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緣定
那天數學競賽交完卷,正好趕上下午兩三點鐘的太陽,不毒,但也挺熱,安數接了陳軒出來,兩人講了講下午競賽的題目,安數發現自己答得還不錯,更是滿臉都寫了“老子很開心。”
安數買了兩瓶水扔進車籃,帶着陳軒,神秘兮兮的和他說要帶他去個地方。
陳軒自是毫無異議,由着安數把自己拖走。
其實倒也不是什麽神秘的所在,不過是風景不錯,夠荒,夠野,夠‘神秘’。
“怎麽樣?”安數順手一揮,大樹、小草坡還有幾處破敗的小房子盡收麾下。
“人模人樣。”
“我說這地兒?”
“哦,不錯啊。”
安數看那邊有小時常吃的果子,便打算折來給陳軒吃,正好轉身時看見這厮要躺在草地上,便扯了校服衣服順手一扔,倒是扔了陳軒滿頭滿臉。
“你把這個鋪在地上。”安數喊。
陳軒本來被這突如其來的天昏地暗弄了個措手不及,結果剛扯下來這衣服就看見某人那亮亮的小白牙。
“真他媽的邪性!”陳軒暗自咒罵了幾句随後喊道:“知道了。”
陳軒仰躺着,覺得今天的天倍兒藍倍兒清澈,雲彩飄得也叫一個灑脫,就連他媽的枝頭叫的小鳥都比平日裏見的略俊了些。
陳軒聽着不遠處有腳步聲跑過來,倒也不回頭,就那麽聽着那聲音慢慢地慢慢地走向自己,時輕時徐,帶着青草阖動的聲音,聽得他滿心滿耳的歡喜。
“給。”
陳軒看着身邊的人蹲下然後坐在自己一旁,有點鄭重有點調皮的把果子塞到他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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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好吃的,我小時候常吃的,嘗嘗?”
“恩。”
那天,兩人就這麽一坐一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
後來安數想着小時候自己常拿葉子吹調子,便起身去找葉子,想是吹來給陳軒聽。陳軒見安數起身,便也跟了幾步,靠在一棵大樹前調笑:“安數,你行不行啊,不會就別‘吹’了。”
“怎麽不行,您就請好吧。”
這時大樹的另一邊響起了若有若無的聲音,開始還不成調,只是單吹幾個音,之後便是一小段。
陳軒也不過去,就靠在大樹的這邊靜靜的聽。夏天了,衣服穿得薄,略微一動便是感覺這棵老樹的樹皮皴厚,有點糙硬。陳軒摸了摸身邊的樹杆,倒是有點像安數吹的調子,糙糙的,有時還有點生澀,不過陳軒很喜歡。
那許是首童謠吧,或者是山歌調子,又或許田間少年幼時自創的吧?這曲調是安數小時候常吹麽?小時候的安數什麽樣,也想現在這樣沒事兒就露着幾顆白牙成日的沒心沒肺麽……陳軒想着聽着,嘴角慢慢的浮上了一絲笑意。
調子倏然止了,陳軒聽着樹後的草叢裏有兩絲輕微的響動,然後聲音又幽幽地傳了過來,這是一段陳軒及其熟悉的調子。小時候他媽媽常唱着這首歌哄他睡覺,時過境遷,他和媽媽早已天人兩隔,倒是不期,在這兒能聽到昔日的曲調。
世界倏然安靜,只有那不成曲的調子不時的傳來,陳軒靠在樹幹上,阖着眼,像是又回到了那久違又熟悉的夢境,心像被什麽緊緊抓着,有點疼,有點難言的感動。
曲調停了許久,天地安靜。
陳軒靠着那厚厚的樹幹,微微仰着脖子,閉着眼,許久。喉嚨裏發出了那個早就谙熟的名字:“安數”頓了頓又道“我喜歡你。”聲音那麽慢,又那麽輕,又那麽堅決。
世界好像靜止了,又好像飛速的前進。
直到安數轉到了陳軒的面前,陳軒才想猛地驚醒一樣,吓了一跳。
“回去吧,太陽都落了。”安數看着陳軒的眼睛道。
陳軒并未答話,兩個人就這麽怔怔的看了許久,那些隐匿的情愫,那些說不得的惶恐,那些無法道與外人的掙紮。他們就像黑暗裏的兩頭角力的野獸,用目光告誡着,掙紮着,厮殺着,也用目光疼惜着,不舍着。無所适從。
許久,陳軒歪了歪頭,有些脫力的向後靠了靠,有點痛苦的閉上了眼。
可是安數并沒有勝利的喜悅,他的心一下子就慌了,整個人想找不到着力點一樣,那些思前想後的掙紮一下子就崩塌了。他像是個失手打破了這世間最珍貴的寶物的乞丐,恍然而懊悔,不知所措。他有些難過的張了張嘴,但卻發不出一個聲音,于是他上前抱住他,撫摸着他的頭發,他的眉毛,他的臉,他想要告訴他:對不起,是我錯了。
他有些讨好的用自己的嘴唇輕輕的觸碰着那人的嘴角,有點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倏地,他被一股大力拉開,反身按在樹上。他看着那人好看的眉毛輕輕的皺起,有些痛苦有些生氣又有些無可奈何,他有些歉意的上前一遍一遍的吻着那人的唇,細細的念着心尖的那人:對不起,我也喜歡你。
那人有些暴虐的狠狠的咬了他兩口,但又有些不舍的吻了上去,後來那人把頭伏在他肩上,側着頭輕輕的啃咬他的耳垂,然後略帶沙啞的說:“安數,太陽落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