底是叫誰。她看了看這臺子上，也沒有其他人了，這葉宇說讓她三招，那麽她也不會客氣，平平地刺出了一劍，那劍尖便抵在了葉宇的喉頭，他還愣着沒有反應過來。初九似笑非笑地說道：“不需要三招。”葉宇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他陰沉着臉，直接跳下了臺子，耳畔想起的聲音，似是在嘲笑他不知天高地厚。“花拳繡腿的就不必上着臺子來了，一來是丢了師門的臉面，二來則是浪費我的時間。”初九的聲音響了起來，更是惹得底下一陣喧嘩。

“你家的小姑娘當真厲害啊，只是她這樣，不怕得罪那些武林中人嗎？”巫玄黃湊到了常見離的耳邊，輕笑道。

“她有自傲的資本。”常見離淡淡地答道，目光始終凝着那臺子上。這回跳上臺子的是一個使了一手好錘子的關東大漢，他往那兒一站，臺子似乎下陷了去。之前見了初九的那一手，他也不敢輕敵，更不會大言不慚地說讓招這等話語。一對流星錘被他舞地密不透風，呼呼作響，他砸到了地面，就震起了一地塵灰。初九身形靈巧極了，那大漢連她的衣角都碰不到，才過了十來招，那錘子便從大漢的手中脫去。經過了這一回，一般本領的人更是不敢上臺子了。那些個掌門原本還想着派小輩去試試水，如今被初九這麽一攪和，不得不放下矜持，親自跳上了臺子。

“她的劍術确實高妙，一般人不是她的對手，只是遇上了那等拼命的高手便不一定了，她的劍式明明可以封了對手所有的退路，可是她偏要給人留下一條生路，四五招便可以解決的人，因而就會拖到十來招，她這種心性不适合闖江湖啊。”巫玄黃雙眸粲然夾雜着一絲興奮，她的雙拳緊握着，要不是因為初九是常見離的人，她還真要與人鬥一鬥。巫玄黃的目光确實老道，她一針見血的指出了初九的弱點，想必雲渺宗、淩劍宮還有段陽山莊的老江湖們也已經看出來的，瞧着那段守陽，似乎有了上去一較的打算了。

常見離想的一點兒都沒錯，在那崆峒派的掌門紅着一張看臉下了臺子的時候，段守陽一個翻身就跳了上去。他的目光如同鷹隼一般鎖住了初九，心中已經有了打算。初九在這臺子上使出來的劍術，還不一定都是《河洛劍譜》裏頭的，如果能夠得到的話……光想想，他的一張臉便充斥着興奮之色。那不是見到對手的惺惺相惜，那是渴望吞噬一切的貪婪。

“老夫段陽山莊段守陽，來領教姑娘高招。”段守陽一拱手，說道，“姑娘劍法高超，讓招只是一種羞辱。不過老夫到底還是長輩，對着小輩動手，已經算是不義之舉，按照規矩……”

“這是比武擂臺，老東西廢話這麽多。”初九翻了個白眼，毫不留情的諷笑道。江湖中人怕段守陽，可是她不怕，別人尊崇段守陽，她偏要落了他的面子。臺子底下的人大罵又如何？段守陽這等不仁不義的僞君子，根本就不值得尊敬。段守陽的話被初九給截斷了，老臉一紅，他忍着氣不便發作。對付小姑娘他也不好亮出兵刃，再加上段陽山莊以拳法著稱，他便赤手空拳的擺了個架勢。

“慢着！”一聲高喝響了起來，只見白光一閃，初九的身側又多了一道身影。常見離捋開了一縷發絲，對上了段守陽那夾帶着恨意的目光，悠悠一笑道，“這樣子太不公平了。小九兒之前應對諸多英雄已經耗去了一些氣力，而你段二爺可是精氣神飽滿。就算小九兒僥幸贏了你，那麽接下去對付雲宗主呢？”

“是啊，這樣子确實勝之不武。”

“對對對……人家原本就是一個弱女子。”

底下的人議論開了，瞧着初九微合着眼靠在了常見離身上，頓時生出了一股子憐惜之情。

“那常姑娘有何高見？”段守陽忍着氣，問道。段陽山莊的消息早就傳到了他的耳中，自己的兒子被人剁去了一根拇指，這仇焉能不報？還有玉清那個死丫頭，說是忽然間消失了，哪裏知道她也混上了這雲渺峰看熱鬧，還跟這常見離她們站在了一塊兒！

“依我看吶——”常見離話鋒一頓，眸子從底下一群人身上掃過，她輕笑道，“底下的人恐怕沒有人是段二爺你們的對手了，不如段二爺與淩劍宮的童宮主還有雲渺宗的雲宗主先比鬥一番，贏得人再與小九兒相較，如何？如果你們覺得精氣神耗盡，還可以休息幾日。”常見離這話一出，就是把江湖中三大高手置于初九同一個境界，這三宗的弟子臉色都變了，那段陽山莊的人已經沉不住氣，大罵出聲。

“如果九兒不能夠贏你們，那麽勝者還是在你們三家中，如果九兒能贏，那麽你們三人中最厲害的都不是她的對手，另外兩人有什麽資格與她過招？”常見離可不在乎那些叫罵聲，她的面上依然是那沉着冷靜的笑意。

“好。”一道聲音傳了出來，是雲禦寇發出的，他的須發皆白，穿着一身海藍色的長袍，他的面容不像是一般如同枯木的老者，反而透着一股子年輕人才有的朝氣，他的眸子矍铄，望着常見離好一會兒，又說道，“常姑娘可是屠龍谷出來的？”

常見離的眸光微變，這雲禦寇怎麽會知道屠龍谷？原本想否認，可是這雲禦寇這麽問自然是有了把握，不去想其他的事情，她微微一笑道：“是。”

“你的娘親可好？”雲禦寇又似是關切地問了一句。

這下子常見離整個人都冷了下來。初九見狀，一把握着她的手，向着段守陽喊道：“人家雲渺宗的雲宗主都同意了？你們段陽山莊呢？其實你們不同意也不打緊，雲宗主才是武林盟主，這兒又是雲渺宗的地盤，有他們點頭就夠了。”

“老夫沒有異議！”段守陽一甩袖子，重重地哼了一聲，而還在臺下的淩劍宮宮主童蒙的聲音也傳了過來，“我淩劍宮無意争奪武林盟主之位，雲宗主與段二哥比試就行了。”

這三位正主都表态了，那其他的人也不必多說些什麽事情了。常見離握着初九的手跳下了臺子，幾乎所有的人都預備屏息看這兩大高手的對決。

“他們二人難道就代表着中原武林的巅峰實力了？”巫玄黃挑了挑眉，小聲地問道。

“不是。”這回響起來的是段玉清的聲音，她搖搖頭說道，“我爹爹說還有很多的高手隐匿在山林裏，全身心投入武學中，根本不會出來。”

“哦？那你看你爹爹與雲禦寇哪個能贏啊？”巫玄黃戲谑地問道。

段守陽使得是拳法，雲禦寇則是持着兵刃，上一回的武林大會段守陽是與他比劍了，最後輸了，這一次，算是雲禦寇來就段守陽了，他抛下了他鑽研數年的劍法，赤手空拳的同段守陽打鬥。

“段家的拳法走得是剛猛的路子。”常見離淡淡地說道，“雲渺宗長于劍術，雲禦寇的劍法出神入化，大家因為這忽視了他其他的武功。這人是個天才，他用的是掌法，與段家剛猛路數不同，他是以柔來克剛。”

“照你這麽說，雲禦寇的勝算大些？”巫玄黃道。

“這也不然。”常見離搖搖頭，“段守陽雖說是走的剛猛一路，可是他的拳法變化多端，內力也是極為深厚的。”

“你希望誰贏？”巫玄黃問。

“我當然是希望我爹爹能贏。”段玉清沒有她們看的那麽深，她只見到臺子上兩道人影時而交錯，時而凝滞不動。

“雲禦寇的掌法中有劍意。”一直沉默着的初九，忽然間開口說道。所謂劍意，并不一定是劍能夠發出的，可是衆多人終其一生，都只能夠達到有劍則有劍意的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