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龍

第9章 ☆、009

趕到了雲渺峰花了七天的時間。馬車的車輪上，有幾道刀劍掠過的痕跡，甚至還插着斷镖，而那車廂上的簾子更是破敗不堪。一路上，追殺的人層出不窮，最後他們都留在了半途中，沒有絲毫的機會返回。常見離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沒好氣的朝着裏面的人喊叫了一聲。原本騎馬的速度更快，可是這人偏要坐馬車，這也便罷了，到了中途車夫被那群追殺自己的人給逼得逃走，這初九還使喚自己親自趕車。

“你的內傷已經好了，還跟着我做什麽？”常見離瞪了眼慢悠悠地走出車廂的人。

初九輕笑一聲道：“我只想跟着你呀。”

“……”常見離轉身看着那層層疊疊的山巒，雲渺宗在這半山腰。她們已經到了山腳下了，一條石砌的小路蜿蜒而上，每隔一段路程便能夠看到兩個身穿白袍系着黑色腰帶的雲渺宗弟子守衛着。夏日炎炎，一走上了這山路倒是涼快了許多，在那石路兩旁，從矮小的灌木叢到高大的松樹，時不時便見到一群鳥兒從那半空中掠過。轟隆的水聲響在了耳畔，隔着那掩映的樹木，依稀可見一條白練飛奔而下。

過兩日就是武林盛會了，大部分的門派早早的就到了，也只有常見離她們還是不緊不慢地。微仰着頭看着那依山而建的大殿，除了雲渺宗的弟子，還有其他門派的人在四處走動。“兩位姑娘，不知是何門何派？”一個雲渺宗的弟子迎了上來，問道。

“無門無派。”常見離淡聲說道。

那個人微微一愣，但是很快的面上就露出一絲微笑，他側開了身子：“這邊請。”雖然說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但是在這兒男女還是被分開安置的。後頭擱置客人的廂房是半月形，繞着雲渺宗的大殿坐落。有的人留在了這雲渺宗，也有一群人是在山腳下的鎮子中小憩。常見離跟着那雲渺宗的弟子向前走，暗地中則是打量着周邊的環境，以及那些或是倨傲或是平淡的名家弟子。在這兒淩劍宮與段陽山莊的弟子的都不曾見到過。想來也是因為他們心中不服氣，不願意接受雲渺宗的安排，便留在了山下了。

廂房中布局簡單卻又不顯得單調，到了這兒，初九整個人便躺在了那榻上，而常見離則是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圈，才走到了窗畔推開了那扇雕花窗，山風迎面而來，倒真是一個清涼界。隔壁的屋子一群嘈雜的女人，不知道在吵鬧些什麽，常見離從中瞧到了一條熟悉的身影，不由發出了一聲嗤笑。原來那兒住着的是青城派的女弟子，看來那什麽寧致已經與自己門派的人走到了一塊兒去。

“吵死了。”初九猛地坐起身，嘟囔了一句。看着常見離靜立在窗頭，她也泛起了一絲好奇之色來。一躍而起，将常見離往邊上擠了過去，正巧那屋子中的女人走了出來，朝這邊望上了一眼。原來是她啊，初九呆了呆，一扭頭就朝着外頭走去。常見離唇畔倒是噙着一抹悠然的笑意，一點兒都不擔心初九。

寧致也瞧到了初九，她的面色瞬間變得陰沉，推開了身邊的姐姐妹妹，氣洶洶的朝着這邊過來。那日的羞辱她可是時時的放在了心上，可從來沒有人敢這麽對待她，她告訴了她自家的爹爹，反倒是惹來了一陣斥罵，這更讓她難以忍下這口氣。常見離原本就被初九擠到了一側，寧致只瞧見一點影子，可沒有細想。她師兄說了，這常見九一點兒功夫都沒有，如今落在了自己的手上，定要讓這狐媚女人好看。

“啧啧，這不是青城派忘恩負義的寧姑娘麽？”初九倚着門，瞧着那氣勢洶洶的人，戲谑道。“恩将仇報，你們青城派可以的，難怪在江湖上只能夠處于末流。”

“你——”寧致的面上一陣紅一陣白，她狠狠地瞪了初九一眼，後面的師姐妹已經開始小聲嘀咕了，她喊道，“你們這種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江湖上的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我寧肯死了也不要讓你們救！”

“當初是你自己把人往我們身邊引得吧？不是你想讓我們出手相助？既然不願意我們救，那你就把命還回來吧。”初九瞥了一眼寧致的佩劍，淡淡地說道。

“賤人！”寧致哪能忍得了，啐了一口罵道，她噌地一下拔出了長劍，指着初九。

“連劍都拿不穩，還想殺人？”初九的目光落在了那發顫的劍尖上，慢悠悠地往前踏了一步，像是自動往寧致手中的劍上撞去。砰地一聲，一顆小石頭将寧致手中的長劍擊落，一位白面公子持着扇子，落在了兩人中間。他拱手一笑道：“這兒是雲渺宗，兩位若是有什麽恩怨，暫時放一放可好？武林大會即将開始，雲渺宗不允私自打鬥，希望你們能守規矩。”

“水大哥，她——”寧致跺了跺腳，嗔道。這青城派與雲渺宗向來是交好的，寧致豈能夠不知雲渺宗的規矩？那位被稱作水大哥的白面男人只是輕輕地瞥了她一眼，眸中的威嚴讓寧致不由得噤聲不語。要不是他出手，恐怕這寧致早已經成為底下的一縷幽魂了。他轉向了初九，笑問道：“不知姑娘師承何處？”

回答這男子的只是砰地一聲摔門響。

“水大哥，你看她這麽無禮！”寧致撇了撇嘴說道。

“寧姑娘，你若想活命，這屋子裏頭的人少招惹。”男子的目光中夾雜着些許警告，似乎知道寧致不會服氣，他也只是微微的一哼，甩袖離開。剩寧致呆在這兒，恨不得将這門給瞪穿了。

“怎麽了？”常見離聽到了外面的動靜，她一扭頭就瞧見了初九氣鼓鼓的神情，忽然很想伸手捏捏她的臉，但到底還是忍住了。見初九沒有開口說話，她又慢悠悠地說道，“這武林大會召開前，确實有這個規矩。各大門派齊聚，總有恩怨摩擦，在武林大會開始前打起來可就不好了，因而定下這條武林大會舉辦地點不允許私自打鬥的規矩。你若想要動手，等到武林大會開場時，挑戰她便是。”

“就她那三腳貓功夫，連上臺的資格都沒有。”初九哼了一聲。

“那就等下山的時候，殺了她。”常見離平靜地說道。

“罷了罷了，我管這些閑事作甚。”初九擺了擺手，又問道，“那個姓水的是什麽人？”

“他是雲渺宗五宗長老之一的水湛。”常見離應道，“這雲渺宗分成五個支派，雲渺五子各掌其一。太易生水，這水湛是水系的長老也被稱作太易，他看着像是個俊秀的少年人，其實已經到了不惑之年了。另外四個麽，分別是太初火德，太始木青，太素金漣，太極土艮。這雲渺宗聞世的一是他的劍法《雲笈七劍》，二便是它的劍陣，生生不息，變化萬千。不過，我懷疑這雲渺宗不會這般簡單。”

“那個寧致瞧着不過十七八歲吧，她竟然把水湛叫做大哥？怎麽這般不知羞？”初九吐了吐舌頭說道。

“……”常見離忽然間失去了說話的欲望。

“再說說這雲渺宗的事情吧。那個雲禦寇呢？诶你說這屆武林大會誰才會是勝者？”初九坐直了身子，又問了一句。

“這雲禦寇是雲渺宗的宗主，不過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閉關，雲渺宗的事情都交給雲渺五子來處理。傳說他的武功已經登峰造極了，那雲笈七劍他已經悟出了第八劍，已經超過歷代宗主。”常見離回答道，“不過以我看他得悟出第九劍才能夠殺得了淩劍宮宮主與那段陽山莊的莊主。”

“武林大會不是點到為止麽？”初九問道。

“誰沒有個失手？”常見離嗤笑一聲道，“就這樣跟你說吧，如果武林大會開始前結仇的只有三四家，那麽武林大會之後，結仇的将會多達十多家。在這武林大會上，從來不乏死人的屍骨。就連那雲禦寇，手中不知道積蓄着多少條人命。對于比自己弱了一點兒的人，他們向來是趕盡殺絕的。”

“那你說，這回勝的人是誰？”

“這我就不知道了。”常見離搖搖頭，轉而又堅定一笑，“不管是誰贏得了那武林盟主的寶座，那顆含光珠只可能屬于我。”

“你要去偷那顆珠子？”初九皺了皺眉頭，“各種寶珠我有很多啊，你要武林盟主的那顆含光珠作甚？你不做武林盟主，可偏要那顆珠子？你為什麽不搶奪武林盟主之位，再拿到那顆珠子呢？”

“含光珠很重要。”常見離眯了眯眼，答道。“那武林盟主有勞什子好處？你說去偷含光珠容易，還是和那些高手拼死拼活來的容易？”

“這個……”

“別想了。”常見離點了點她的額頭，輕笑一聲，“如果有危險，就逃吧，你啊，不要輕易地相信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