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搬家
安數其實在蘇哲搬過來前就在找房子了,和張昭合租畢竟不是長久之計。這不上周中介打電話過來說有一處适合的房子,安數看了覺得真是不錯,離公司近,也靠近地鐵站,房子大些,但房租還算合理。之前張昭租的房子離地鐵站不遠,但是也要一個小時才能到公司,很耗時間。
周末安數看了房子打算下周就搬過去,之前也和張昭講好只是暫時借住,所以張昭也沒什麽意外。
這幾天安數忙着整理東西,出來進去倒也沒見蘇哲,一問張昭,原是回家了。
其實回家挺好的,能有什麽解不開的結,家人總歸是理解的。
臨搬家的前一天晚上,收拾完也快十一點了。
安數收拾完就順帶坐在地上,就近靠着一個箱子。從安數這個角度看過去,正好是他平時工作的書桌,之前上面擺了不少書和雜物。安數偶爾不太理,一進屋就看見那處雜七雜八的堆了一桌子,但去翻找東西,卻也總會找的見。現在桌子清空了,露出了它木質的底色,空落落的,安數倒不大習慣,總覺得那偏白的木色有些晃眼。安數偏開頭,想起了自己搬過來那天,也像今天似的,堆了一地的包裹,但是當時安數并沒有多想,而是很快的收拾妥當,現在看着這一直滿滿當當的屋子一下子就空了大半,突然也覺得有些東西清空了似的,心裏空落落的。安數在這個城市輾轉了不少地方,這些大小箱子也陪安數搬了處又一處。
“人類沒有根,他們随風漂流,這讓他們很不方便。”
不知怎麽的,這句話突然跳入了安數的腦海,安數很無奈的笑了下,轉頭看向窗外。
張昭拿了兩瓶啤酒,一瓶白酒往陽臺走,見安數一個人癱在一堆箱子裏,喊他去陽臺喝酒。
“一醉方休。”
“昭哥,明兒還搬家呢。”
“所以以後和你喝的機會不多了,今兒不能少。”
安數也沒再推辭,其實他喝了酒一般睡不太好,但今天倒也難得,以後大家雖在一個城市,但見面倒也不是十分容易。
天有些涼了,手上握着啤酒瓶能感覺到涼涼的觸感。一口啤酒喝下去,到胃裏也是涼涼的,整個人倒清醒了不少。安數不知怎麽就想起了小時候父親拿着筷子沾酒逗他,那時是白酒,安數只覺得那酒辣辣的甜甜的,小孩貪嘴,便再纏着要,但竟沒有一次成功。後來長大了,一次和陳軒出去,兩人點了些燒烤,買了奶茶,安數見有白酒,就嚷着要喝,陳軒終被纏不過,買了。可是安數記得那酒并不好喝,只是辣,一口下去肚子裏跟着了火似的,能暖身子倒也是真。那酒後來沒喝多少也就丢了,兩個人沿街走走停停,後來手裏的烤串都有些冷了。那天晚上兩個人聊了很久,但聊了什麽确是記不太清,安數只記得兩個人影子在路燈下忽長忽短,明明暗暗。
“想什麽呢?”張昭見安數看着外面,不說話卻只是灌酒。
“這裏倒也安靜,平日裏卻不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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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是老房子,住的大多是老人,再就是租戶,其實離商圈倒不遠。”
“其實也挺好的。”
“挺好的你這不還要搬走。”
“我公司太遠了,上下班不方便。”
“也是。”
兩個人就這麽安靜的喝酒,中間張昭又拿了幾瓶過來。依次啓開,開瓶的聲音崩的一下,加上崩落的瓶蓋落在地上,倒顯得這夜格外的靜。
“其實吧,這麽多年我挺感謝你的。當年要不是你我可能就退學了。”
“主要還是感謝你自己,這種事情旁人也是勸不住的。”
“當時你拉我一把,這就過去了,當年小很多事情看的太重,其實一眨眼就過去了。”
“當時大家都是朋友,沒什麽的。”
張昭見安數沒說什麽也就不再講了,其實張昭當年和安數還真算不上朋友。安數成績好,平日裏大多也和幾個室友混在一起,後來便是常和陳曦在一處,在那之前安數和張昭說的最多的話就是:“張昭,你數學作業還沒交吧。”此外,無它。
雖然後來來了一個城市,大家關系比以前近的多,但張昭其實對安數了解的不多。安數很少講自己的事,也不會問張昭的事。張昭偶爾談起自己的男友們,安數也只是順着他搭話,不評論不給任何建議。安數對人不錯,但溫和中總帶着一絲疏離。以前安數在班級裏人緣好,很愛笑,也愛搞笑,張昭雖說和安數不算熟,但也常見他和別人瘋鬧。現在的安數偶爾也笑,但大多是禮貌性的,或者象征性的笑笑。想到笑,張昭倒想起來當年安數寝室的李曉,他們都叫他笑笑。張昭便順着講了起來。
“其實當年我一開始挺喜歡你們寝室的笑笑的。”
“然後就被曉哥削了一頓。”安數笑了一下。
“可不,看着弱柳扶風的,誰知道竟是個狠角色。現在笑笑在哪呢,都不聯系了。”
“之前他女朋友考了研,他一邊工作一邊當公主侍讀。現在也快畢業了,估計明年可能就結婚了吧。”
一說起結婚,張昭心理又有點複雜,去年年底自己最小的表姐結了婚,去年過年七大姑八大姨就都開始關心張昭的婚事,雖然離得遠,但未來也終究是個問題。
“其實像咱們這種離家遠的,大家不過嘴上說說。”
“但是總覺得心理是個事兒,我爸年後病了一場,沒事兒就和我講誰家姑娘還是兒子結了婚在家看孫子,聽着我心裏也挺不是滋味的。”
“其實家裏爸媽也不過是盼着兒女好,你這讓倒違了他們的心意。”
“那就比如說你,那就你以後怎麽辦啊?”張昭和安數碰了一下酒瓶。
“走一步看一步呗,以後的事誰知道呢。”
“陳曦要要是不回來,你就這麽着啊?”張昭顯然喝的有點暈,說話都有點打結。
安數聽到這個名字,身體輕微的顫了一下。安數沒想到張昭會和自己提陳軒,一時竟愣了一下。
“他說不準換了好幾個男朋友女朋友的呢,結婚了也說不準,就你傻,這人要回來早就回來了,不回來就說明人家心裏早就…”
安數并沒有講話,只是冷冷的看着張昭,張昭覺得這眼神有點駭人,說着說着就自己吧話咽了回去。
安數見張昭不再講了,就低頭把幾個酒瓶子收了,明還約了搬家公司的,自是不能起太遲。
“安數,我說這話沒別的意思,你別往心裏去啊,我…”
“沒事兒。”
“真的,我這人你還不知道,這又喝了點酒,你別當真,真的。”張昭急着解釋,被門框絆了一腳,嘴裏嘟囔了句媽的。
“早點睡吧,我剛才什麽都沒聽見啊。”安數假裝皺了下眉。
其實張昭拿不準安數到底有沒有生氣,不過剛才他話到嘴邊了,也就講了,他原不是個想太多的人,但也知道這件事自己不該插嘴,安數什麽事都比他想得明白,自然輪不到自己操心,可是他就是怕安數當局者迷,困在裏面出不來。張昭原是好心,但自己嘴笨,也不知從何安慰。可能像安數說的有些事終究要自己解決。
那天晚上,安數躺了很久才睡,張昭的話不輕不重的砸在心上。其實有些事情,安數不去想,也不想想,他以前是個死樂天派,每天都過得挺開心的,一直覺得自己遇見的都是最好的,雖然這種想法挺中二的。但這就是那時的安數,不會想太多未來曲曲折折,每天充實而無畏,有一個切實可行的目标,有一個觸手可及的伴侶。直到後來,他躺在陌生的城市,回頭看時,才發現過去已經過的那麽遠,一切都那麽遙不可及。
安數那天晚上做了一個夢,夢見了他們當時的高三樓,還是像當年一樣四處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安數似乎上學要遲到了,他從寝室一路飛奔,樓道裏好多人啊,他往前走,似乎看到了不遠處的陳軒,可是他就是趕不上,眼睜睜的看着他消失在樓道的轉角。樓道裏的人還是很多,他們奔湧着向前,不一會兒就淹沒了安數的視線,安數走到那面牆前,有點吃力地靠在哪裏,卻又看見陳軒在他過來的路的盡頭就那麽歪着頭看他。
“陳軒?!”
沒有回應。
“陳軒?!”
安數打了個寒戰驚醒了,翻身看看時間,才六點半,頭有點痛。安數穿上衣服拉了窗簾,想着回床上再躺一會,沒想到竟又睡着了。
沒想到這一睡,直接等到了林可。
“起床了,小安安。”
“幾點了?”
“太陽照屁股了呗。”
“啊,好困啊,你怎麽來了,不是說了不用過來麽。”
“我閑的呗。诶,我和你講,你別在我面前裸着啊,我還是很純潔的。我去安數你居然穿這一身睡覺。說,是不是和誰玩制服play了。”
安數剛醒還有點懵,整個人怔怔的,見林可說他也就低頭看了下,自己穿着襯衫西褲睡覺,竟還不知道。
安數早上起來迷迷糊糊地想着下去買早飯,就随手拿了襯衫西褲套上了,沒想到後來到底抵不住困意又睡了,這身衣服也壓的皺皺巴巴的。
張昭聞聲趕來,看見安數整個人蔫蔫的,身上的衣服也蔫蔫的,有點心疼有點好笑。
“沒事啊,你就在這裏換嘛,我好久沒欣賞到男色了,剛才是沒準備好好麽。”林可沖拿着衣服進了洗手間的安數道。
“大姐,你這一大早上來咋就這麽龌蹉呢。”張昭看了林可一眼道。
“尼瑪這是欣賞美,你懂什麽!”
“你最近複合啦?”
“艹,你管我呢。”
“我之前還想着你分手了搞不好就會和安數在一起呢。”
“大哥,您想象力真豐富。”
“你們倆說啥呢,今天早上吃啥啊。”安數換了一身休閑運動服出來,打算直接吃完了就在收拾一下。
“我買了包子和粥,還煎了雞蛋。”
“安數我給你買了一個肉餅诶。”林可像突然想起什麽似的翻起了包,“诶呀,有點被壓到了,不過應該挺好吃的,你嘗嘗。”
“這麽豐盛啊,今天怎麽都這麽賢惠啊。”安數看了一眼,拉開椅子坐下。
“那是朕憐惜你好咩。”林可很是傲嬌。
“謝謝你哦,我的大小姐。”
“這還差不多。”
安數覺得自己一個人吃,兩個人看着很是尴尬,“你們真的不吃啊,我一個人也吃不掉啊。”
“不吃。”
“吃完了。”
好吧,安數以風卷殘雲之勢吃完,三人開始打包收拾。東西不多不少,正好十個大箱子。安數靠在沙發上看林可打游戲,還有半個小時搬家公司才來,閑着也是閑着。
林可玩的是視力錯覺型的游戲,有一個戴着白帽子的小女孩,在城堡裏穿行。安數覺得背影音樂有點哀傷而肅穆。
“啊,這裏怎麽過,好難。”林可雙手一攤,看像安數。
“你這麽走一下試試。”
“诶,過了诶。”
“這個是不是有什麽故事啊,感覺音樂有點虔誠?我說不好,就是不太一樣。”
“不知道诶,秋凝前兩天說好玩下的,我就沒事也下來玩了。我咋沒聽出來呢,還有音樂啊?”
“你四不四傻?”
“哈哈哈,诶,真有诶,”林可調大了聲音,頓時整個房間都像是在做禮拜,“我都沒發現诶。诶對了,你看這個小姑娘是不是有點像我們家秋凝,哈哈哈。”
“你說有就有呗。”那不過是個小人兒,當真看不出像誰。
“诶呀诶,老婆你是不是傻,啊,過不去,啊!”
安數看着林可犯二,覺得有時候第一印象也不靠譜,當初他以為林可屬于美豔高傲型的女孩呢,熟了才發現就一二貨沒商量。
這時安數電話響了,搬家公司的人過來了,安數叫林可起來幹活,林可二話不說就開始挽袖子,安數拍她一下:“叫你開門去,我把這個箱子封上。”
“哦。”
其實東西倒也不多,幾個月的痕跡一下子就清空了,安數臨出門時回頭看了一眼,目光正好落在那一串鑰匙上,昨天喝完酒就随便扔在桌子上了,倒忘了收。安數又返回來拿,把鑰匙扣解下來放好,到底有些舊了,鑰匙卡在那裏出不來。
“算了,明兒我送你一個。”林可見安數回來,也就跟了過來。
“解下來了。”
“看你勞煩那力氣,說你點什麽好。”
“那您就高擡貴手呗。”
“本少爺也只能如此了。對了,我家秋凝今天也過來,一起祝你喬遷之喜。”
“她現在不忙了麽,其實也沒啥啊,又不是買了房子。”
“總歸是值得慶賀的嘛。走喽,快點啊你。”
安數看着林可一路小跑的沖下去,嘴裏還喊着什麽,她開心的撞開門,陽光一下子灑滿樓道,她半撐着門等在那裏,臉上是滿滿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