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我往

第11章 就埋下的伏筆

很透徹。您到底知道多少秘密呢？可以告訴我嗎”

卓東來深深的看着她的眼睛，道：“你若知道我為什麽要你織一件東西給我，你就能知道我究竟知道什麽。”

宋理的目光下意識的看着自己手邊織了僅有半厘米的護腰，端起茶杯，掩飾性的喝了一杯茶。

孫通在門外高聲道：“卓爺！屬下有事禀報。”

卓東來對宋理揮了揮手，指了指樓上，随即道：“進來。”

宋理毫不拖延，放下杯子抓着線團和四根針，飛快的走到二樓，進了寝室，輕盈的關上門。随即滑坐在地上。

孫通來禀報的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非常重要，幾乎可以說是十萬火急。

卓東來聽完之後，道：“去調集二十名膽量出衆的好手。你和郭莊準備一下，立刻跟我走。”

孫通領命而去。

卓東來推開二樓寝室的門，不急不緩的看着跪坐在地上縮成一團，然後被自己的開門聲吓到的宋理，輕聲笑道：“宋理，我要出門一趟。你在這西廂院裏安心住着，如果有什麽需要你現在可以跟我說，也可以叫人去買。”

宋理仰起頭，看着他的臉。從地上爬起來，溫柔又客氣的笑着：“你知道我身體不好的，我需要配幾副藥吃，也不想有人打擾我靜養。”

卓東來很幹脆的說道：“豹！”

豹悄無聲息的出現的同時，宋理也站起來了，站在在他面前，背對着豹，無奈的笑着抱住他。

豹是個豹頭環眼、雄壯忠厚的山東漢子，是卓東來最信任的人之一，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宋理的背影。

卓東來非常愉快的拍了拍宋理的後背，示意她轉頭去看：“這是豹。是我最信任的人，在紫苑和我所有的下屬中，他的權利最大。”卓東來輕輕捏了捏宋理的手臂，對豹說：“保護好紫苑和大镖局，服從宋理的命令，攔住所有想見她的人。”這三件事的主次程度，是從前到後的。因為宋理有多事都不了解，這樣的安排可以讓她不被人有機可乘。

豹默然應諾。他非常懂得卓爺的意思，也瞬間就懂了宋理目前的重要性。

作者有話要說： 豹！

☆、生與死

卓東來遠赴殺場，宋理悠閑睡到日上三竿，這才懶懶的爬起來，豹在門外聽着她起床了，叫人進去伺候她。

吃飯之前先喝了兩碗藥。吃了清粥小菜，換了身柔軟寬松的對襟襦裙，叫人把竹榻搬到亭子裏，悠閑的躺在亭子裏，看着滿園春光，慢慢悠悠的挑動竹針、勾起線團。她織了不到半個時辰，就覺得眼睛酸，放下針線休息一會。

宋理忽然院裏一個陰涼角落裏有十幾口水缸，她忽然很好奇缸裏是什麽東西。站起身走過去看。

缸上蓋着木蓋子，看起來髒兮兮的木蓋子。宋理想了半天，也沒有勇氣伸手去掀開蓋子來看看。

豹忽然走過來，道：“宋理姑娘，有幾位姑娘想見你。她們都是卓爺的女人。卓爺說，你不想見的人可以不見。”

宋理不以為意，笑嘻嘻的擺擺手：“不見，叫她們回去歇着去。大熱天的，小心曬黑了被卓爺嫌棄。”

豹應了一聲，轉身就要離開。宋理忽然一把抓住他的袖子，豹下意識的立刻反手擋開她的手。

“嘶！”宋理被他鐵樣的手臂一擋，就好像被鐵棍拍在手上，皮膚立刻就泛紅了。疼的她輕呼了一聲。

豹冷冷的看着她，道：“你是卓爺的女人，你以前以後都可以随意，但在你還屬于卓爺的時候，沒有卓爺的命令不要碰任何男人。注意自己的舉動，這對你很有好處。”

宋理什麽意思都沒有，可被他說得好像自己心裏不幹淨似的，氣的她想打人。如果打得過或者能确定對方不還手，她肯定就動手了。宋理在心裏暗罵了一句，假裝沒聽見他這句話，道：“這些缸裏是什麽東西？”

“荷花。”豹的态度還是生硬漠然，他對除了卓爺和司馬大爺以外的所有人都是一個态度。“紫色的荷花。”有很多不太幹淨卻想被人當幹淨人看的人都對他頗多惡言，但卓東來就是喜歡他的性格和做事方法。

“養荷花的缸為什麽要用蓋子蓋住？”

“這是異種荷花，不能見午時的日光。”

“這些蓋子為什麽這麽髒？花匠從來都不洗蓋子麽？”

“所有木蓋用時間長了都會變成這樣。”豹說：“這不是髒。紫苑裏沒有髒東西。”

宋理點點頭，很滿意的說：“唔，等午時過了叫我來看荷花。我歇着去了。”她晃回去，繼續織護腰。

豹一言不發的打發了那些對宋理好奇又充滿敵意的女人。他打發這群纏人女人的方法很簡單，把長安人士丢進轎子裏，再丢進她們的行囊和一包銀子，遣人把這些女人都送回來處。而從外地接來的女人，就派去陪別的男人。

他這樣做，是卓東來給他的權利。召之即來的女人就應該揮之即去，她們沒有任何價值，沒必要善待。無論怎樣粗魯不尊重的對待她們，在需要的時候，她們還是會笑着跑來。

卓東來此時此刻，遠赴千裏之外，命人斬殺三十一名和山東第一山寨暗通曲款的镖師，随即一舉收服和大镖局分部相互勾結圖謀財物的四名寨主。以大镖局赫赫威名威吓衆獠，再給他們留出歸順這唯一的一條出路，一切都很簡單。

簡單麽？不。如果不是卓東來，這事兒不會那麽簡單。不會只用了一個晚上就把事情都解決。

卓東來看都沒看擺在灑滿石灰的三十一個盤子裏的三十一顆精英的頭顱。活着的精英才是精英，死去的人和死去的狗沒有區別，都只是一顆沒用的頭顱。

他身着紫袍，頭戴紫玉冠，悠然輕盈的走進大镖局山西分部，地上的血被沖洗的很幹淨，就算最饑餓的獵狗都別想嗅到一丁點的血味。

四名寨主戰戰兢兢的跟在他身後，進了挂有‘大镖局’三字的會客廳。

卓東來坐在主位，從長安帶來的二十二個人分列兩旁，給他端來銀壺和葡萄酒的是新任山東分部大镖頭。

這位新任的大镖頭是個年輕熱血正義的镖頭，是司馬超群的忠實崇拜者。他拒絕被千金之寶收買，和其他人一起把這件事報告給大镖局。他也是個有能力的、講義氣的、形象光輝燦爛令人可親的人。

屋子裏很靜。有卓東來的地方總是很靜。他不像司馬超群那樣有萬衆矚目的英雄光輝，卻帶有惡魔似的壓抑。

“你們的主意很好。”卓東來端起酒杯，輕輕晃動，仔細的觀察四名寨主——現在是大镖局的四名镖師。

“在大镖局裏有了內應，就會知道哪一趟趟镖最值得搶。在大镖局裏收買了二十名以上的精英镖師，在奪镖的時候就能兵不血刃的拿走全部的財物。然後把收镖的人殺盡滿門。”卓東來道：“大镖局沒有傷亡就沒有人會懷疑到有人奪镖，收镖的人死了，就不會有人知道镖在到達之前已經被人偷偷調換。這真是個一箭雙雕的好主意。”

四名曾經威風無限的寨主抖了抖，躬下身去，一句話都說不出。

卓東來盯着他們，過了很久，才用他那種比刀鋒還尖銳、比蛇蠍還惡毒的獨特口氣說了一個字：“說。”

這四名寨主實在不能算是英雄，甚至于就連狗熊都不如。他們就連有骨氣的狗都不如。

卓東來只說了一個字，他們卻恨不得說一千個字、一萬個字來推卸責任，解釋自己對大镖局毫無惡意。

想出這個主意的人，是大镖局的某個競争對手。實施這件事的人，是這四命寨主齊心協力共同完成。将近二十萬兩的六趟镖就是這樣不知不覺的進到這四位寨主的口袋裏，又流水似的被這四人獻給了妓院和賭場。

卓東來聽的很滿意，他喜歡看這些被人恐懼的‘名人’‘英雄’跪在他面前哀求的樣子，也喜歡看人們互相背叛的樣子。他很滿意，滿意的微笑起來。價值二十萬兩的六趟镖裏能夠收繳回來的東西都以司馬超群的名義，退回給了本家。贏得一片贊譽。

卓東來并不急着回長安。他還得控制可能會變得混亂的局面，看着新任大镖頭穩定局面，或是換一個大镖頭。在他把所有的事情處理完，處理的幹幹淨淨清清楚楚之後，他才開始想宋理。

有個乖巧可愛的女孩子披着薄紗，站在一旁，一次一次的在水晶杯中注入葡萄美酒。

卓東來一眼都沒看這個女人，他心裏想的是宋理。

在這之前的一夜一日，卓東來離開長安之後，他沒有再想起過宋理。他是個控制力很強的人。對他來說，沒有不可控制的事，也沒有不可控制的思念。

他喝了一杯酒，忽然想起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愉快的笑了起來。

卓東來想起，自己在叫‘豹’進來吩咐事情的時候，竟然被宋理聽成了自己對她說的‘抱’，更有趣的是，她雖然一頭霧水，卻在站起來之後立刻抱住自己。宋理迷迷糊糊一腦袋問號的樣子，真是可愛。

卓東來笑着，又喝了一杯酒。他忽然笑不出來了，心說：除了宋理以外，有沒有人聽錯？肯定有。司馬可能聽錯過一次。

直到他睡去為止，心裏一直都在想除了宋理還有誰會聽錯？那時給豹起名的時候怎麽忘了同音字！

卓東來睡的很早，在他睡着的時候，宋理正挽着袖子趴在桌案上，用小楷筆細細的畫着人體圖解的骨骼部分。

豹一身黑衣，默然不語，站在她對面看她畫畫。一副完整的骷髅呈現在一米長半米寬的紙上。

206塊骨頭并不難畫。宋理吹了吹手指頭，非常滿意的點點頭：“手藝一點沒退步，畫的還是這麽準！拿一具新鮮的白骨放在紙上，也不過如此。”

她又拿過一張紙，筆端蘸上朱砂，開始畫肌肉和器官各占一半的圖。

豹道：“宋理姑娘，這兩張畫你要在什麽時候送給呂大夫。”

宋理拎起畫，吹了吹，笑眯眯的說：“等卓爺回來之後再說。你說得對，我做事的時候的确應該注意一些。”

豹沒有任何表情，語氣也沒有任何變化，他道：“卓爺說，你想做什麽都可以。”

宋理挑眉：“今天中午我只是抓了你一下，你拍的我手指頭到現在還有點疼。怎麽能說我想做什麽都可以？”

豹什麽都沒說。只是默默的站在那裏，過了一會，才說：“以卓爺的命令為準。”

宋理大笑兩聲，走出書房，躺在軟榻上笑眯眯的說：“我餓了。我想吃鍋包肉，配上一壺甜酒。”她望着豹的背影，心說：沉穩剛毅，不善言辭，忠于卓東來，這個人相當不錯，但是仇人肯定很多。他說話忒氣人了。

宋理喝的俏臉緋紅，腆着肥嘟嘟的肚子躺在搖椅裏，眯着眼睛繼續織紫色貂絨毛線護腰。她已經有十幾年不織任何東西，重新上手之後手生的很，當年三天一件小毛衣的速度已經找不回來了。那時候自己身體還不太好，一邊保持位列中等的學習成績，雖然有母親的存款和賠償金，可是自己還要學着在黑診所裏打工，還能抽空給弟弟織毛衣，自己可真厲害。

小毛衣？？一想起過去織的小毛衣，她的好心情立刻就被陰雲籠罩。

宋財神兩歲時，母親就已經死了。自己騙還是個小孩子的宋財神說，母親嫁到家規很嚴的人家去了，只能偶爾送東西和錢回來。哪些圍巾和毛衣，都是騙宋財神相信母親愛他的道具。

在孿生姐妹中選擇了自己的母親，被宋理的愚蠢和任性害死了。這件事沒人知道，宋財神也不知道。

“財神真是個好孩子。他竟然從沒懷疑過母親的死亡原因，也從未懷疑自己這個姐姐為什麽會對他那麽好。”宋理喃喃自語着，扶着欄杆，舉步維艱的走上二樓。

母親死亡的原因低廉的近乎可笑。也是這樣酷熱的夏天，母親在愉快的洗衣服，而自己卻在妒忌的盯着弟弟，嫉妒他得到母親的愛，嫉妒他的健康，嫉妒他是個男孩子。宋理關上二樓卧房的門，閉上眼睛，眼前就浮現出久違的吐着泡泡的宋財神和笑眯眯的母親。

洗衣服洗到一半時停水了，這是很令人來氣的事。可是沒有任何事能讓母親生氣，她永遠都在笑着。母親叫自己去隔壁街區的朋友家裏借了一壺水，她的朋友會拎着水壺送宋理過馬路。可是……一個被忽視的孩子總會用叛逆來争取關注度，自己也不例外。母親只能自己去拎水。

誰能想到呢？拎着水走回來的母親在過馬路的時候被車撞了，被撞得支離破碎。

被撞斷了雙腿，可是因為顱內出血感覺不到痛苦的母親，用她最後一口氣笑着告訴宋理：“你永遠都別悲傷，高高興興的，好好照顧好的弟弟。你們都是媽媽的孩子，別嫉妒他，你是姐姐，你要保護他，讓他成為男子漢。”

之後，自己和宋財神就成了孤兒。可笑，多可笑，這件事沒人知道，就算是當年的宋老爺子也不知道。如果卓東來沒有提起那些小毛衣，如果他沒有提醒自己宋財神是個孤兒，這一切早就被自己遺忘了。本該記得這一切的宋財神，本該仇恨敵視自己的宋財神，現在卻只記住了自己對他的好。

無論面對怎樣的危險都要保護弟弟，無論他犯下怎樣的錯誤都要寬容他，無論那時的宋財神有多叛逆都要愛護他，費盡苦心絞盡腦汁的教導他，自己做這些事的根本原因是為了贖罪。

間接殺害母親的罪孽。

可是罪孽根本無法贖清。一個人的罪孽只能用力去逃避，完全沒有辦法償還。死去的人無法複活，活着的人永遠沒法彌補死去的人。

忏悔和認錯又有什麽用？一個犯了罪的人，就應該經受十倍百倍的痛苦。

宋理搖搖晃晃的倒在床上，粗魯的扯開自己的衣服，昏迷似的快速睡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四位寨主一箭雙雕的是：1.拿到了銀子。2.如果事發就直接嫁禍給了大镖局。

上一章‘豹’和‘抱’的笑點沒人看出來麽？

4000字啊……好累。我卡文了。

☆、接風洗塵

在卓東來回到長安之前，司馬超群先回來了。他聽卓東來給他留下的人說了卓東來的去向，又聽說了占了西廂院的宋理。司馬超群對此頗為好奇，他知道西廂院因為距離紫氣東來閣僅有一牆之隔，一向不讓任何人住。

司馬超群道：“宋理？說說他。”

“是。卓爺在十六日的時候把宋姑娘接回來，用的是卓爺專用的馬車。卓爺親自下令按照紫氣東來閣的風格來布置西廂院，當天晚上就留宿在西廂院裏。卓爺三天前去山東辦事，把豹留下來供宋姑娘差遣。”

司馬超群心說，姑娘？是個女人？聽名字倒像個男人。東來有什麽用意？唔，問他就知道了。

司馬超群好好的吃了一頓大餐來補充體力，接下來開始審查因為卓東來離開而無人過目的事情，跑去逗了逗自己剛出生的兒子，然後聽送信的人說卓東來能在日落之前回來，就去紫苑等他。

司馬超群和卓東來，他們之間有個默契。誰在家，就要去迎接另一個回家的人，這一點他們二人從沒忘過。

司馬超群在紫氣東來閣的小廳裏坐了一會，不慌不忙的開始喝卓東來的葡萄酒。卓東來的酒只有他能喝。

宋理披頭散發光着膀子坐在床上，心滿意足的把護腰收邊的最後一針做完，立刻就要吹燈睡覺。

豹忽然敲了敲門，道：“卓爺說他在一個時辰之後回來，要你準備好。”

宋理困的有點迷糊，咬着手指頭想了半天，認為這個準備的好的意思不是脫光了躺在他床上。倚在門口，隔着門道：“哦，我知道了。你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就叫人準備熱水，遠道回來沐浴更衣是免不了的。”

豹說：“卓爺只在紫閣的密室裏沐浴。卓爺沐浴的時候不需要任何人服侍。”

“這樣啊。”宋理嘀咕了一聲：“那麽，準備一桌清淡開胃的菜吧。”

卓東來進入紫苑之前，就知道司馬超群等了自己兩個時辰，而宋理，她肯定也在等自己。司馬固然是剛剛回來，但宋理的體質比那時候更加虛弱。推開紫氣東來閣的門，司馬超群毫不意外的迎上來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東來，辛苦了。”司馬超群陽光燦爛的笑着：“你做事真快。天下能處理好這種亂局的人，非你莫屬。”

“司馬，你也很快。”卓東來接過司馬超群遞來的酒，一飲而盡：“天水镖局已在你我掌控之中。”

“這是當然！”司馬超群道：“怎麽樣？現在就來說說事情經過，或是你先休息一晚再說？”

卓東來微微一笑道：“我不累。司馬，跟我來。”他帶着司馬超群去見宋理。

司馬超群瞧了眼‘西廂院’這三個字，心中好奇。

宋理的穿着打扮輕松惬意，她困得厲害，眼皮發沉，歪歪斜斜的靠在椅子的扶手上小口的喝着一杯濃茶提神。

卓東來的輕功很好，腳步一向沒有聲音，司馬超群也是一樣的。兩人一白一紫，無聲無息的走進院中，推開門、卓東來看她一臉疲憊的打盹，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些事。走上前輕輕抽出她手中的茶杯，輕聲道：“宋理？”

宋理只覺得自己閉上眼睛再睜開眼睛，眼前就突然出現了卓東來。迷迷糊糊的抱住他，溫柔的呢喃道：“睡覺吧。”

卓東來輕嘆一聲，摸了摸她的臉，柔聲道：“你立刻去睡覺。以後不要等我。”

司馬超群竊笑着，站在卓東來背後拍了他一下，一臉英雄氣概的說：“東來，吃完飯趕快睡。”

宋理迷迷糊糊的擡起頭，奪過卓東來手裏的茶杯喝了兩口，被苦了一激靈，清醒過來：“卓爺，這位是？”

卓東來微一沉吟，說了句他從不對任何人說的實話：“司馬超群，我的兄弟。”

宋理想起來豹曾經說過這位司馬大爺：大镖局總镖頭，卓東來唯一在乎的人，

司馬超群有些驚訝。他特想知道，為什麽卓東來對她這樣介紹自己。雖然這的确是事實，但東來從來不在任何人面前這麽說，私底下的時候也因為要求他保持總镖頭的氣度而不承認。仔細看了看，顯然這宋理不是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因為缺覺而看起來還有點老，應該是個和卓東來同齡的中年人。看氣質，是個快樂直爽而溫柔的人，既不潑辣妖豔也不是溫柔順從，有個性的女人。她對東來還有點提防，是因為什麽呢？唔，穿着東來禁止任何人穿的綠色，很輕松随意的妝扮。

從卓東來的語氣和舉動中，司馬超群嗅到了一絲奇妙的氣息。似乎是愛戀和……依賴？

卓東來道：“司馬，這就是我說過的那個人。”

司馬超群睜大眼睛：“那個人！”

卓東來點了點頭。

“二位真是心有靈犀。”宋理眯着眼睛看着他，像個無奈的大姐姐一樣笑了起來：“卓爺，你不餓麽？”

菜很清淡，都很清淡。蓮藕排骨酸湯，竹筍炒肉，白斬雞，蒸魚，炒茭白。宋理站在一旁，盛了兩碗湯。

司馬超群盯着她，從頭發稍一直看到手指頭尖，從眉眼看到身段，狐疑不信道：“東來，你确定？”

卓東來端着湯喝了一口，微笑道：“确定。”他道：“宋理，你坐下。”

宋理在司馬超群明亮而興奮的目光中，安然落座。豹填了一副碗筷酒杯。

卓東來提壺倒酒，酒是烈酒，極烈的竹葉青，司馬超群最喜歡的酒。先給司馬超群倒酒，随即是自己，再然後才是宋理。

宋理掩住自己的杯子，笑嘻嘻的告饒：“卓爺，饒了我吧，我喝不了烈酒。”

卓東來冷笑道：“你只要喝酒就是二鍋頭兌伏特加或是茅臺兌姜汁，你以為我不知道麽？”

宋理歪了歪頭，很有深意的笑了起來，若無其事道：“最近三年，我戒了烈酒。”原來你不知道這三年的事，但你卻知道小卓為我而死。也就是說，這三年你和我哪裏沒有任何聯系，你最後一次得到消息是小卓離開之後……啧！是小卓把這些事告訴你麽？他不是個多嘴的孩子啊。

“哦？”卓東來把壺輕輕放下：“為了誰？”他心中暗道：看來宋理已經知道自己和她那邊沒有聯系了。

“為了一個人。”宋理的笑容如常，燦爛又爽朗，無奈的輕嘆：“一個孩子。”

司馬超群拿眼神問卓東來：你确定是她？按年齡來說看起來太年輕了，按女人來說，她可有點老。

卓東來每次都能神奇的理解他的眼神，用眼神示意：就是她。無論什麽樣都是。

司馬超群也能理解卓東來的意思：她對你的态度可沒你說的那麽溫柔疼愛。是怎麽回事？

卓東來暗暗嘆了口氣：她到現在為止還沒認出我來。

司馬超群瞪了他一眼：你也不想想，二十年過去了，你和我剛認識你那會變化多大，誰能認出來。這太難為人了。

卓東來回瞪：我一眼就認出她了，還只是背影！

司馬超群望天：一般的成年人過二十年也就是老點。小孩子過二十年變成中年人，相貌身材都有變化嘛。

卓東來微微有些遲疑：說的有理，可我給她暗示了，好多暗示！

司馬超群每次和卓東來用眼神交流的時候都累，于是用一種詭異的态度看着宋理，道：“我聽東來說起過你。”

“哦？”宋理笑眯眯的看着司馬超群：“那卓爺有沒有和您說起過他是怎麽認識我的？”她詐司馬超群。

司馬超群也不傻，知道宋理想聽什麽，就偏不說。“東來什麽事都不瞞我。當然說了。”

卓東來站起身，走到宋理身後，俯下身在她耳邊輕聲道：“去睡覺。”宋理的肌膚被他一吹，渾身微微顫抖。連忙笑嘻嘻的躲開，走上二樓關門睡覺。

作者有話要說： 誰說今天沒有更？？更的晚一點而已！

☆、講明一切

“宋理要是能想到二十年前可愛的小卓變成了現在這個。。。”司馬超群上下打量他，笑道：“老成謀國、氣勢驚人、心思缜密的大镖局二檔頭。如果她能猜到東來你有這麽大的變化，那她就神了！堪稱鐵口神斷。”

卓東來無奈的喝了杯酒，沉吟良久，道：“不是二十年，是三年。對她來說是三年，對我來說是二十年。”

司馬超群點點頭：“這樣啊。”

卓東來眯了眯眼睛：“你能相信這種說法麽？她那裏的三年是我這裏的二十年，這種話我自己都不太敢信.”

司馬超群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二十年前就跟你說過。多聽故事。和一夢千年、王質爛柯之類的事相比，三年算什麽？”

卓東來無語。司馬超群總會在認真的說某種事情的時候，讓他有一種深深無語的感覺。

司馬超群又喝了一杯酒：“三年啊。如果她自己能主動想到過了三年，粉嫩嫩的童子小卓變成了現在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卓東來，那麽。。。東來，你就別喜歡她了。能想到這種事的人，都應該吃藥治腦子。她今年多大？”

“三十四。”卓東來嘆了口氣，道：“一個女人最青春貌美的年紀，她都耗費在她弟弟身上，一點都沒留給自己。”

司馬超群撈了塊排骨，塞進嘴裏嚼嚼：“這樣啊，娶她吧。她還小你一歲呢，比你還是小卓的時候好多了。”

卓東來破天荒的瞪大了眼睛：“司馬，你說什麽？”

司馬超群莫名其妙的回瞪：“我說錯什麽了？當年我們是探讨‘最想娶什麽樣的女人’時，你才跟我說起她。”他忽然想起，自己當時說的是：‘我也想要這樣的女人！’啧啧，假裝忘掉！

卓東來臉頰微紅，恢複了優雅沉穩不急不緩的态度：“她未必願意。”

“你卓東來做事什麽時候開始考慮別人願不願意？”司馬超群道：“她肯定也不願意你瞞着她這麽重要的事。現在最好的辦法是告訴她你是誰，然後娶她。”

卓東來微微一笑，站起身，一言不發的往樓上走去。

司馬超群吃吃喝喝，道：“你去幹什麽？”

卓東來在樓梯上停住腳步，回頭道：“你說的對。我的确不應該怪她沒有認出我。司馬，你先別走。”

司馬超群額頭蹦出三個問號，一臉疑惑的看着卓東來。

卓東來非常沉穩，非常有大将之風的說：“宋理這個人。。。她在和你混熟之前，不會當你面跟我動手。”

司馬超群眯起眼睛，語氣變得嚴肅了一些：“看她的樣子，身體虛弱又不會武功，你完全能壓制她。”

“當然能。”卓東來微微一笑，道：“但是我不想傷到她。”他施施然走進寝室，關上門。

司馬超群喝了杯酒，心生疑惑：東來這是什麽意思？讓自己拉架？替他擋拳頭？幫他解釋問題？太複雜了！

卓東來一進屋，就看到宋理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穿着極其輕薄的衣服，睡的昏天黑地。卓東來走上前，看着她顯露疲憊的睡顏，心中生出萬種感慨。俯下身，輕輕伏在她身上，覺得很柔軟很舒服。可又怕壓壞了她，于是挪開身子，像個小孩子一樣枕着她的臂弓。

溫暖，柔軟，帶有一種令人迷戀的暗香……成熟女人那令人心蕩神迷的體香。

卓東來躺在她懷裏的一剎那，始終繃緊的神經立刻就放松下來，困倦一陣陣的襲來。

“宋理，宋理。你醒醒。”卓東來一手捏着她肥嘟嘟粉嫩嫩的耳垂，輕輕的揉了揉：“我有事要跟你說。”

宋理無可奈何的醒了過來。似睡非睡間，像個疲憊的母親看着自己被寵壞的孩子一樣看了他一眼：“快說！”

卓東來喜歡她的态度，可是讨厭她對任何人都是這個态度。現在她還不知道自己是小卓，為什麽要用這樣寵溺似的态度？他一言不發的按住宋理，狠狠的吻着她的臉頰，咬她的肩膀，吮吸她的胸膛。他确有些游子歸家，近鄉情怯的心情。可是更多的是惱怒，幾次暗示宋理她卻毫無反應。

宋理徹底清醒過來，掙紮躲閃的叫道：“你到底要說什麽？就要說這個？”

卓東來忽然支起身體，從靴筒中拔出刀，橫在宋理眼前，柔聲道：“你認不認識這把刀？這是你送出去的刀。”他本以為宋理一定會想起這是誰的刀，她一定會追問小卓的下落。然後自己就告訴她事實。

宋理微微遲疑，聲音軟下去幾分：“打我出生到現在，送出去的刀能有一二百把，哪能認全。”

卓東來的臉土本來就沒有什麽表情，現在更好像已經被凍結了，臉上每一根肌肉都被凍結了。如果你曾經看到過凍死在冰中的死人的臉，你才能想象到他現在的臉色和神情。

“好，很好。”卓東來冷冷淡淡的說：“好極了。”

宋理往後縮了縮，臉上露出一種微微有些畏懼的神情。

卓東來盯着她，過了很久，才用他那種比刀鋒還尖銳、比蛇蠍還惡毒的獨特口氣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這是小卓的刀。”

宋理詫異了。随即她的态度變得絕望而憤怒。她相信小卓不會自願放棄這樣鋒利沉重的寶刀，看起來，卓東來好像很擅長強取豪奪。小卓是被奪走了刀？還是被壓榨出一切信息之後，被奪走了生命？他得到一切信息的源頭是小卓，可是小卓并不是個多話的孩子，他絕不會自願把這些事說出來。

盯着宋理痛苦絕望的表情，卓東來忽然有些懊惱。他并不想傷害到宋理，一點都不想。

司馬超群覺得接下來可能會發生一些不該聽的事情，于是走出來，吩咐豹：“這小樓十丈之內，不許有人接近。”說罷，他走了回去。繼續喝酒，但随時準備去攔住某一個人，救下另一個人。好吧，他等着攔住憤怒的卓東來，救下可能要挨揍了宋理。

“小卓還活着麽？”宋理輕輕的問出這句話，下一秒一腳踹向卓東來的小腹。

卓東來單手在床頭微一借力，一閃身飄到門口，讓她一腳落空。

宋理赤着腳站在地上，十幾個紫紅色的吻痕散布在暧昧的地方，她死死的盯着卓東來，道：“告訴我。小卓的刀為什麽會在你這裏？”

司馬超群端着酒杯，心說：東來和小卓都姓卓！這麽明顯的地方你沒發現麽？怎麽沒想到他們是父子呢？聽聲音，她想襲擊東來，哎，真是個勇敢的女人。

卓東來驚異于她此時此刻的反應，卻趁機問出了心中的問題：“你先說。為什麽你認為和小卓在一起是戀童癖？”

“難道不是麽？”宋理沉吟良久，有些艱難的說道：“他還是個孩子。是個很乖很善良的好孩子。我比他大二十歲。等他到了二十歲，我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