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六十五頁:于紫&(1)
偌大的別墅像一個會自動散發出冷氣的制冷器,有着說不清的陰冷森然,而別墅的主人,沈越和于紫正坐在大廳的沙發上,他們坐在彼此的對面,誰也沒有看誰,臉上沒有笑,也沒有難受,那種冷到骨子裏的情緒,讓他們仿佛就是兩座冰雕。
年過四旬的沈越,年輕時就英俊非凡,只是常年為事業奔波,到了此刻才有了為所欲為的資本,年齡的增加沒有讓他增加老态,有的是歲月沉澱下的獨特魅力,還有在商場上游刃有餘的風度翩翩。在一個月前,他還曾在外省為一個項目奔波,沒有人會懷疑他會拿不下那個項目,就在要簽訂合同的前二十分鐘,一個電話打來了。
電話是于紫打來的,沈越一看到手機就有些不喜,在這種關鍵的時刻,她還打電話來,他還是接了電話,“沒什麽事就不要給我打電話……”沒有什麽,能比得上他的事業重要,他還得與人周旋,在商場多年,很明白一個道理,沒有到最後一刻,就不能有任何松懈。
“沈越,西月……西月……”于紫顫抖的說不出話來。
“又是開家長會?這種小事別給我打電話,我還正忙着,你自己去她的學……”
“西月沒了。”于紫的聲音很輕,輕得她自己都完全聽不見了。
沈越一愣,身體猛的一僵,旁邊還有人和他打着招呼,他也完全沒有任何反應,“什麽叫西月沒了?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西月出事了,你趕快回來……”于紫說不下去了,已經蹲在地上,眼淚迅速淹沒了她的臉,她捧着自己的臉,一時間覺得天翻地覆。
沈越拿着手機就去找酒店的出口,大腦轟隆隆一片,聽不到別人在喊他。他自從創業以來,第一次為了女兒丢下工作,卻是在女兒出事的時候,多麽諷刺的一件事。他坐到車裏,才發現自己身體都在顫抖,只好讓司機送他去機場。那一段路程,變得緩慢無比,而他什麽都察覺不到,腦海中只有妻子在電話中說的那句——西月沒了。他連打電話的勇氣都沒有,不敢去确認妻子究竟是什麽意思,他希望是自己多想了,希望女兒只是受到了一些挫折和傷害,不是他以為的最嚴重的後果。
坐在飛機上,他覺得自己混沌一片,腦海裏都是女兒的身影。
西月一歲時,他把她放在肩膀上騎着,在院子裏逗着她笑。
西月兩歲時,他和妻子一起為她慶祝生日。
西月三歲時,他們把她送去幼兒園,西月哭了,他和妻子都紅了眼眶。
西月四歲時,畫了一幅全家福,她說那是爸爸媽媽和她,他們一家人要永遠在一起。
西月五歲時,問他為什麽常常不在家,他說他要去賺錢,給她買好多好多漂亮衣服。
西月六歲時,西月說她可以少穿漂亮衣服,爸爸能不能在家多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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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月七歲時,念小學的第一天,她希望他能送她去學校,但他因為公事沒有去。
西月八歲時,說她周末想去游樂場,他答應了,但最後還是沒有陪她。
西月九歲時,學校開家長會,她讓爸爸去,他讓她乖,爸爸忙,讓媽媽陪她去。
……
漸漸的,他的視線模糊了,他才發現,自己對女兒許下了那麽多承諾,可實現的沒有一個,慢慢的,西月不再提出讓他去開家長會,不再讓他陪着她去玩,他把女兒當做一個懂事的孩子,知道她是懂事的,于是不用自己費什麽心思,于是可以不怎麽去管,因為知道她始終聽話懂事,長得漂亮,成績優秀,性格溫和。
然後呢,他還能說出女兒什麽特點來?女兒十七歲了,他了解女兒什麽?知道女兒喜歡什麽讨厭什麽?他每次回到家,和女兒說不到幾句話,都會回房休息,在外面太累,理所當然的把家當成休息的港灣,理所當然的該享受。
坐在飛機上的沈越前所未有的彷徨着。
他終于回到家,面對的就是死氣沉沉的妻子。他看到妻子臉色陰沉,但眼眸篤定,她很平靜的告訴他女兒發生了什麽事,甚至她在第一時間就已經做出了處理。一切都是小女孩的心思,把他們女兒約出去談談,然後幾個女孩先走了,留下了沈西月一個人。那條街,是以雜亂著稱,什麽樣亂七八糟的人都有,出租車也少,沈西月是在等出租車時遇害。那個壞人已經被抓住,于紫以沈家的名義施壓,讓那個壞人絕對會遭受最大的刑罰。
于紫臉色平靜的看着他,“去看西月最後一面吧!”大概是哭的次數太多,眼淚已經流盡,她發現自己再也哭不出來了。
沈越踉跄的去看女兒,她躺在棺材裏,很安靜的躺着,仿佛只是睡着了,只要等待着,她就會醒來,她的臉色很蒼白,衣服很潔淨,應該已經被換過了。他伸手去摸她的臉,在這一刻,那種巨大的絕望傳來,他才肯相信發生了什麽,無能為力的難受襲擊着他,讓他恨,恨自己,也恨老天,為什麽要讓他女兒死去,她還那麽年輕,能夠擁有那麽美好的未來。他抱着女兒的屍體哭,一把年紀的男人,哭得像個孩子,眼淚落在沈西月蒼白的臉上。
他沒去參加過她的家長會,還沒有帶她去游樂場,還欠她一個旅行,她說了她高考後,他們一定要帶她出去旅游,他們一家人共同的旅游。
心疼得仿佛不能呼吸,他的女兒沒了,他的西月沒了,他如此的悔恨,如此的痛恨自己,他親手創建的事業王國,在這一刻顯得如同被挖空了的城堡,再無實際意義。
那幾天,沈越和于紫都很沉默,為女兒準備着葬禮,葬禮辦得并不大,只有走得近的親戚朋友才知道。每個人看到他們,都讓他們節哀,為他們白發人送黑發人嘆息,一雙當事人,臉上沒有什麽表情,那種死寂的情緒能傳染到所有人。
悲傷到骨子裏,或許就是這樣。
辦完了葬禮,沈越和于紫開始去找那個約沈西月出去的女生,她們知道沈西月出事後,吓得那幾個女生臉色大變。這幾天她們看到沈西月沒有去上學,已經提心吊膽了,每天都在猜測着,不敢把事情想得太壞,在知道沈西月出事了,她們害怕得大哭起來。她們真的只是想約沈西月出去談談,沒有想過要害她,更沒有想她出事。
來之前,沈越和于紫是想讓這幾個女孩付出代價,只是看到她們哭泣的模樣,他們突然不知道該如何了,不是心軟,而是突然覺得有什麽意義,他們的女兒已經死了,再也活不過來了。幾個女孩全都哭了起來,他們看得出,她們是真害怕,也真沒有什麽壞心思,只是一時之間做出的決定,沒有考慮會有如此嚴重的後果。
有一個女孩的母親趕到學校,在知道情況後,直接給沈越和于紫跪下了,希望他們別為難她的女兒,她的女兒雖然平時很任性,但真沒有什麽壞心思。
沈越出了學校辦公室,于紫卻在那裏坐着,她一言不發,就讓那些女孩從早上一直跪倒晚上,看到了她們眼中深深的害怕,她知道,這一天會是她們所有人的噩夢。
晚上的時候,于紫跟着沈越一起回家了。
于紫看着車窗外的景象,她在家裏,但她不知道女兒出門做什麽,理所當然的覺得女兒不會做出什麽不好的事,于是連問都不會多問幾句,只會随口囑咐着女兒要聽話。如果她讓女兒別出去,如果她在女兒出門的時候讓人跟着她,那麽多如果……是不是女兒就不會出事了?
于紫覺得自己的心,大概再不會猛烈的跳動起來了,她的心仿佛被誰挖了一塊,再也不會複原了。
回到家之後,夫妻二人什麽話都沒有說,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夫妻二人,完全視對方為無物。他們不和對方說話,不和對方交流,哪怕坐在一起,也是一直沉默。
她怨,她一直理解着他的工作,連電話都很少打,他總說他有分寸,他不會像別的男人那樣亂來,她選擇相信他,不對,也不是完全相信,而是選擇自欺欺人的相信,只要她沒有發現別的女人的痕跡,她都可以告訴自己,他很少在家是因為忙碌,她的家庭會一直很完整。女兒的事出了後,她才發現,原來她對他內心有那麽多的不滿。她怨恨他十天半月不回一次家,她怨恨他住酒店的次數比在家裏還多,他永遠把事業放在第一位,沒有給予她安全感。她只能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讓別人看到她多麽幸福,而她內心空虛得吓人,這一切歸根到底都是她這個丈夫帶來。她開始懷疑,她那麽小的時候就跟着這個男人,陪着他吃苦,看着他成功,這一切到底有沒有意義,他是成功了,但她連見到他的次數都有限,她的女兒見她父親都沒有幾次,還得懂事的來勸她,爸爸在忙,爸爸忙完了以後就會回家。
于紫痛恨這樣的人生,這一切都是錯誤的,她憑什麽要犧牲自己的人生來成全這個男人的成功,她怨他,恨他,同時也怨恨自己。
沈越同樣不想面對自己的妻子。他在外面忙碌,她就該把家裏管好,而不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去打麻将,完全沒有把心思放在女兒身上,如果她能夠多關心女兒,西月也許就不會出事。
更重要的是,他們看到對方,都會下意識的想到西月的慘死,覺得對方得為女兒的出事負責,原本在別人眼中相愛二十年的夫妻,轉眼間變成了一對怨偶,怨對方,也怨自己。
別墅裏的氣氛,一天比一天低沉。
于紫會做飯,她只會做自己的飯,不會喊他,也不會做他的那一份。沈越每頓都吃方便面,原本風度翩翩的男人,變得臉色蠟黃,憔悴不堪。
別墅裏的氣壓一天比一天低,突然有一天,他們看着彼此,腦海裏再次閃現着對彼此的責怪。這一次,他們沒有能忍住,爆發了前所未有的戰争。
他們互相指責着彼此,從認識那天到至今,把對方貶得毫無價值,全身都是缺點,雙方在彼此眼中都成了惡跡斑斑的人。
争吵的結果是大廳到廚房裏所有的東西全都被砸碎了,他們終于平息了下來。
他們都不是愚蠢之人,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因為女兒死亡而起,他們未必是真憎恨對方,但他們沒有辦法,只要看到對方,都會想起女兒,都會想到他們是不負責任的父母,從而永遠沉浸在無法逃脫的黑暗中。
誰能夠想到,這是兩個月前還恩愛的夫妻。那時他說他要出差,那個項目拿下後,他就會多陪她幾天,她笑着送他出門,讓他要小心些,她會在家裏等待着他回來,他離開前,親吻了她的額頭。
**
一個月後的現在。
夫妻二人都坐在大廳的沙發上,如同兩座石像,沒有情緒,沒有表情。
原本該是生命中最親密的兩個人,變成了兩看相厭。
大廳的地板上,還有這他們争吵的證據,地上慘不忍睹,可以想象他們之前的争吵有多劇烈。于紫卷縮在沙發上,心如死灰。
她再也不想看到這個男人,看到他她會想起西月,會做夢,西月在夢中哭泣的喊着媽媽,問媽媽為什麽沒有去救她。
她知道,沈越同樣不想看到自己。
同床共枕二十年,他們夫妻二人對彼此,還是有些了解對方。
“我們離婚吧!”
“我們離婚吧!”
異口同聲的話,讓他們看向彼此。
痛苦并不能夠擊敗一個人,他們都要活下去。他對她不是沒有感情了,可再和她生活在一起,他只會永遠痛苦,永遠沉浸在西月的悲傷中。他或許會有另外的妻子,另外的孩子,西月變成他一生的痛,可他沒有辦法再面對這個和自己二十年生活在一起的女人。
于紫同樣如此,她或許選擇一個人過,或許再嫁人,但不會和他在一起生活。
很快,就有律師起草了離婚協議,沈越把自己名下的所有財産與于紫平分,無論是房産還是公司股票,全都與于紫公平的分割,連那律師都感到詫異,因為他處理的各種離婚糾紛案,沒有任何一個男人這樣對自己的妻子,全都是唯恐自己老婆多分一分錢,官司打了一次又一次。
沈越問于紫還有沒有不滿意的地方,如果有,可以提出來,立即加上去。
于紫搖頭,她沒有什麽不滿的地方,她唯一的不滿只是她的女兒沒了,這些金錢對于現在的她來說,毫無意義。
離婚協議書已經簽訂,他們約定第二天去民政局拿離婚證。
那天晚上,于紫再一次下廚了,做了很多沈越愛吃的飯菜。沈越看着那些飯菜,眼睛發紅了,他想起過去的每一次,她都親自下廚做這些菜。如果他們還能像過去一樣,幸福的生活在一起,那該多好。
但沒有可能了,西月沒了。
于紫很安靜的吃着飯,偶爾還幫他夾菜,如同他們還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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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沈越開車帶于紫去民政局。
于紫的臉色不怎麽好看,原本關上的車窗被她降下來,她吹着風,覺得自己胃裏傳來的嘔吐感好了很多,只是她的臉色還是不怎麽好。
沈越停下車,走過來時,看到從車裏走出來的她幾乎站不穩,他立即上前扶起她,于紫推開他,快速的跑到一棵樹下,蹲在那裏嘔吐着。
沈越擔心的走過去,“你怎麽了?”
“沒什麽,大概感冒了,等會兒拿點藥來吃就好了。”她站起來了,覺得自己身體酸軟無力。
“去醫院看看吧!”
“不用……”她話說完,又蹲下繼續吐着。
沈越看不下去了,在她吐完後,拉着她又上車,“拿離婚證不差這麽點時間,去了醫院回來後拿是一樣的。”
于紫沒有再掙紮,她确實覺得不舒服,她自己能感覺到不是感冒,或許她有什麽大病,或許命在旦夕,奇怪的是她一點都不怕,死亡變得不再讓她感到畏懼。
沈越帶于紫去醫院,開始檢查,去了好幾個科,最後才被建議去婦科。那些莫名其妙的問題,讓于紫也沒有感到害怕,就坐在醫院進行簡單的檢查。
當醫生說于紫懷孕時,她直接僵在那裏,她想過自己得了不治之症,可從未想到自己會懷孕。
沈越也很震驚,他也沒有想到醫生會得出這樣的結論。
在醫院做了好多種檢查,得到了十分肯定的答案,于紫的确懷孕了,都有八周了,只是于紫的身體不是很好,得加強營養。于紫和沈越咨詢了很久,他們如今年齡大了,會不會對孩子有影響,她這段時間情緒不佳,會不會給孩子帶去傷害。
夫妻二人逗留了很久,才終于走出醫院。
于紫似乎還有些不敢相信,走到車前時,她需要得到某種肯定,“沈越,我真的懷孕了?”
“是,你真的懷孕了。”沈越很是激動,蹲下裏,手放在她肚子上,很虔誠的摸着。
于紫這才慢慢的上車,她現在是孕婦了,得小心點。
他們自然是沒有回民政局,更沒有拿什麽離婚證,那份離婚協議書,也直接作廢了。
于紫懷孕了,沈越把公司裏的事,能推都推,不能的都喊下面的人去做,他不再親力親為,除了十分重要的事外,他把所有時間都留給了于紫。
于紫懷孕後,不少人也來看望他們夫妻二人,所有人都能感覺到沈越的變化。沈越在自學做菜,每天都把不少菜拿來糟蹋,直到能入口為止,在他覺得味道不錯後,從會端給于紫享用。
這個家,終于不再那麽低沉。
沈越不僅學做飯,每天還會陪着于紫看看電視,聽聽音樂,同時他還會在睡前給還在肚子裏的孩子講故事。
沈越會陪于紫去每一次産檢,看到他們的人都能感覺到他們對這個未出生的孩子有多麽大的期待。
于紫的肚子越來越大,沈越越來越喜歡對着于紫的孩子說話了。
“寶貝,我是你的爸爸,那個每天給你講故事的爸爸。”
“寶貝,寶貝想你了,你什麽時候出來?”
“爸爸有點緊張,還沒有準備好,你出來的時候先給爸爸打聲招呼,好不好?”
“你還是快點出來吧,爸爸有些等不及了……”
……
于紫每天都能夠聽到自己丈夫對着自己獨自胡言亂語着。
終于,于紫的預産期快到了,住進了醫院。沈越自然是全程陪同。
孩子出生的那天,沈越穿了無菌衣服,在裏面陪同着妻子。于紫滿臉都是汗水,手抓着自己丈夫的手不放。
不知道過了多久,孩子的第一聲哭聲回響在産房。
于紫有着前所未有的感動,不只是感動,還有希望,這是她未來的希望,她的眼淚再次落下,不知道是因為疼還是感動。
而沈越在聽到了孩子的哭聲後,手顫抖的抓着于紫的手。
這個孩子,是他們共同的期待和希望。
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這是上天給他們的禮物。
、第六十六頁:周承澤&沈代凝
柳思言站在原地,任由冷風吹着自己,不知道冷還是什麽,她的腿小弧度的抖動着,她控制不住自己,身體就是顫抖着。她喊沈代凝出來,來源于她心底的執念,她想不通她和周承澤為何會走到今天,她只能去責怪沈代凝的破壞。甚至她很惡毒的想着,就算她挽回不了周承澤,那也要在沈代凝和周承澤之間丢下一些讓他們難受的炸彈,無論是讓沈代凝懷疑周承澤人品,還是讓沈代凝以為周承澤對自己與他的那段過往念念不忘,她就算不想讓那一對那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她選擇在這個地方,也有原因,提醒沈代凝她和周承澤的一切,同時也算是給自己一個交代。她沒有想到沈代凝會說出“沈西月”三個字,沈代凝說她姓沈,沈代凝是沈西月的妹妹?
一時間柳思言難受不已。
當年的事,柳思言并沒有忘記。沈西月在她們班上,屬于那種平時不顯山露水的女孩,雖然漂亮,成績也不錯,但因為性格不張揚的原因,提起每個班的班花人選時,通常不會有沈西月的名字,雖然喜歡沈西月的人不少。她沒有想到,沈西月的名字第一次出現在別人口中時,名字與周承澤連在一起,幾個女生在一起暢談着看到周承澤主動和沈西月聊天,似乎很熟悉的樣子。接着便有人說着,周承澤和沈西月在一起很配,至少比和柳思言在一起相配多了,聽說沈西月的家世很不錯,沈西月上學都是司機送的。
那樣的傳言越來越多,也許并不是很多,只是她自己太過介意,于是把每一次都記得那麽清楚,變成了所有人都覺得周承澤和沈西月更相配。
是嫉妒還是自卑?柳思言自己也不清楚,才會找了沈西月一次,說着那些真愛無所謂家世的話。然後在朋友面前一次又一次的說着沈西月和周承澤之間的人,朋友們都說着沈西月的壞話,很假的一個人,班上不是很多男生說沈西月長得清純麽,就是裝的……
于是大家一起談論着,給沈西月一個教訓,讓沈西月也知道她們家柳思言也是不好惹的,才約了那樣一個地方,她們提前走了,把沈西月丢下。那條街在晚上的時候,挺吓人,除了路燈是正常的光,都沒有別的燈顏色正常。她們只是想吓一吓沈西月,讓沈西月從此離周承澤遠一點,可她們真沒有別的壞心思,從未想讓沈西月出什麽事。
沈西月出事的消息傳來時,柳思言後悔不已,她怪自己,她們提議時自己就該阻止,但她沒有。
柳思言逐漸忘記了那件事,開始為自己的人生拼搏,她從未想過有一天,還有會有人和她說起那件事。當年的知情者,後來誰都沒有聯系誰,那件事成為了她們心*同不願意提起的曾經。
這個世界上真有報應一說?在你以為那件事早已經結束的時候,它就那麽突然的鑽出來了,讓你措手不及。
柳思言只覺得自己冷,天地之間只剩下一片漆黑,她再也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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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代凝覺得自己的心還在夏天,身體就已經呆在冬天了。兩天前還出了太陽,她還想着什麽時候回溫呢,結果立即陰風陣陣,她說起好冷的時候,于紫和沈越一起告訴她,都進入冬天好多天了,她無語,好像只有她一個人後知後覺的覺得現在還是夏天的尾聲,覺得還有熱起來的可能。
因為冷了起來,沈代凝給周小語穿了很多衣服,周小語本就小,這麽穿很多後,就跟個圓球似的。沈代凝把女兒看了又看,覺得女兒看上去很可愛。
“真像個球啊。”沈代凝伸手戳了戳女兒的臉。
“媽媽來踢看看,看我能滾多遠。”
周小語用十分認真的小眼神看着沈代凝。
沈代凝更加無語了,自己女兒看上去挺聰明的啊,怎麽說起話來跟個二貨似的。這能讓別人踢嗎,疼的可是自己。
沈代凝想着,女兒究竟像誰,周承澤雖然不見多聰明,可也沒有二的潛力啊,難不成像自己?沈代凝認真的琢磨了一下,她在研究着自己的性格,她還是有幾分了解自己,知道自己是個什麽樣的人。她就是那種,很容易辨別別人是什麽樣的人,別人是否善良,或者是否強硬,是不是很壞,是不是很假,她能夠在很短的時間分辨出來。聰明的人,是很容易辨別別人是什麽樣的人,同時也知道如何去應對的人。沈代凝是很容易辨別別人,可并不知道如何去應對,只會接近不錯的人,遠離那些假得不行的人,她這種屬于其實還好,不聰明也不笨。如果是在宮鬥戲碼中,大概就是愚不可及的人了,知道人家壞有什麽用,又沒有對付的本事,除非家世特別好,別人沒膽子對付自己。
好吧,偏題了。
她揉着女兒的頭,開始嘆氣。
“小雨,過來,看外婆給你做了什麽好東西。”于紫端着幾個她自己做的點心,叫周小語過去嘗嘗看。
沈代凝看女兒跑到飛快的模樣,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回來幾天後,沈代凝覺得自己嚴重失寵了,爸媽的心都飛到孫女身上了。
“小雨,來,給你老娘嘗嘗看。”
于紫一把抓着小雨,不滿的瞪了沈代凝一眼,“自己沒長手?”
沈代凝撇過頭,果然是失寵的标志。
大門處有人按鈴,沈越去開門,回來後就領回了一個人。沈代凝拖着下巴,狐疑的看着跟在沈越身後的周承澤。沈越看到女兒那沒坐相的坐姿,對沈代凝使眼色,沈代凝開始沒動,見自家老爹神色難看後,十分勉強的把腿從沙發上移到了地上。沈越這從才收回了眼神。
沈代凝是真沒有想到周承澤這厮會來。
周小語晃動着小身體,幽幽的向周承澤奔去,“爸爸。”
大概好幾天沒見到了,還是有幾分想念。
周承澤一把抱着女兒,于紫則立即把自己新做的幾款點心拿來招呼周承澤,于紫和沈越一起陪同,話題都圍繞着周小語。而周小語很給面子的誇外婆做的飯菜特別特別好吃,一邊說,還一邊摸摸自己的小肚肚。
沈代凝悠哉悠哉的聽他們說話,冷不防被于紫瞪了眼,示意她說話。
沈代凝勉強的看着周承澤,“你怎麽來了?”
話音剛落,同時被于紫和沈越瞪了眼,沈代凝洩氣,還能不能讓人好好說話了。
“來看看小雨。”周承澤摸着女兒的小臉,周小語臉上還是暖暖的,手也挺熱乎,沒有被冷着。
沈代凝看到女兒的脖子,有那麽幾絲愧疚的心理,她剛才手冷的時候,還伸進女兒的脖子裏了,以為女兒會跑,結果女兒就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讓她伸手,然後跟後知後覺似的,“媽媽的手很冰。”
廢話,不冰能伸麽。
當然只是一會會了。
沈代凝咳嗽一聲,任由于紫和沈越怎麽使眼色,就是拿定注意不說話了。
周承澤和兩位老人寒暄着,到了飯點後,于紫去做飯,沈越繼續和周承澤說着話。沈越在商場上那麽多年,也不是白混的,旁敲側擊着周承澤以後有什麽規劃,又暗示着別把時間都花在事業上,事業雖然重要,家庭始終該排在事業的前面。
沈代凝不喜歡聽那些話,吃過飯後,就自己回房間了。
她喜歡把電腦開着,看些非常搞笑的視頻,每次看到那些搞笑的東西,她都覺得世界原來如此美好,為何那麽多人都不珍惜呢!
她看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原來自己房間多了一個人。
周承澤指了指門,“我剛才敲過門了。”
意思是她自己沒有聽見,沈代凝白了他一眼,好像他就不是自己闖入似的,他敲沒有敲門和她允沒允許是兩回事。
“幹嘛?”她繼續專注的盯着電腦屏幕。
“不幹嘛。”他走過來,站在她身後,“有這麽好看?”
“肯定比你好看。”
“我有說讓你看我了嗎?”
“你長來不是拿人看的?”
“還真不是。”
這人!!!
沈代凝徹底失去了看搞笑視頻的興致,轉過臉一本正經的看着他。周承澤順勢坐在她的床上,看着她也不說話。
她擡擡下巴,“你來這裏究竟是想幹嘛?”
“你是覺得我為了你來的?”他笑了笑,仿佛是在笑她自作多情似的。
沈代凝沒形象的翻了翻白眼,“那你來幹嘛。”
“來看小雨,剛才已經說過了。”
先打擊她自作多情,再打擊她記性差。
“小雨在樓下。”
“看了小雨,順便看一眼小雨的媽媽。”
沈代凝因他這話,直接無語的笑了起來,“現在也看了,你該走了。”
“得先問我看沒看完,看完了自然會走。”他輕笑着,似乎她的反應都不會影響他什麽。
沈代凝咬着唇,對峙的時候,臉皮厚的那個一定贏,這厮臉皮厚得不是一點兩點啊。沈代凝再接再厲的和他“對峙”,最後覺得他們的對話怎麽就那麽幼稚,讓她都不好意思面對自己的年齡了,一把年紀的人怎麽能說出這樣沒營養的話來。
“哎,我們聊聊天吧!”她提出建議來,眼睛眨了眨,十分精靈的模樣。
周承澤咪了咪眼睛,小雨的這個動作和她非常像,“剛才不是在聊?”
“那個不算。”她哼了哼,“你念書的時候,一定有很多女生喜歡你吧?”
周承澤狐疑的看着她,她這麽突然的問這個,一定背後有着什麽別的目的,“你問這個做什麽?”
“好奇啊,不是傳說中你學生時期都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嗎,就好奇那個時候,是不是有很多人暗戀你。”
“我可沒有聽出來是好話。”
“真的只是好奇。”她特別的一本正經,“說說看,在暗戀你的人中,你對誰印象最深刻。”
她過分認真的神色讓周承澤還真想了想,只是他現在都已經四十多了,學生時期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一些在聯系的同學,他能夠說出對方的名字,另外一些同學,別說名字了,他連是自己的同學都沒有絲毫印象,他想了想,搖搖頭,“不記得了,”想了下,換了種說法,“我一般都不會專注別人。”
沈代凝的臉上多了些別的東西,“真不記得嗎?”
周承澤好笑的笑起來,“你都說了是暗戀,如果我知道了,那還能叫做暗戀?”
好像還真是這樣。
她勾了勾唇角,“你有沒有想過,在這個世界上,會有一個人時刻的關注你,在你不知道的時候,很喜歡你,把你視為她生命中的美好。假如,我是說假如有一個人這麽對你,你會是什麽感覺?”
她眼神挺認真,讓他不能忽視這個問題,“你遇到了這樣的人了?”他不以為意的繼續,“假如的意思就是沒有,如果有假如,我希望沒有人那麽對我。那樣被另一個人喜歡,這樣的感情太過沉重,我不想有人那麽對我,同樣我也還不起對方那麽沉重的感情。那樣真摯的感情,不應該放在我的身上,那時候的我也不值得別人那麽做。”
學生時期,他已經和柳思言在一起了,別人的感情,那麽沉重,他完全給不了任何回應,他覺得別人也不該放那麽沉重的感情在自己身上。
沈代凝眼眸暗了暗,原來是這樣。
她覺得自己真是個奇葩,她能把感情分得很清楚,柳思言和周承澤之間的事是他們的事,他們自己處理好就行,她和周承澤之間又是他們自己的事,她自己會處理好,而周承澤和沈西月之間,又屬于他們自己的事。
“怎麽了?”周承澤發現她的不對勁。
“沒什麽啊,就是覺得那些暗戀你的人都很傻,也挺沒趣兒,就換來你這樣的想法。”
他反倒笑了起來,“如果真有那