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傷風敗俗皆為所好
更新時間:2014-8-20 13:56:48 本章字數:3502
梨樹下,一張雕木的案幾上擺了幾碟精致的點心,依着軟榻放着,榻上,容淺念側着半個身子,撐着下巴:“十三啊,今天市井可有什麽趣事,說來聽聽。”
五月微暖的旭日漏過盛開的梨花,點點斑駁落在那人臉上,眸裏,長睫撲閃,像欲飛的蝶。
好不潇灑惬意啊!
十三眨眼,問到:“小姐指的是?”不禁想,這厮莫不是又幹什麽傷天害理的勾當了?
容淺念懶懶擡手,十三奉上香茶,側耳細聽,聞見容妖孽一聲輕笑,煞是歡快:“比如哪家官人偷情,哪家貴婦出牆,哪家小姐被戲。”指尖卷着墨發玩弄,補充道,“傷風敗俗皆為所好。”
聽聽,這都什麽惡趣味。這妖孽,就好上這一口了,唯恐天下不亂!
十三鄙視了一把,扯扯嘴,說起了京中傷風敗俗的趣事兒:“晉國公府的三小姐一夜未歸,今個兒辰時被市井的小販發現,正橫躺柳巷,衣不蔽體,一身冰肌玉骨不成顏色,想是被登徒子輕薄了去。晉國公大怒,滿城緝拿賊人。”
容淺念聽得津津有味,連手裏喂食的動作都停了,托着下巴咋舌:“啧啧啧,可惜了,可惜了。”摩挲着自個的手指想:果然下手重了點。
除了這惋惜感嘆的語氣,臉上哪裏有半分可惜之色,指不定心裏怎麽幸災樂禍呢。十三對此,見怪不怪,順着容淺念的話又道:“确實可惜,就算這晉國公的小姐是完壁之體,也入不得天家的宮門了,這折辱聖顏可是大罪。”
那廂,容淺念塞了塊蓮花糕,笑得更歡暢了。
十三義憤填膺:“要說那賊人也真真可恨,這毀人清白壞人姻緣可是要遭天譴的。”
一句話才剛落。
“啊且!”容淺念打了個響亮的噴嚏,噴了十三一臉的糕點屑沫。
這人啊,不怕做壞事,就怕做完遭人惦記,這不,現世報來得真快。容淺念覺得鼻子很癢,想來在心裏問候她的人不在少數。
十三抹了一把臉:“小姐,你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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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淺念吸了吸發癢的鼻子,揮揮手:“沒事沒事。”
十三不放心:“怕是夜裏染了風寒,回頭熬點藥。”
容淺念笑着搖頭:“不用。”半躺下榻中,她懶洋洋地眯了眯眸子,“眼下陽光明媚萬裏無雲,我甚惬意。”
十三擡頭,空中飄來一朵烏雲,正壓頂。十三有種預感,這妖孽一定幹了見不得人的勾當,或者将要幹那勾當。
這年頭,某人閑了,傷風敗俗的事就特多。
方一日光景,晉國公家三小姐殘花敗柳之身為市井津津樂道,自然,傳進了天家的宮門,慧帝大怒,責晉國公教管不嚴,聯姻作罷,晉國公一張老臉擱在了褲腰帶上,逢人便以袖掩面、苦不堪言。
說到這,可就有件怪事了,這晉國公丢的是面子,這國公三小姐丢得可是裏子,卻有聞道,三小姐食膳照常,不哭不鬧,非但不見半分羞愧欲死,反倒面色紅潤。
十三聽此不禁感嘆:這年頭,采花賊偷的不止是人,還有心。
于此,容妖孽眯眼笑道:魅力這東西啊,就是擋不住。
市井皇庭熱鬧了一整天,天一黑,有人就不安分了,用十三的話說,容淺念就是為黑夜而生的。
椒蘭殿外,一盞青燈微亮,淡淡青灰色的光暈下,拉出一道斜長的影子,那人影斑駁跳動,畏手畏腳像只偷腥的貓。
可不就是偷腥嘛。
素白的手,方一攀上窗紙,一道低沉婉轉的嗓音緩緩道了句:
“怎生又翻牆。”
這夜很溫柔,這聲音更溫柔,容淺念心裏開了朵花,美滋滋的。
她笑盈盈道:“職業習慣。”尋了個離蕭殁近的椅子坐下,将臉湊過去,“我這樣你都認得出來?”
澄碧那一手絕頂易容術果然浪得虛名啊。
他眸光淺淡,笑,亦是極輕:“你的眼,我總認得。”
破天荒的,容妖孽耳根子熱了一把,長睫撲扇得極快,假意咳了一聲,心頭癢癢,手也癢癢,忍不住想:這男人太勾人犯罪了。
蕭殁淺笑,倒了一杯茶,落于茶盞的指尖微微剔透:“江南的蕊尖,想是你會喜歡。”
喜歡,喜歡這茶,更喜歡……咳咳咳,沏茶的人。容淺念眉開眼笑抿了一口:“你在等我?”
留了燈,等了門,還沏了茶,容淺念心花怒放了。
片刻才沉吟,他薄唇輕啓,淡淡的一個音節:“嗯。”
眼裏笑意璀璨了三分不止,又湊近一點:“為什麽等我?”
容淺念就是看到值錢的寶貝也沒這麽殷殷期盼過,這模樣,和元帥大人發春時一般。
他遲疑,杏黃的燭光映紅了他眉間朱砂,那朵未開的昙花竟是那般豔麗:“晉國公千金名節被毀,可是你所為?”
一盆涼水當頭淋下,澆滅了容淺念一腔火熱的春心萌動,嘴角笑意僵了,悶悶道:“是我。”
容淺念從來沒有這麽憋屈過,憋屈到她想撲上去咬他的臉,咬他的眉,咬他的唇,但是,這一次,容淺念慫了,不敢撲。
“這件事,你別管可好?”燭光搖曳,他側臉忽明忽暗,微涼的眸子一點湛藍。
容淺念更憋屈了,磨牙:“你是舍不得那如花似玉的美嬌娘,還是舍不得掌管國庫的晉國公那塊肥肉。”她睫毛顫了顫,擡眸便看見那人一雙重瞳清澈,染了幾分無奈、溫柔,心莫名其妙就軟得一塌糊塗了,嗓音柔軟得哪有半分容九的做派,“如果是後者,我不介意你怪我多管閑事。”
但如果是前者……一個晃神的片刻,容九腦中便閃過了千百種叫人死去活來活來死去的法子,還都是專門對付‘美嬌娘’的。
他目下無塵的涼眸,緩緩凝着她,微微蒼白的臉幾分無奈,幾分好笑:“都不是。”對上她靈慧清亮的眸子,“你可知晉國公為何要将女兒往我這椒蘭殿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