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十年
張昭回來時,已經是晚上11點了。
安數正打算洗漱睡覺,就聽到門叮叮東東的響。
“給你添麻煩了。”張昭專門致歉。
麻煩本人并沒有自覺,“才沒有,安大帥哥人特好,根本不會覺得煩。”
“沒事,大家偶爾幫一下忙,應該的。”安數并不打算理熊孩子,熊孩子憂傷的時候是個不谙世事的孩子,擦幹了眼淚又是一個!新的熊孩子。
安數回到房間,電腦屏幕還亮着沒有關,在自動更新。電腦屏幕的藍光把那個小盒子映的很不一樣,幽幽的,發着光。安數走過去開了燈。
安數把泥人拿出來時,很是小心翼翼,之後發現下面還墊着一張紙,便輕輕地拿了出來,那張紙的顏色不算新,已經有點泛黃,上面的字跡倒很是清晰。安數的手突然抖得拿不起一張紙,他怕自己撕破了,在修補不好,透過紙被,他看到了那個在心中喚了千百遍的名字,是啊,就是他,哪怕隔着山隔着水他也認得出,可是隔着這麽小小的一層紙他卻怕而不敢認。
他慢慢的把那張紙展開,字有些已經似乎被折的久了有些筆畫已經斷了。
“安小數,認識第十年了,希望你一切都好。”下面的署名是:你的,陳軒。
豆大的眼淚突然就掉下來。
十年了啊,真快。
如果你不說,我可能都忘了。
忘了時間過了這麽久。
臨睡前安數把那兩個新的小泥人和之前的兩個擺在一起 。之前的那兩個明顯有些舊了,有的地方塗得顏色也剝落了。之前搬家時,安數還把他自己那個拿着籃球的泥人的一只手給弄斷了,後來拼了幾個晚上,才黏上的,即便現在還能看到一個明顯的粘合的痕跡。
四個泥人擺在一起,兩個是少年人,兩個早已長大。中間隔着那十年的時光似乎倏忽不見。似乎他們向來如此,也理當如此。
泥人們還在一起,笑容和氣,而現實中的人兒卻早已天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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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安數失眠了,腦海裏反反複複都是那些年兩人在一起的畫面。
和他一起上學放學上自習的陳軒,和他一起吃早飯午飯晚飯夜宵的陳軒,和他一起學習幫他補習的陳軒,和他一起打球的陳軒,靠在樹下向他表白的陳軒,說要和他上同一所大學的陳軒,說要一直在一起的陳軒……驕傲的沉穩的放肆的可愛的偶爾也會犯迷糊的陳軒……
滿世界都是你的影子,可我卻找不見你。
我發了瘋似的嘶吼,得到的,卻只是一聲沒有回響的嘆息。
我有時假裝忘了這段曾經,假裝可以不受傷害,假裝可以活得很好,假裝可以不想你,可以不見你。
但知道這一刻我才真真正正的知道,我才發現,我做不到,那些往昔都真真正正的刻在我的骨血裏。只是因為,我太想你,因而我不敢想,逼着自己去忘記。
窗外漸漸傳來了鳥鳴,早上了啊,安數想,居然就這麽過了一夜。安數找到手機開了機,淩晨五點半,安數複又躺下,七點半的鬧鐘,不知還睡不睡的着。
安數那天五點半就起來了,說是要和陳軒去跑步。那還是高二的暑假。陳軒賴在被子裏不起床,說太早不要去。
安數到是第一次見這樣的陳軒,睡得迷迷蒙蒙的,一邊的頭發翹起來了幾根,裹着被子像個孩子似得。眼睛有一搭沒一搭的睜着,困得整個人愈發的惹人憐。
安數是三分鐘熱度,一看陳軒困得整個人都不好了就不忍心再叫, “好,那你乖乖睡,想吃什麽?”
“随便,你做的都好吃。”
沒有意外的,陳軒得到了一個鼓勵的額頭吻。
那天早餐極其豐盛,大概是準備時間過于充足,陳軒看到便大吃一驚,“天,你這也太有兩下的了吧。”
“要不怎麽配當你陳大少爺的男朋友呢~”
“油嘴滑舌。”
安數湊将上來,到:“少爺見多識廣。”
陳軒把安數湊上來的頭掰到另一邊說:“好好吃飯。”
安數方才作罷。
安數的奶奶回了老家,這幾天安數便和陳軒兩個人在家,白天寫寫作業,打打球,有時去捉捉魚,日子過得倒也潇灑。
那天晚上,天格外的晴,夜藍的像調濃了的稠,銀河的星星愈發的明晰。
北方的天氣,白天熱,到了晚上就涼下來了。安數見陳軒要出去,便扔了件衣服給他,陳軒又是被砸了一頭,這小子,扔東西的準頭永遠是砸着人。
夜很靜,偶爾有夏蟲的聲音,簌簌的響,似近而遠。
陳軒就那麽站在那,安數在屋子裏一擡眼就看見了,看見那人修長的背影,陳軒的頭發有段時間沒有理,後面的燕尾有點長,夏天最簡單的白T就那麽随意的挂在那個人的肩上,露出了似隐似現的頸部線條。
夏天外面蚊子多,陳軒不時用手驅趕。安數見了,便拿了瓶oh my six god扔給陳軒,不過安數似乎只有扔衣服沒有準頭,其他還好。
“你們家這兒蚊子真多。”
“這一片兒水多,草木也多,藏蚊子,你多噴點吧。不然人家還以為我怎麽你了呢。”
“你腦子裏能不能裝點別的?”陳軒拿着six god朝安數噴了一下。
“啊,艹。”安數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道:“真的,少爺我向天發誓,遇到你之前我絕對是一個努力建設祖國的好青年,”說着拿過花露水防止陳軒進一步進攻,“不過咧,這不遇到你了麽,少爺這麽優秀,我總得表示表示不是~”
安數嘴上調戲,可動作确實是一個社會主義好青年的模樣,拉着陳軒的胳膊進行防蚊處理,絕對沒有要占便宜的意思。
陳軒見他這副認真模樣,倒不好再調戲下去,便順着安數說:“知道你家少爺金貴,就好好伺候。”
“得令。”
安數一貫的做低伏小,這邊擦了胳膊就要幫陳軒把腿上也塗一遍,一邊塗還一邊嘟囔:“你這種血型也忒招蚊子了,其實我家這兒以前也沒這麽多蚊子的,這不,四鄰八局的都知道你來了,都趕來吃大餐呢,你看你這兩條腿。”
陳軒本來打算自己塗,但熬不過,也就應了,安數習慣包辦他陳軒的大小事宜也不是第一天了,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陳軒倒記不起來了。這樣想着,看着那人蹲在那裏,嘴裏嘟囔,手上行動的,滿是關切,腦後的發旋也跟着不時的動着,又添了幾絲調皮。陳軒不禁又想起安數奶奶說安數小時候的囧事:安數小時候看了電視想去少林寺學功夫,家裏人不應,便自己把正面剃光,背面剃不到就留着,上面還用媽媽的口紅點了幾個點,很是調皮。
陳軒正胡思亂想着,就見着安數打上了他的肩,一臉笑盈盈的問,“想什麽呢,嗯?”說着還用自己的鼻尖輕輕的蹭了蹭他的鼻尖。
映在陳軒的眼裏是一張大大的笑臉,和溫溫熱熱的呼吸。像是整個夏天的清泉和暖陽一股腦的像陳軒湧來。
“說你呢。”安數見陳軒不理,便用腦門輕輕的磕了一下。
“想你”陳軒拖長了音調看着安數似乎心滿意足的樣子然後悠悠的說,“動作好慢啊。”
“陳軒你不許跑,我和你講,你再跑今天晚上死定了。”
其實陳軒沒有跑,院子不大,他跑的了那裏去,而且他也不想跑,因為即便跑到了天邊,他也是要回來的,因為這個人,他逃不過,也不想逃。
安數跑過來,假裝大力來了一記鎖喉,然後問道:“服不服?”
陳軒并沒有視而不見而是很配合演出,“服服服,大俠饒命。”然後眼見着一掌将要劈下的陳軒假裝緊張地閉了眼。安數自然是鬧着玩。但卻不期感受到額頭一種異樣的觸感,但也只是輕輕一碰就分開。
安數見陳軒睜開眼,有些懵的樣子,特別可愛,想想剛才反倒自己有點不好意思了,就轉身咳了咳道:“那什麽,今天天挺藍啊。”然後做出一副無辜望天的樣子。
陳軒剛想說自家的木頭長大了越來越會撩了,都是在哪學的呀,結果轉頭就看到這厮一臉這個不是我做的啊,好害羞呀的表情望天。
“诶,長大了知道害羞了?”陳軒搭着安數的肩道。
“沒,”本來安數想說覺得你特可愛,結果這位大哥一副诶呦小子不錯,來大哥再教你兩招的架勢,瞬間覺得自己又學渣了。
“好吧,你說了算。”陳軒轉頭看着安數,不想正對上安數轉過來的眼睛。
那人眼睛笑盈盈的望着自己,瞳仁裏還映着自己。
陳軒似乎覺得自己好像認識安數好久了,可是又好像還不夠。
從前的,和現在的,還有以後許許多多的安數,許許多多的日子,我們,要一起走。
那年夏天,兩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就這麽相互依偎着,頭頂着大片的星空,腳踩大地,勾勒着他們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