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連舉向自己的刀都握不住。
廢物。
門口響起鑰匙轉動門鎖的聲音,小少年用餘光瞥了一眼,按動輪椅,進了卧房。
古绫自然是趴在他膝蓋上跟了進去,聽着外面響起叮叮咚咚搬動東西的聲音,又忍不住好奇。
不過她守着岑钺沒動。方才岑钺的舉動實在是把她吓到了。
好在岑钺似乎也沒了那種念頭,而是從桌邊抽出一本書開始看。
他的桌子都是經過特殊設計的,剛好比他的輪椅高一點,把書擺在上面看,很舒适。
古绫飄過去,她不識字,看不懂,就趴在書脊中間,岑钺要翻書的時候,她就跳起來,讓翻書帶起的風把她吹高,咯咯笑得不亦樂乎。
漸漸的,岑钺翻書的動作頓了一下。
他的目光停在書頁正中間,有一個小凹槽。
岑钺把一頁紙翻到一半,那裏明明不應該有什麽力道,卻像是有東西壓着一般,陷下去一點。
古绫發現他不動,還以為他是這一頁沒看懂。
就也不玩了,十分上心地飄過來,面朝着那頁紙,揣着兩只小手仔細地跟着他一起看。
盡管一個字都不認得,那眼神卻是十分認真。
“岑少爺,早餐好了。”房門外被咚咚敲了兩聲,一道氣質溫順的聲音響起,聽起來并不年輕。
岑钺并沒有作答,過了會兒,門外的人似乎也習以為常,自己推開門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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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绫早在聽見動靜的時候就縮到了岑钺的懷裏,此刻悄悄探頭看過去,看見一個身前圍着一張紅布的女人,頭發紮起,臉龐圓圓,皺紋有些多,她頭頂亮着一片暗朱色的光,這說明她的主要性格是熱情忠厚,但是因為年紀和這麽多年的磨砺,她的“顏色”沒有了最開始的純粹和活潑。
岑钺接過托盤,擺在輪椅扶手上。餘光瞟着紅圍裙女人退了出去,他才慢吞吞拿起小勺,木然地盯着眼前的早餐。
見他似乎要進食,古绫兩只小手一拍,十分嚴肅。
自從之前發現岑钺想要傷害自己,她就覺得小恩人腦袋不太好。
他該不會胡亂吃壞東西吧!
古绫揮着小手對他做了一個“你先等等”的動作,然後十分謹慎地趴到了他的小勺子上,先吸溜溜喝了一口。
豁然擡頭,豆豆眼發光!
好喝!
古绫現在的靈體沒有“嘴”,因此是把一小部□□子泡到粥裏面,相當于用身心一齊感受到了美味!
這種溫暖、甜蜜、糅雜着各種食材而成的珍貴食物,是上輩子被關在煉丹爐裏、每天被酸臭的蠱毒浸泡的古绫所沒有體會過的。
她瞬間激動,喜悅無比,一時沒有控制住,就把自己整個小身子沉了進去,一口氣“吸”光了這口粥。
岑钺愕然,板着一張小少年的清俊臉蛋,慢慢抿緊唇,盯着自己手中忽然空掉的勺子,眼神閃爍不定。
他想了想,裝作手腕無力,讓勺子“不小心”落進了粥碗裏。
古绫非常地不好意思。她一時不察,竟然搶了小恩人的口糧,而且,她也是剛知道自己也可以吃正常人的食物,要不是勺子恰好落進粥碗裏,小恩人大約是沒有看見那一幕,否則她一定會露餡。
古绫長出一口氣,帶着波浪裙邊的小“果凍”在空中轉了一圈,兩只小手對在一起按了按。
她只是想試個毒,真的不是故意的。
确認過眼前的食物對于小恩人的身體沒有傷害,古绫放心地留下岑钺一個人吃早餐,飄到門外去。
她對于這個給小恩人提供食物的紅圍裙女人十分好奇。
古绫飄到門外,看着紅圍裙女人來來回回地忙碌。陳姨完全沒有意識到有個東西正跟在自己旁邊,收拾好了一切之後,就朝房間裏喊了一聲:“岑少爺,吃好之後就把盤子放桌上吧,我中午來收!”
自從這家的女主人出事之後,小少爺就不喜歡外人在屋子裏多留,她每天來三回,做完三餐順便做掃除,就會離開。
而岑钺此時還在僵滞中,他緊緊捏着小勺,在腦海中重演了無數遍方才的回憶,确認那不是幻覺。
小少年茶色的雙眸中原本是一片死寂,此時卻因為過度意外泛起了些許漣漪,聽見陳姨的喊聲之後,才動了動,忙端起碗一口喝了下去,生怕被“別人”看出什麽異常。
媽媽失去消息之後,岑钺便有些厭食,這還是他這麽久以來第一次吃東西這麽幹脆利落,竟是因為驚吓。
将餐盤放到一邊,岑钺保持着以往的習慣,進浴室洗漱,一舉一動都緊繃着,力求與平時無二。
嘩嘩的水聲中,小少年才有了些許放松,表情怔忪着,想到從前聽來的奇聞異談。
——若是被那種看不見摸不着的東西盯上,一定不能表露出來,更不能讓對方發現自己已經知道它的存在,否則它就會對你不利。
這種來源于未知世界的恐怖,成功吓住了九歲的岑钺。他對于這個世界已經提前學習了很多東西,甚至也因為自己被迫提前長大的途中所經歷的那些黑暗而對這個世界感到厭倦,但是當他面對“鬼怪”這種超出常理之外的東西,岑钺與一般的懵懂孩童又沒有了太多的區別。
他将自己移下輪椅,在浴缸中将自己沖刷幹淨,他下半身癱瘓,現在大小便無法自控,岑钺每一小時都會沐浴一次,保證自己全身都幹淨清爽,這件事情他不願意讓陳姨做,總是獨立完成,動作已經十分娴熟。
岑钺洗完澡,正要将自己擦幹,水浴系統忽然出了故障,冷水嘩嘩澆下來,岑钺扶着浴缸邊緣的手一滑,整個摔在浴缸裏。
雖然浴室裏開着暖燈,但大冬天被冷水劈頭澆下還是受不住,岑钺狠狠打了個寒顫,脖子到手臂瞬間麻木。他咬牙揉搓自己的手臂,半晌終于恢複了些力氣,當務之急就是要爬起來将冷水關掉,可他腰部以下都使不上力,拼命夠了幾次都只能夠到離開關幾厘米的位置。
水的溫度越來越冰,打在身上鞭笞一般的疼。
岑钺齒縫間逼出“喀喀”響聲,雙眼執着地死死盯着開關,眸底漸漸蓄起屈辱和憤恨。
這樣殘缺的身體,做這樣的一件小事,都像是蒼白的腐肉一般力不能支,他就這樣赤/裸地被暴露在水龍頭下,束手無策地任其羞辱。
暴躁滋生在胸口,陰郁聚集,在這種矛盾尖銳的時刻,很容易就恨上周圍的一切事物。
視角裏有什麽東西動了動。
岑钺冷冷扭頭,就看見一張毛毯,從門縫裏擠了進來。
它懸浮在空中,中間突起,像是被什麽東西頂着,在空中一蹦一跳,蕩出搖擺的弧度,急切而明确地向他奔來。
岑钺:“……”
???
他揉了揉眼睛。
我家的毛毯會自己跑步啦?
作者有話要說: 親親!(*╯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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