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夏謹亭要離職, 顧闕自是不同意的。
顧闕:“離職去哪兒?修特?”
夏謹亭失笑:“怎麽可能!我想開一家自己的工作室。”
顧闕:“亦銘坊不好嗎?”
夏謹亭:“亦銘坊當然好,可眼下群情激昂,我繼續在明面上擔任亦銘坊的設計總監,并不合适。”
顧闕聽懂了:“你是想, 轉幕後?”
夏謹亭點頭。
這是他思慮多日, 想出來的法子。
如今他占據着亦銘坊設計總監的位置, 四周無數雙眼睛盯着他,而譚闵則躲在暗處搞事情。
這樣的局面對顧闕和夏謹亭而言十分不利。
倒不如夏謹亭在明面上離職, 讓譚闵頂上, 夏謹亭轉入幕後。
這樣一來,譚闵被架到明面上,夏謹亭則轉入暗處。
夏謹亭:“讓譚闵擔當設計總監,我們正好看看他的下一步棋。”
譚闵在設計總監的位置上,行事自然要收斂,若他繼續使壞, 顧闕與夏謹亭亦不必擔心,見招拆招即可。
顧闕打量着夏謹亭一本正經的神情, 伸手掐了掐他的臉:“我怎麽覺得,你挺想離開?”
夏謹亭眼神閃爍:“不,我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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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闕:“既然不想, 那就留下。”
夏謹亭:“……”
顧闕:“開店的相關事宜可想好了?”
夏謹亭:“想好了……你同意了?!”
夏謹亭的心情大落大起, 前一秒還心懷忐忑, 後一秒心願便達成了。
顧闕:“你想做的事, 我都會支持。”
夏謹亭一瞬間明白過來, 顧闕早已看穿他心中的不安。
他所擔憂的不理解、不接受、不支持,在顧闕面前都不會發生。
就像此刻,顧闕握着他的手, 正色地問:“謹亭,你想自己單幹嗎?”
夏謹亭:“我想。”
顧闕:“那便放手去做吧。”
夏謹亭預想中的反對并沒有出現,顧闕總是這樣,貼心地支持他的每一項決定。
夏謹亭:“你……不生氣?”
顧闕:“這是你想做的,我不生氣,只是有些失落……你哄哄我。”
夏謹亭最看不得顧闕示弱,他心軟得一塌糊塗,鄭重地吻了吻顧闕的臉頰。
顧闕:“不夠。”
夏謹亭又在額上補了一吻。
顧闕:“還是不夠。”
夏謹亭一回生,二回熟,貼上了顧闕的唇。
以往的親密,都是顧闕主導,這一次顧闕交出了主導權,逼着夏謹亭主動。
夏謹亭一面主動,一面回憶淺薄的接吻經歷,使出渾身解數哄人。
顧闕安然地享受着,輕撫懷中人的頭發,給予鼓勵與回應。
一吻畢,夏謹亭喘着氣問顧闕:“夠嗎?”
顧闕眸光一暗,奪回主動權:“當然不夠。”
就這樣,夏謹亭被顧闕以“哄人”為名,纏着做了許多突破自我的嘗試。
顧闕美其名曰:“收利息。”
當夏謹亭走出顧闕辦公室時,面上已是一派冷意。
他回到自己的工位,當着衆人的面悶聲不響地收拾東西。
衆人瞧着,這是要走人的意思。
起先夥計覺着,夏謹亭是被顧闕攆走的,可東西還沒收拾完,顧闕就親自到夏謹亭的辦公室來了。
夏謹亭的辦公室沒關門,顧闕說話時也沒避着大夥。
顧闕:“謹亭,我們談談。”
夏謹亭冷着一張臉:“我們沒什麽好談的,你、你們,全都不信任我,既然這樣,我留下來也沒意思。”
夏謹亭的矛頭,不單指向顧闕,更指向其餘的夥計。
“你們扪心自問,我為亦銘坊做了多少事?你們居然懷疑我?是,史密斯是找過我,想我去修特,可我拒絕了,我想留在亦銘坊,這裏是我起步的地方,我對它有感情,可是你們……你們一個個……”
夏謹亭的目光,掃過低垂着頭的夥計們,最終停駐在譚闵臉上。
“譚闵是你們之中,唯一一個相信我的人。”夏謹亭走到譚闵跟前,拍了拍他的肩,“我離職以後,設計總監的位子就交給你了,相信你一定能做得比我好。”
夏謹亭話音剛落,在場的夥計紛紛變了臉色,看向譚闵的眼神充滿了質疑。
史密斯與夏謹亭私聯的事,明明是譚闵透露給他們的,可夏謹亭卻說,譚闵是唯一一個相信他的人。
這恰恰說明了,譚闵在撒謊。
他一面向夏謹亭表忠心,一面又在背地裏中傷夏謹亭,為的是什麽?
起先衆人或許還存疑,可夏謹亭的一句話,卻點醒了大夥。譚闵所求的,是夏謹亭的位置。
只要趕走了夏謹亭,他就能成為新任設計總監。
如此一來,所有的矛盾之處,便都說得通了。
有些腦筋轉得快的夥計已然開始挽留:“總監,我們知道不是你。”“對,總監,你留下來吧。”
夏謹亭卻對衆人的挽留充耳不聞,甚至加快了收拾的速度。
待收拾完畢,他抱着箱子,起身離開。
顧闕攔在他跟前,苦勸道:“事情還未調查清楚,你先冷靜一下。”
夏謹亭冷笑:“調查?冷靜?顧闕,事到如今你還是不信我,我可以對天發誓,我沒做過對不起亦銘坊的事,從前沒有,今後也不會。修特的邀請我拒絕了,我可以保證,在我有生之年,絕不會入職修特,這樣你滿意了嗎?“
顧闕默然。
夏謹亭抱着箱子越過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看着空蕩蕩的桌椅,在場衆人鴉雀無聲。
夏謹亭的離開,就像一記重鞭敲在他們心上,每一個給顧闕寫過檢舉信的人,都成了逼走夏謹亭的幫兇。
當一個人心懷愧疚時,往往會下意識地做些事情,減緩內心的負罪感。
譚闵作為事件的□□,立馬接收了一片責難的目光。
偏偏在這個關口,顧闕還火上澆油地宣布:“譚闵,謹亭點名要你接替他的位置,你準備一下。”
譚闵的腦門上滿是冷汗,他沒想到,夏謹亭會當着所有夥計的面誇他,寥寥幾句話,便讓譚闵陷入了不仁不義的境地。
此刻,他頂着衆人讨伐的目光,面色蒼白地應了聲好。
顧闕走後,譚闵立刻成了衆矢之的,阿城是第一個發難的。
和其他立場搖擺的夥計不同,阿城自始至終都相信夏謹亭是清白的,因而此刻,阿城也是最憤怒的一個。
他從前是走街串巷賣水果的混子,和別人搶起地盤來毫不手軟,這會兒揪着譚闵的衣領就要揍。
譚闵躲閃不及,臉上挨了一拳。
譚闵當然不會被動挨打,他捂着臉大吼:“你竟敢打人?”
“我就打了,你能怎麽着吧!”阿城說着又是一拳。
譚闵見他是個硬茬,罵又罵不過,打又打不贏,唯有認慫,不吭聲了。
衆人見他一味躲閃,卻不曾辯駁,明白了這一切都是譚闵兩面三刀的戲碼。
得知自己被人當槍使的夥計全都讨伐起譚闵來。
顧闕将這一情形看在眼裏,轉身從後門出去了。
夏謹亭正坐在車裏等他。
“我的演技可還行?”夏謹亭笑問。
顧闕開門上車:“毫無破綻,如你所料大家得知真相,譚闵被圍攻。”
夏謹亭:“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夏謹亭的冤名洗脫了,夥計們才想起他的好來。
在設計能力上,譚闵是遠遠不如夏謹亭的,往昔他在夏謹亭手底下幹活,這種對比并不明顯。可夏謹亭一走,譚闵就跟無頭蒼蠅似的到處碰壁。
他和同事的關系降至冰點,大家都不服他。越是這樣,譚闵越是搞一言堂,尤其自己的設計稿,他全然不許別人提意見。
方案讨論會也被他找借口取消了,盡管大家都覺得譚闵的作品差強人意,可都拿他沒辦法。
即便他再不得人心,也還占據着設計總監的位置,在亦銘坊擁有絕對的話語權。
如此過了一段時日,底下的夥計怨聲四起,檢舉信又如雪片一般飛至顧闕的案頭。
這一日,是譚闵上任設計總監以來的首次全體大會。
按照以往的流程,該是先由各部門總監總結工作,再由顧闕總結陳詞。
可這一回,顧闕一到場,立馬點了譚闵的名:“新品設計得如何了?”
譚闵心下一驚,忙交出設計稿。
顧闕盯着圖紙看了許久,面色陰晴不定:“這是終稿?”
譚闵:“是……”
顧闕二話不說,把設計稿交給身邊員工:“傳閱一下。”
譚闵倏地擡頭,吃驚地看着顧闕。
“哎喲,這衣服瞧着不大對啊。”“怎麽這副樣子。”“這圖有問題吧。”
如果說其他部門的員工看不出設計圖上的門道,那四位獨立設計師對設計圖的問題就心知肚明了。
那圖紙傳到四人手上,四人一致發出一聲嗤笑。
顧闕:“笑什麽?這不是你們審定的設計稿嗎?”
四人當即申辯:“三爺,我們壓根沒瞧過這設計圖啊。”
顧闕:“怎麽回事?”
四人異口同聲地抱怨:“自打新總監上任以來,根本不聽我們的意見,這份設計圖,是他一個人搗鼓出來的東西,跟我們一點關系都沒有!”
顧闕聞言,看向臉色蒼白的譚闵:“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